次日晚,林城驻省城办事处的一间僻静包厢内,李为民与赵瑞龙相对而坐。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家常菜,远不如京城饭店奢华,却更显几分私密与随意。这是李为民特意安排的地点,避开了林城可能存在的过多关注。
赵瑞龙显得有些拘谨,不像平日那般放得开。他清楚李为民不会无缘无故单独请他吃饭,尤其是在这种非正式却又透着正式意味的场合。
“瑞龙,别紧张,就是随便聊聊。”李为民拿起公筷,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语气平和,“最近园区那边的工作推进得不错,引入的那几家投资机构,实力和诚意都还可以,你费心了。”
见李为民先谈工作,赵瑞龙稍稍放松,连忙道:“为民哥您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跟着您干,我才知道什么叫干正事,以前……以前真是虚度光阴了。”这话倒有几分真心,参与四省联动这样的大项目,带来的成就感远非往日吃喝玩乐可比。
李为民点点头,话锋却不着痕迹地一转:“工作上轨道了,是好事。男人嘛,事业是立身之本。不过,这成了家,才能算是真正立业,心也才能定下来。”
赵瑞龙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地笑道:“为民哥,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我还年轻,不着急,再说,也没遇到合适的。”
“年轻?”李为民轻轻放下筷子,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瑞龙,你也不小了。你大姐、二姐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吧?赵书记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的事,他能不操心吗?”
听到父亲的名头,赵瑞龙眼神闪烁了一下,低下头,嘟囔道:“我爸……他又跟您说什么了?他就是瞎操心。”
“不是赵书记跟我说了什么,”李为民的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穿透力,“是我自己看到的,听到的。瑞龙,你在林城,在省城,甚至在北京,那些个‘红颜知己’,传得沸沸扬扬,这名声,好听吗?”
赵瑞龙脸色微变,有些挂不住:“为民哥,那都是……都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
“逢场作戏?”李为民微微加重了语气,“一次两次是逢场作戏,次次都是?瑞龙,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你是瑞龙集团的老板,是积极参与林城建设的优秀企业家,更是赵立春书记的儿子!多少人盯着你?你的言行举止,不仅仅代表你自己,也影响着赵书记的声誉,甚至影响着外界对林城投资环境的看法!你以为那些围着你转的女人,有几个是真心?她们看中的是你这个人,还是你背后的东西,你心里没数吗?”
这一连串的话,如同重锤,敲在赵瑞龙心上。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无从辩起。李为民说的,都是事实。
李为民看着他挣扎的神色,语气放缓了一些,带着一丝兄长般的恳切:“瑞龙,我把你当自己弟弟,才跟你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赵书记年纪大了,工作又那么忙,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不指望你立刻做出多么惊天动地的伟业,只希望你能走正道,能成个家,安安稳稳的,别让他和你妈晚年还为你提心吊胆。这份父母心,你体会不到吗?”
赵瑞龙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父亲日渐增多的白发和偶尔流露出的疲惫,他不是没看到。
“成家立业,不是束缚,是责任,也是港湾。”李为民继续道,“找一个品行端正、知书达理的姑娘,好好处一处,感情到了,水到渠成。有了家庭,有了牵挂,你这心才能沉下来,才能把更多的精力用在正道上。到时候,无论是管理企业,还是协助市里推动项目,都能更有底气,也更让人信服。你觉得呢?”
包厢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赵瑞龙低着头,久久不语。李为民也不催促,自顾自地小口吃着菜,给他消化的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赵瑞龙才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李为民,声音有些沙哑:“为民哥……我……我知道您和我爸都是为了我好。那些话……我听进去了。”他顿了顿,似乎下定了决心,“我会……我会好好想想的,也会注意影响。以后……尽量少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场合。”
“不是尽量,是必须。”李为民看着他,目光锐利,“瑞龙,你要记住,你想真正得到别人的尊重,想在你父亲面前挺直腰杆,靠的不是省委书记公子的身份,也不是花天酒地换来的所谓‘面子’,而是你实实在在的能力、担当和品行!把你琢磨那些女人和玩乐的心思,分一半到正事上,你将来的成就,绝不止于此!”
这番话,既是告诫,也是期许。赵瑞龙浑身一震,看着李为民深邃而真诚的眼睛,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为民哥!谢谢您……谢谢您点醒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一刻,他眼中少了几分浮夸,多了几分沉淀。
李为民知道,积习难改,一番谈话未必能立刻让赵瑞龙脱胎换骨,但至少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反思的种子,也为后续的引导和监督铺平了道路。这既是回应了赵立春的托付,也是为了林城大局,更是对这个迷途青年的一份责任。夜话至此,已达到了预期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