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河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镜海市西区老厂房改造的艺术区,午后的日头把锈迹斑斑的钢架天窗晒得发烫。阳光漏下来,在水泥地上切出方方正正的光斑,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装着光的匣子。赫连黻的拾色画室藏在最里间的Loft,推开门就是一股子松节油混着丙烯颜料的味,涩生生的,却又带着点暖烘烘的热意——三十平米的空间堆着七八个画架,颜料管滚得满地都是,东墙那幅没完成的《镜海浮生》最惹眼,画里的行人挤挤挨挨,偏生个个都没画脸,白花花的一片,看得人心头发紧。

小宇,试试钴蓝加钛白调天空呗?赫连黻把调色盘往轮椅扶手上一搁,指尖沾的钛白颜料蹭在木头扶手上,留下个浅白的印子。墙角的自闭症男孩缩成一团,手指抠着颜料管上干结的硬块,指甲缝里都是青的紫的。赫连黻喊了好几声,他眼皮都没抬一下。窗外突然一声巨响,对面红楼正被起重机拆着,冲击钻突突突地咬着墙,震得窗玻璃嗡嗡颤,像只快要破茧的蝉。

门地被撞开,风卷着尘土涌进来。不知乘月扎着哪吒头,紫渐变的短发根根炸着,工装裤膝盖上沾着金属碎屑,怀里抱着个用防尘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一进门就嚷嚷:赫连姐!拆迁队挖出个怪玩意儿——唰地扯掉防尘布,半截焦黑的槐木牌匾露出来,木头缝里还嵌着泥,就嵌在红楼地基里,上面写着昭明书塾四个字!

赫连黻手里的颜料刮刀掉在地上。指尖的钛白颜料啪嗒滴在实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白。她猛地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念叨的话:书塾东窗第三砖......藏着......当时只当是老人糊涂了的癔语,这会儿心口跳,像有只鼓在里头敲。

牌匾呢?她抓着不知乘月的胳膊,指节都白了。被包工头塞废土车了!不知乘月往门外瞅了瞅,压低声音,但我瞥见牌匾背面有灼刻的星图——跟您画室里那幅《璇玑图》一模一样!连北斗星的歪歪扭扭都分毫不差!

墙角突然传来一声,是纸张撕裂的响。小宇不知啥时爬了过去,正把《镜海浮生》的草稿撕得粉碎,手里攥着支红色蜡笔,在墙上划着癫狂的弧线。赫连黻正要喝止,却见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慢慢凑到一起,竟拼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勺柄还歪歪地指着窗外的红楼。孩子喉咙里挤出的碎音节,含糊不清:光......爸爸......怕......

赫连黻蹲下去摸小宇的头,他头发上还沾着早上吃的饼干渣。孩子却猛地推开她,蜡笔在墙上又划了道粗红杠,把北斗星的勺口涂得一团乱。松节油的味好像更浓了,混着小宇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奇奇怪怪的。

不知乘月蹲下来瞅墙上的红线条:这娃......怕不是能看见啥咱们瞅不见的?赫连黻没吭声,指尖摸着调色盘边缘父亲刻的小记号——那是他失踪前一晚刻的,当时只以为是随手划的,现在看来,说不定藏着啥门道。

窗外的冲击钻突然停了,世界一下子静得发慌。赫连黻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的,跟画架上没钉牢的画布晃荡声混在一起。不知乘月掏出手机刷了刷:哟,拆迁队歇工了?说是发现啥明清遗址,要等考古队来。

小宇突然地哭了,抱着赫连黻的腿直抖。赫连黻顺着他的目光往窗外看,红楼顶上不知啥时站了个穿枣红唐装的老头,白胡子在风里飘,手里还捏着根线香,青烟直直地往上冒,一点都没被风吹歪。

傍晚的时候,艺术区的人渐渐走光了。赫连黻给小宇煮了碗面条,他扒拉了两口就不吃了,趴在桌上盯着墙上的红线条发呆。不知乘月蹲在门口修她那辆破摩托,扳手叮叮当当响。赫连黻走到东墙,掀开挂着的《璇玑图》仿作——这是父亲赫连明诚失踪前留下的最后一幅画,用银丝嵌出二十八宿星官,银都氧化发黑了,只有北斗天枢星的位置嵌着半枚褪色的校徽,是镜海市老一中的,父亲以前就在那教书。

她指尖刚碰到那半枚校徽,手机响了,弹出条市政公告:红楼拆除工程因发现明清遗址暂停施工,后续安排另行通知。字还没看完,防盗门突然传来的刮擦声,像有啥东西在用指甲挠门。

赫连黻抄起墙角的刮刀,轻手轻脚凑到猫眼跟前。外面是不知乘月,满脸是血,额角肿了个大包,工装裤右腿被划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绷带。赫连姐......她声音发虚,靠在门框上直晃,有人抢......抢那牌匾......话没说完就往下瘫,手里塞过来块温热的木片,藏在......藏在废土车驾驶座底下......

赫连黻赶紧拉开门把她拖进来,木片掉在地上,带着股焦糊气,上面刻着二字的残笔,木头纹路里还嵌着点黑泥。她摸出手机想报警,屏幕刚亮,整栋楼突然地断电了,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里,不知哪儿传来个男声,哼着荒腔走板的《牡丹亭》: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调子拖得老长,颤悠悠的,听得人后脖子发凉。

赫连黻摸黑抓到不知乘月的手,她手冰凉,还在抖。别出声。她压低声音说,摸到桌上的应急灯摁了下,的一声,橘黄色的光亮起来,照着画室里的画架,影子歪歪扭扭地贴在墙上,像活了似的。

穿枣红唐装的白须老者就站在颜料架前,手里还捻着半截沉香线香,青烟在应急灯的光里聚成个小圈,悬在半空不落。赫连姑娘,他声音慢悠悠的,像从老坛子里捞出来的,令尊托我保管的课业,该交还了。他递过来本泛黄的作业本,纸都脆了,扉页贴着赫连黻小学时画的向日葵贴纸——那确实是父亲的笔迹,小时候他总在作业本上给她画小太阳。

您是?赫连黻握紧手里的刮刀,指节发白。昭明书塾最后一任塾师,曲无遗。老者把线香往颜料管上一插,没点燃也没掉,今日子时三刻,带星匾残片到红楼地基东侧,换你父亲的下落。

手机突然地震了下,信号恢复了,十几条消息涌进来。最上面是拆迁办的通知:凌晨一点爆破红楼地基,请注意避让。赫连黻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距现在只剩四个小时。

曲无遗弯腰捡起地上的木片,用指尖蹭掉上面的血:别想着报警,令尊的命,可在倒计时呢。他转身往门口走,唐装的后摆扫过画架,上面的颜料管哗啦啦掉了一地,他却像没听见似的,推门出去了,门一声关上,没锁。

不知乘月挣扎着坐起来,从口袋里摸出包创可贴:赫连姐,别信他......那老头下午就在红楼附近晃悠,眼神凶得很。她撕开创可贴往额角贴,手一抖,创可贴掉了,我去废土车拿木片的时候,看见他跟包工头说啥晦气东西赶紧处理,转头就派人抢......

小宇突然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手里拿着赫连黻的调色盘,往她面前一递。调色盘底下的暗格不知啥时被打开了,里面放着枚墨玉扳指,玉色发乌,内壁刻着星枢归位四个字,是父亲的字。赫连黻把扳指套进拇指,刚碰到皮肤,整面《璇玑图》突然泛起荧光,星官的线条像血管似的搏动起来,银丝发出的轻响。

墙角传来小宇的尖叫,他抱着头蹲在地上,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脸白得像张纸。光要吃了爸爸!他突然扑到墙边,抓起红色颜料往《璇玑图》上抹,北斗勺柄被他添上几道逆时针的旋涡,荧光一下子暗了不少。

窗外传来起重机启动的液压声,呜——的一声,红楼方向升起探照灯的光柱,黄澄澄的,照得画室里忽明忽暗。不知乘月爬过去扒着窗户看:不好!爆破时间提前了!她掏出手机,屏幕亮着,我刚黑进调度系统看到的——有人篡改了倒计时,现在只剩三个小时了!

赫连黻摸了摸小宇的头,他头发都被冷汗浸湿了。别怕,她把扳指摘下来塞给小宇攥着,我们去找爸爸。不知乘月一瘸一拐地跟过来:我跟你去!我熟那儿的路,拆迁队的狗洞我都摸得门清。她从摩托上拽下件冲锋衣披上,拉链拉到顶,我这机械义肢可不是摆设,打架能顶半个壮汉。

三人往红楼走的时候,夜风吹得人发冷。艺术区的路灯坏了大半,影子在地上歪歪扭扭地跟着跑。小宇攥着扳指,一路都没吭声,只是偶尔抬头看天,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两颗星星。

红楼地基深处弥漫着土腥气,还混着铁锈味,呛得人鼻子发酸。赫连黻用手机照明,光柱在黑暗里晃来晃去,照得土墙上的裂缝像张着的嘴。星匾残片在她掌心发烫,像揣了块小烙铁。

走了没两步,墙体突然渗出黑色的粘液,顺着砖缝往下爬,爬到地上聚成几个字:赫连明诚窃星者死。字是歪的,墨汁似的粘液还在往下滴,啪嗒啪嗒响。

用扳指压住坤位!曲无遗的声音不知从哪儿传来,像是从通风管里钻出来的,闷闷的。赫连黻赶紧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砖——父亲以前教过她方位,坤位在西南角。她把小宇手里的扳指拿过来,按在坤位的砖上,的一声轻响,地面突然裂开道缝,露出向下的石阶,一股子阴冷的风往上涌,带着股陈年老灰的味。

甬道两侧的墙上刻满了星官图,用朱砂描的,有些地方褪色了,露出底下的砖。赫连黻举着手机照过去,发现所有天枢星的位置都被凿空了,黑洞洞的,像眼睛。

最深处是个圆形墓室,中央立着个青铜浑天仪,锈得绿莹莹的。赫连明诚被锁链缚在浑天仪上,头发白了大半,脸瘦得脱了形,胸前插着七枚银针,摆成北斗的形状,针尾还在微微颤。虚空中悬浮着半块星匾,跟赫连黻手里的残片对着颤,发出的声。

别碰浑天仪!曲无遗从暗处走出来,手里的线香不知啥时点燃了,青烟直直地飘,你父亲当年私拆星匾镇压地脉,致使......话没说完,父亲胸前的银针突然地射向赫连黻眉心!

赫连黻下意识地抬手挡,墨玉扳指突然爆出强光,地把银针弹开,银针钉在墙上,的一声。她扑到父亲身边,才发现绑着他的锁链竟是颜料凝固成的——这是父亲最擅长的画形锁,用丙烯混着胶水调的,看着硬,实则能用水化开。她摸出随身带的小水壶,蘸了点水往锁链上抹,锁链软了点。

浑天仪突然嘎吱嘎吱转起来,越转越快,星匾残片地飞起来,往穹顶的缺口撞去。整座地宫剧烈震动,砖缝里渗出猩红的颜料,跟血似的。曲无遗突然撕开唐装,露出胸口——他胸前也插着七枚北斗银针,针尾沾着血丝。快走!地脉反噬......他推了赫连黻一把,自己往浑天仪跟前冲。

手机突然亮了,是拆迁办的爆破倒计时提醒,红光透过裂缝渗进来,把地宫照得红通通的。赫连黻背起父亲往出口爬,爬了两步回头看,曲无遗用身体堵在浑天仪的裂口处,嘴里还哼着《牡丹亭》: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声音混着血沫,含糊不清。

爬出地宫时,外面的风更大了。爆破指挥部空荡荡的,桌子上还放着没喝完的矿泉水,瓶身上凝着水珠。赫连黻把父亲安顿在画室的货车里,回头看见红楼被无数银色丝线裹着——那丝线跟《璇玑图》上的银丝一模一样,闪着淡淡的光。不知乘月一瘸一拐地跑过来:是纳米级记忆合金!她指着那些丝线,星匾本来就是地脉稳定器,拆了它地脉就乱了!

小宇突然从车后座钻出来,手里捧着块完整的星匾,木头锃亮,上面的昭明书塾四个字还闪着光。孩子眼里流转着星辉,说话清楚了些:爸爸画了假的......真的藏在调色盘里......他指了指赫连黻画室那个旧调色盘,颜料底下有个小缝,我抠了好久才抠开。

远处传来引擎轰鸣,的,越来越近。三辆黑色SUV包围了画室,车窗摇下来,伸出弓弩,箭矢闪着幽蓝的荧光,在月色下跟狼的獠牙似的。交出星匾!有人喊,声音粗哑。

赫连黻把星匾往空中一掷。合金丝线地爆散开,织成张网,裹住所有弩箭往回弹。SUV的车窗碎了,赫连黻看清袭击者腕口的刺青——是个北斗的图案,跟父亲锁骨上的疤痕形状一模一样!

星枢卫何必自相残杀?赫连明诚突然醒了,抓住赫连黻的手腕,手凉得像冰,当年是我故意拆走星匾......为了救你母亲......他咳出一口蓝色的颜料,落在赫连黻的手背上,地脉能量能重塑自闭症患者的神经......你母亲她......

小宇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星匾碎片地钻进他的皮肤,在他胳膊上形成发光的纹路。男孩地浮到半空,瞳孔变成熔金色,声音冷冰冰的:错误代码清除开始。

画室里的颜料突然了,自动飞向小宇,在他周身转成个彩色的风暴,红的黄的蓝的搅在一起,刺得人眼睛疼。赫连黻冲进画室,抓起父亲惯用的狼毫笔,蘸满松节油在地上画——画的是《踏罡步斗图》,小时候父亲教她的,说能辟邪。

以我之血,调诸天之色!她咬破指尖,把血点在阵眼上。彩色风暴突然停了,小宇地掉在地上,蜷成一团。星匾的纹路渐渐褪去,男孩揉了揉眼睛,眼神清明了:妈妈...?他看着赫连黻,声音软软的。

赫连明诚挣扎着爬过去抱住小宇:地脉能量会吞噬认知...我本该想到...他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蓝,像被颜料染了似的。

远处传来警笛声,呜哇呜哇的。不知乘月突然抢过星匾残片:你们快走!我来应付——她扯开工装裤的裤腿,露出金属的机械义肢,毕竟我是星枢卫第七代执令人!

赫连黻把父亲扶进货车驾驶室,发动车子往外冲。冲出发酵艺术区时,身后一声巨响,红楼方向冒起黑烟,星匾碎片像流星似的四散坠落。父亲靠在副驾驶座上喃喃自语:昭明书塾本是星枢卫档案馆...你母亲在那里...她也是自闭症...

车厢突然传来的敲击声。小宇用颜料在车窗上画了个门的形状,轻轻一推,车窗上竟真的出现个空间通道!通道那端是座书房,书架上摆满了书,穿月白襦裙的女子正抬头笑——跟赫连黻长得一模一样,连眼角那颗小痣都分毫不差。

赫连明诚地哭了:阿璇...女子却指着书房东窗:第三砖里藏着真正的...话没说完,货车突然失控,一声撞向护栏。赫连黻猛打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见追来的SUV车顶站着曲无遗——老者胸口的银针没了,手里的线香燃着绿色的火焰,在风里地烧。

货车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甩尾漂移,车厢里的空间通道晃得像水波。赫连黻猛踩油门冲进应急车道,护栏外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追来的SUV车窗又探出弓弩,箭矢却往天上射——曲无遗甩出线香缠住弩箭,绿色火焰地窜起来,瞬间把金属箭杆烧化了。

走盘山道!赫连明诚突然抢过方向盘,往土路拐,星枢卫的追踪器在轮胎里!货车冲下土路时,赫连黻看见后视镜里的曲无遗对她比了个奇怪的手势:三指内扣,食指与拇指圈成个圆环,像在比啥暗号。

小宇突然尖叫:光变了!车厢内的空间通道开始扭曲,书房里的女子身影越来越淡。赫连黻抓过父亲的手按在通道边缘,父亲的血滴在通道上,通道地一下稳了——但彼端变成了暴雨中的钟楼,雨点噼里啪啦打在钟楼上,溅起水花。

是昭明书塾的钟楼!赫连明诚激动地想往通道里钻,却被个无形的东西弹回来,撞在椅背上。小宇用颜料在车窗上快速画星图,嘴里念念有词:要彗星掠过紫微垣的时刻...爸爸以前教我的...

话音刚落,货车突然地爆胎,失控往悬崖边冲。翻滚的时候,赫连黻死死抱住小宇,父亲扑过来用身体护住他们。金属撕裂声、玻璃破碎声混在一起,最后停下来时,赫连黻是倒着的——货车卡在悬崖边的老松树上,半截车身悬在半空,风一吹就晃。

追兵的脚步声从上面传来,噔噔噔的,越来越近。赫连黻掰开后视镜,看见SUV里下来群穿暗蓝制服的人,臂章上绣着北斗纹样。为首的女子抬手:回收星脉载体,清除记忆污染。声音冷冷的,没一点温度。

小宇突然挣脱赫连黻的怀抱,爬出车窗就往悬崖下跳。赫连黻扑过去抓他衣角,只抓到半片布,布上浸着蓝金色的血,黏糊糊的。制服人群迅速包围货车,女子用个仪器扫车厢:星脉转移完成,建议清除现场。

赫连明诚突然唱起《牡丹亭》: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调子颤巍巍的。女子脸色骤变,抬手制止手下:你怎么会师父的...

山道传来机车轰鸣,突突突的。不知乘月骑着改装摩托冲过来,机械义肢弹出钢索,地缠住女子:赫连姐快走!他们是篡位者!钢索爆出电火花,响,制服人群突然集体僵住——赫连黻看见他们的制服内衬露出银针尾端,跟父亲胸前的一样。

曲无遗的叹息从树林里传来:星枢卫终究逃不过自戕之劫。声音里带着股说不出的累。

赫连黻拖着父亲往摩托爬,不知乘月扔过来个金属圆筒:星匾核心!插进钟楼地砖...话没说完就被电击枪打中,地倒在地上。制服女子扯开衣领,露出跟曲无遗相同的北斗银针:师父,您还要躲到几时?

曲无遗从树后走出来,手里的线香已经燃尽了,只剩截灰:璇玑,停手吧。你师兄拆星匾不是为了私欲。他指了指赫连明诚,那年你侄女确诊自闭症,星脉能量是唯一的希望。

被称为璇玑的女子冷笑:所以他就引爆地脉?让整个镜海市的自闭症孩子都成了试验品?她手里的仪器响,现在星脉能量失控,再过半小时,这里就会变成废墟!

悬崖下方突然升起光柱,黄澄澄的,小宇的歌声顺着风飘上来: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声音清亮,却带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赫连黻往下看,光柱里隐约能看见小宇的影子,他周围飘着好多彩色的光点。她咬了咬牙,抱着星匾核心就往下跳。下落的时候,她最后看见的是:曲无遗与璇玑同时扑向星匾核心,父亲爬向不知乘月的机械义肢,好像想拆啥东西。光一下子把她吞没了,耳边只有小宇的声音在说:妈妈,东窗第三砖藏着...

落地的时候没觉得疼,倒像掉进了颜料桶,浑身都黏糊糊的。赫连黻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镜海浮生》画作里的街道上——画里的无面行人都慢慢转过头,向她,橱窗玻璃里映出她的样子,发间插着的狼毫笔正发着蓝光,亮闪闪的。

小宇从街角的咖啡馆走出来,手里端着个调色盘,盘子里盛着旋转的星云,红的蓝的搅在一起,像块糖。要尝尝星星的味道吗?他仰着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勺柄指向东南方。

赫连黻接过调色刀,刚碰到盘子,整条街的行人突然同时开口,声音齐刷刷的:昭明书塾东窗第三砖...

画里的世界开始晃,像被人摇的镜子。赫连黻用调色刀往虚空一划,地裂开道缝。她钻进去,再出来时,正落在红楼地基深处。手机亮着,显示才过去三分钟,但父亲和不知乘月都不见了。地砖缝里渗出蓝色颜料,弯弯曲曲的,组成个箭头指向东方。

她跟着颜料箭头爬到地面,拆迁机械上都覆着层银色的东西,像菌斑似的,还在慢慢爬。星匾核心插在钟楼废墟上,地跳,跟心脏似的。璇玑被合金丝线缠在浑天仪的残骸上,脸涨得通红,艰难地吐字:核心...不能接触...会炸...

赫连黻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拔起核心。瞬间,整片废墟浮起无数星图,蓝光闪闪的。曲无遗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星枢归位仪式开始!请执令人绘制北斗...

空中突然出现父亲的全息投影,他笑得很温和:黻儿,记住调色盘的三原色定律...影像突然闪了下,变成曲无遗的脸:快毁掉核心!你父亲的意识被困在...

地面裂开道深渊,赫连黻往下掉。下落时,她看见父亲被锁在个晶体结构里,小宇正用颜料往晶体上涂,涂得花花绿绿的。男孩回头笑:妈妈,我在给外公画新房子。

不知乘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星脉网络过载了!用扳指...她的机械义肢伸下来根钢索,末端却挂着个引爆装置,红按钮闪着光。

赫连黻抓住钢索的瞬间,看见璇玑割断缠缚的合金丝线,往核心扑过来。曲无遗的声音混着风声:似这般都付与...

爆炸的气浪地掀过来,赫连黻被推得往深渊里坠去。

坠落的风刮得耳郭生疼,赫连黻攥着钢索的手被勒出红痕,指甲缝里渗着血。深渊底下不是黑暗,是片翻滚的颜料海——赤红像熔铁,靛蓝似深海,搅在一块儿泛着油亮的光,闻着有松节油的呛味,还有点像小时候父亲调的颜料香。

“抓紧!”不知乘月的声音从上方炸响,钢索突然往上拽,赫连黻的胳膊被扯得发酸。她抬头看,不知乘月单腿跪在悬崖边,机械义肢钉进岩石里,齿轮“咔咔”转着收钢索,额角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钢索上晕开小血花。

璇玑却在这时扑到核心边,指尖刚碰到那金属圆筒,整片废墟突然“嗡”地抖起来。星图在空中碎成光点,像被风吹散的金粉,往颜料海里落。曲无遗的声音混着风声变调:“星脉塌了——!”

赫连黻被钢索拽得离深渊边只剩半米,脚却突然被什么缠住——是小宇胳膊上那些发光的纹路,此刻像水草似的从颜料海里钻出来,缠在她脚踝上往底下拖。她低头看,颜料海里浮着父亲被困的晶体,小宇趴在晶体上画画,侧脸被红光映得透亮,嘴里还哼着《牡丹亭》的调子,跑调跑得厉害。

“小宇!”赫连黻喊得嗓子发哑。男孩抬头笑,手里的画笔往晶体上一抹,蓝色颜料漫开,竟显出父亲的脸——闭着眼,眉头皱着,像在疼。“外公说冷,”小宇举着画笔往颜料海里蘸,“涂满就不冷了。”

璇玑突然尖叫一声,核心在她手里炸开白光。赫连黻看见她胸前的北斗银针“嗖”地飞出来,往颜料海里坠,针尾拖着银线,像七条断了的蛛丝。“救……救我师兄……”璇玑抓着核心碎片往后倒,身子悬在深渊边,手指抠着岩石缝,指节白得像纸。

不知乘月的机械义肢突然“咔嚓”响了声,钢索松了半尺。“撑不住了!”她咬着牙骂,“这破义肢早该换了!”赫连黻脚踝上的纹路拽得更狠,整个人往下滑了寸,半个脚掌浸进颜料海——那颜料像活的,往皮肤里钻,凉丝丝的,顺着血管往心口爬。

“用扳指!”曲无遗的声音突然近了,赫连黻转头看,老头不知啥时站在悬崖边,手里捏着那半枚校徽,银边在光里闪。“天枢归位,要血亲的气!”他把校徽往颜料海里扔,校徽打着转坠,正好落在父亲的晶体上,“叮”地响了声。

赫连黻突然想起小宇攥过的扳指——刚才乱中掉了,这会儿正卡在钢索的卡扣里。她腾出一只手去够,指尖刚碰到墨玉的凉,脚踝上的纹路突然收紧,疼得她倒抽气。颜料海里的晶体开始裂,父亲的眉头皱得更紧,嘴里溢出蓝色的颜料,顺着晶体的裂缝往下淌。

“快!”不知乘月的钢索又松了寸,她的机械义肢膝盖处裂开道缝,油往外面渗,“再等老子连人带义肢给你陪葬!”

赫连黻咬着牙把扳指抠下来,往校徽落的地方扔。扳指划过一道黑影,正好砸在晶体上,跟校徽合在一块儿。“咔嚓”一声,晶体裂得更厉害,父亲突然睁开眼,看向赫连黻的方向,嘴唇动了动,没出声,却看见他眼里映着颜料海的光,像落了两片碎星。

小宇突然把画笔往颜料海里一扔,转身扑进晶体裂缝里。“外公别怕!”他抱着父亲的胳膊,发光的纹路往父亲身上爬,“小宇暖!”

颜料海突然翻涌起来,赤红和靛蓝往中间聚,形成个漩涡,把晶体往底下吸。赫连黻脚踝上的纹路松了,她赶紧抓住钢索往上爬。不知乘月咬着牙收钢索,机械义肢“咔咔”响得更急,裂缝从膝盖蔓延到大腿,金属片往下掉。

璇玑却在这时松开了手。她看着颜料海里的晶体,又看了眼曲无遗,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师父,当年我就说……别信他……”话没说完,整个人往颜料海里坠,坠进漩涡里,没了影。

曲无遗站在悬崖边没动,白胡子在风里飘,手里的线香灰全掉了。“痴儿……”他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烟。

赫连黻终于被拽上悬崖,瘫在地上大口喘气。不知乘月的机械义肢“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线路板,还在“滋滋”冒电火花。“得,这下彻底废了。”她抹了把额角的血,咧嘴笑,露出颗小虎牙,“回头得让你爸赔我个最新款的。”

赫连黻没接话,往颜料海看。漩涡还在转,只是慢了些,小宇和父亲的影子在里面忽隐忽现。曲无遗突然走过来,蹲在她身边,手里捏着块碎木片——是那星匾的残片,上面还刻着“昭明”的半字。“星脉没塌透,”他把木片递给赫连黻,“但得有人守着。”

“守着?”赫连黻摸了摸木片,焦糊味还在。

“等它自己稳了,”曲无遗抬头看天,天上的星图还没散,只是淡了些,“或者……等下一个能调星色的人。”他指了指赫连黻发间的狼毫笔,笔杆还在发蓝光,“你爸当年就是守星人。”

不知乘月突然“咦”了声,指着颜料海。漩涡中心浮起个东西,是那本泛黄的作业本——父亲给赫连黻画小太阳的那本。作业本 pages 被颜料泡得发皱,却没烂,一页页往上翻,最后停在空白页,上面慢慢显出字,是父亲的笔迹:“东窗第三砖,藏着你妈腌的梅子,你小时候爱吃的。”

赫连黻的眼泪“唰”地掉下来,砸在作业本上,晕开墨迹。

风突然变大,颜料海的漩涡开始散,赤红和靛蓝往四周退,露出底下的黑土。小宇抱着父亲的胳膊,从土里坐起来,头发上沾着泥,发光的纹路淡得快看不见了。“妈妈!”他举着手里的梅子,笑得露出小虎牙,“甜!”

父亲也慢慢坐起来,白发里的蓝色淡了些,脸上有了点血色。他看着赫连黻,笑了笑,声音哑得厉害:“黻儿……久等了。”

曲无遗站起身,往远处走,唐装的后摆在风里飘。“守星的活儿,交班了。”他没回头,声音越来越远,“下次再唱《牡丹亭》,记得找个不跑调的搭戏。”

赫连黻爬过去抱住父亲和小宇,梅子的酸混着颜料的涩,还有父亲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味,缠在一块儿,像小时候画室里的味道。不知乘月拖着断了的义肢凑过来,往小宇手里的梅子咬了口,酸得龇牙:“操,比老子义肢还酸。”

远处传来警笛的声音,越来越近。赫连黻抬头看,天上的星图彻底散了,露出月亮,圆滚滚的,照着悬崖边的几个人,还有底下慢慢平复的颜料海,像块被打翻又慢慢归位的调色盘。

小宇突然指着东边笑:“画!亮了!”

赫连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是画室的方向。不知乘月的破摩托还停在那儿,车座上放着赫连黻忘带的调色盘,此刻正泛着淡淡的光,红的黄的蓝的,在月色下,像盛着半盘星星。

警笛声越来越近,混着夜风刮在脸上,凉飕飕的。赫连黻扶着父亲往旁边的岩石后挪,小宇攥着梅子跟在后面,鞋上沾的黑土蹭在她裤腿上,留下串歪歪的印子。不知乘月叼着根草茎,用没坏的左腿蹬了蹬地上的机械义肢:“得找地方躲躲,被警察缠上麻烦。”

曲无遗走之前往西边指了指——那边有片老林子,树密得能藏住半辆车。赫连黻架着父亲往林子里走,父亲的腿还软着,每走一步都往她身上靠,白发蹭着她的耳尖,带着点颜料和尘土的味。“当年在书塾东窗下……”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着谁,“你妈总在第三块砖那儿藏梅子,说等你放学回来吃。”

小宇突然停下脚,指着林子深处。那儿有片光斑,不是月光,是暖黄的,像画室里的台灯。赫连黻握紧手里的星匾残片,残片还带着点余温。不知乘月一瘸一拐地凑过去看:“是座小木屋?”

木屋藏在老槐树后面,门是旧木板钉的,上面挂着个褪色的木牌,写着“拾星”两个字,笔迹歪歪扭扭,倒有点像父亲的字。赫连黻推开门,吱呀一声,屋里飘出股陈皮和墨的味——跟父亲书房以前的味一模一样。

墙角摆着张旧书桌,桌上放着个砚台,砚台边压着张纸,上面画着幅没完成的画:东窗下站着个穿月白襦裙的女子,手里拎着个陶罐,正是赫连黻在空间通道里看见的模样。画旁边压着枚校徽,跟父亲《璇玑图》上嵌的那半枚正好凑成一对。

“你妈画的。”父亲走到桌前,指尖轻轻碰了碰画纸,纸边卷着毛,“她总说……等星脉稳了,就回这儿腌梅子。”话音刚落,桌下突然传来“咔嗒”一声,像有什么东西松了。

小宇蹲下去扒桌腿,扒着扒着突然喊:“有盒子!”桌下藏着个木盒,锁是铜的,上面刻着北斗星的纹。赫连黻摸出那枚墨玉扳指——刚才从晶体上捡回来了,玉面被体温焐得温温的。她把扳指往锁孔里一插,正好对上,“咔”的一声,锁开了。

盒子里没什么稀罕物,就一叠信,还有个布包。信是母亲写给父亲的,纸都黄透了,字却还清楚:“黻儿今天画了幅画,说要给小宇当礼物”“星脉最近有点跳,曲师父说要多盯着些”……赫连黻翻到最后一封,落款日期是父亲失踪那天,最后一句写着:“若我没回来,让黻儿别找,守好画室的调色盘就行。”

布包里裹着的是罐梅子,陶罐上贴着张红纸,写着“黻儿收”。赫连黻掀开罐盖,酸香一下子涌出来,跟小时候闻的味分毫不差。小宇伸手捏了颗往嘴里塞,嚼得眼睛弯成月牙:“甜!比刚才的还甜!”

父亲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手捂在胸口,指缝里渗出点蓝色的颜料。赫连黻赶紧扶住他,才发现他胸前的皮肤下,有淡淡的银光在游——像《璇玑图》上的星官线。“星脉还没稳……”父亲喘着气笑,“得用调色盘里的三原色调一调,你妈以前教过你的。”

窗外突然亮起来,不是警灯,是白光,从林子里往木屋飘,像无数萤火虫。赫连黻走到窗边看,那些白光竟是颜料海退去后留下的星脉碎片,正往画室的方向飘——往那个泛着光的调色盘飘。

不知乘月突然拍了拍她的肩,指着木屋墙上的画。那幅没完成的“东窗女子图”上,女子手里的陶罐突然泛出光,罐口飘出片梅瓣,慢悠悠地落在调色盘的画纸上。画纸突然动了,女子转过身,对着赫连黻笑,嘴角的梨涡跟她一模一样。

“妈妈……”赫连黻下意识地开口。女子没说话,只是抬手往窗外指了指。窗外的星脉碎片突然聚成束,往木屋飘来,落在桌上的砚台里,融成一汪银亮的墨。

父亲扶着桌沿站起来,拿起砚台边的毛笔,蘸了点银墨往画纸上画。他画的是条线,从女子手里的陶罐连到窗外的调色盘,线一画完,画室方向突然传来嗡的一声,暖黄的光更亮了,像把整个艺术区都照透了。

小宇突然拉着赫连黻的手往门口跑:“调色盘在叫!”跑出木屋才发现,林子里的星脉碎片都往他们身边聚,绕着小宇的胳膊转,像串会发光的手链。父亲跟在后面,走得比刚才稳了些,胸前的银光淡了点。

离画室还有半条街时,就看见那调色盘悬在半空,红、黄、蓝三原色在盘里转,转出彩虹似的光,把周围的画架都映得发亮。调色盘旁边飘着片梅瓣,正是从木屋画里飘出来的那片。

赫连黻伸出手,调色盘慢慢落进她掌心,温温的,像揣了个小太阳。三原色在盘里融成银白,跟砚台里的星脉墨一模一样。父亲走到她身边,握住她拿调色盘的手,往东墙的《镜海浮生》指了指——画里的无面行人,脸上突然慢慢显出了五官,有笑的,有赶路的,跟镜海市街上的人没两样。

小宇举着梅子凑到画前,画里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伸出手,捏了颗梅子往嘴里塞,嚼得眼睛眯起来。小宇也跟着眯眼笑,手里的梅子突然少了颗,地上多了片梅核。

不知乘月靠在破摩托上吹口哨:“成了?”赫连黻低头看调色盘,银白的颜料里浮着颗梅子核,核上刻着个“安”字。父亲的手搭在她肩上,指缝里的蓝光彻底没了,白发里的蓝也淡成了浅灰:“星脉归位了……你妈也该放心了。”

夜风突然软下来,带着点梅子的香。赫连黻抬头看天,天上的星星比平时亮,北斗七星的勺柄正对着画室的方向,像在指路。小宇拉着她的手往画架前跑,要她教他调天空的颜色——钴蓝加钛白,正是她下午没来得及教的。

不知乘月蹲在地上摆弄她的机械义肢,突然“咦”了声。义肢的线路板上,沾着片银亮的星脉碎片,正慢慢往金属里融,裂缝处竟开始长新的金属片,咔嗒咔嗒的,像在自己修复。

赫连黻蘸了点调色盘里的银白颜料,往《镜海浮生》的东窗上画。画完最后一笔时,画里的东窗突然开了,穿月白襦裙的女子探出头,对着小宇笑,手里的陶罐晃了晃,传出梅子碰撞的脆响。

小宇往画里伸手,这次竟真的摸到了陶罐的边。赫连黻看着父亲的白发,突然发现那浅灰里长出了根黑发,在月光下闪了闪。远处的警笛声还在响,但好像远了些,不碍事了。

调色盘在她掌心轻轻转着,红、黄、蓝融成的银白里,慢慢浮出行小字,是母亲的笔迹:“守着星,也守着家。”

调色盘上的小字刚显完,画室的门突然被风推开,卷着片梅瓣落在画纸上。小宇正扒着画框够陶罐,被风一吹打了个激灵,回头看时眼睛突然亮了——门口站着个穿月白襦裙的女子,手里拎着的陶罐跟画里的一模一样,罐口还沾着片新鲜的梅瓣。

“妈妈?”小宇歪着头喊,手里的梅子核“啪嗒”掉在地上。女子笑了笑,眼角的泪痣在暖黄的光里闪了闪,竟真的是赫连黻在通道里看见的模样。她没说话,只是把陶罐往桌上一放,罐底压着张纸,纸上是串地址,末尾写着“曲师父的药圃”。

父亲走到女子身边,手悬在她胳膊旁半天没敢碰,声音抖得厉害:“阿璇……你怎么……”女子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指尖温温的,不是虚影。“星脉稳了,就回来了。”她的声音软乎乎的,跟赫连黻想象中一样,“倒是你,把自己折腾得白了头。”

不知乘月突然“哎哟”一声,指着自己的机械义肢。那义肢竟彻底修好了,金属外壳上泛着银亮的光,关节处还缠着圈星脉碎片融成的银线,动起来“咔咔”响,比以前灵活不少。“这波不亏!”她晃着腿笑,“等天亮了高低得去飙圈摩托。”

窗外的警笛声彻底远了,月亮躲进云里,画室里只剩调色盘的光。赫连黻把调色盘往桌上放,刚碰到桌面,盘里的银白颜料突然漫出来,顺着桌腿往下淌,在地上织成张网,网上浮着星图,跟《璇玑图》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更亮些。

“得把星匾拼起来。”母亲蹲下来摸了摸地上的星图,“之前被拆成两半,地脉总有点晃。”她从陶罐里摸出颗梅子,往小宇嘴里塞,“去把你刚才捡的星匾残片拿来。”小宇嚼着梅子往墙角跑,刚才乱中把残片扔在了画架后。

父亲突然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来是另一半星匾——原来他被绑在浑天仪上时一直藏在怀里。“当年怕被璇玑发现,没敢拿出来。”他把两半残片往地上的星图上放,残片刚碰到星图就自己往一块儿凑,“咔”的一声合在了一起,焦黑的地方慢慢褪去,露出“昭明书塾”四个鎏金大字,还闪着光。

星匾一拼好,地上的星图突然往上升,贴着天花板绕了圈,最后落在东墙上,正好挡住《镜海浮生》的画。母亲仰头看了看,突然笑了:“你爸当年总说,要把星匾挂在东窗上,跟书塾里的一样。”

小宇突然指着星匾喊:“有字!”星匾背面的星图上,慢慢显出行字,是父亲的笔迹:“星枢卫赫连明诚,携妻阿璇,女黻儿,孙小宇,守镜海地脉百年。”字刚显完,星匾突然泛出白光,把整个画室都照得亮堂堂的。

母亲往陶罐里添了几颗新梅子,是刚才从画里拿的。“以后就在这儿住吧。”她盖好罐盖,“艺术区人来人往的,正好能掩人耳目。”她看了眼赫连黻,“你那《镜海浮生》也别总画无面人了,明天去街上逛逛,多画点笑脸。”

赫连黻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还沾着银白颜料,蹭在裤腿上没擦。父亲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白发里的黑发又多了几根。“以后不用找了。”他说,声音里带着笑,“我们都在。”

小宇趴在地上数星图上的星星,数着数着打了个哈欠,往母亲怀里钻。母亲抱着他轻轻晃,哼着《牡丹亭》的调子,这次没跑调,软乎乎的好听。不知乘月靠在门框上睡着了,嘴角还翘着,大概是梦见飙摩托了。

赫连黻把调色盘收进抽屉,刚关上门,就听见抽屉里传来“咔嗒”一声,像有什么东西锁上了。她没再管,转身往父亲母亲身边凑,母亲往她手里塞了颗梅子,酸里带甜,跟小时候吃的一模一样。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钢架天窗照进来,落在星匾上,鎏金的字闪着光。画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小宇的呼吸声,还有调色盘在抽屉里发出的轻响,像在哼歌。

赫连黻咬了口梅子,突然觉得,以后的日子大概会很安稳——有父亲母亲在,有小宇在,还有个会自己修的调色盘,挺好的。

天光大亮时,艺术区的早点摊飘来油条香。不知乘月被香勾醒,揉着眼睛往门外凑,刚迈脚又缩回来——机械义肢沾着星脉银线,在朝阳下亮得扎眼,赶紧扯件工装外套盖着。“赫连姐,借俩钱买油条!”她扒着门框喊,裤兜翻出个空钱包,“昨晚修义肢把零钱都花光了。”

母亲从陶罐里摸出枚硬币抛过去,叮当落进不知乘月手心。“去买两斤,多放芝麻。”她正用湿布擦星匾,鎏金大字被擦得更亮,“顺便问问拆迁队还来不来,画室的窗户得请人修修。”

小宇趴在画架上涂颜料,把《镜海浮生》的无面人补画了笑脸——歪歪扭扭的,倒比赫连黻画的生动。父亲蹲在他旁边递颜料管,白发里的黑发又冒了些,鬓角竟有了点灰黑色。“别往人眼睛上涂红的。”他捏着小宇的手腕转了转,颜料笔落在脸颊上,画出个淡粉的圆,“你妈小时候总把腮红当胭脂抹。”

赫连黻往窗台上摆陶罐,梅香混着松节油味,倒比以前多了点活气。抽屉里的调色盘突然轻响,她拉开看,银白颜料凝在盘底,竟结成朵梅花的形状。指尖刚碰上去,颜料梅突然化开,漫出句小字:“药圃的陈皮该晒了。”

“曲师父的药圃?”赫连黻摸出母亲昨晚压在罐底的地址,纸边被风吹得卷了毛,“我去看看吧,顺便给曲师父带罐梅子。”父亲突然抬头:“我跟你去。”他站起身时腰杆直了些,不像前几天总弯着,“得谢谢他照看星脉这么多年。”

药圃藏在老林子另一头,篱笆爬满牵牛花,紫的白的缠在一块儿。曲无遗蹲在畦边翻土,白胡子沾着泥,看见他们来竟没惊讶,只是指了指石桌:“梅子罐我都备好了。”石桌上摆着三个空陶罐,沿儿磨得发亮。

父亲往罐里装梅子时,曲无遗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往畦里的草药努嘴——那几株草药开着银白小花,叶脉竟跟星图的纹路一样。“星脉稳了,药也长得快了。”曲无遗摘片叶子揉碎,凑到鼻尖闻,“你当年埋在土里的那半块星匾,我给它当肥了。”

赫连黻突然发现石桌下有个旧木箱,锁孔是北斗形状。曲无遗见她盯着看,摸出把铜钥匙抛过来:“你妈当年托我存的,说等你能调星色了再给你。”箱子打开时飘出股松节油味,里面竟是套画笔——狼毫笔杆嵌着银丝,正是父亲失踪前常用的那套。

“你妈说你总抱怨画笔掉毛。”曲无遗往药篓里装陈皮,“这是用星脉木做的笔杆,用一辈子都不掉毛。”他顿了顿又说,“璇玑那丫头……最后把核心碎片都融进地脉里了,也算赎罪了。”

往回走时,父亲拎着陈皮罐,脚步竟比赫连黻还快些。路过红楼废墟时,看见不知乘月骑着摩托转圈,机械义肢上的银线在风里飘,像系了串银铃铛。“赫连姐快看!”她冲过来喊,车座绑着个新画框,“拆迁队说红楼不拆了,给咱赔了个画框!”

小宇在画室门口等,手里举着张画——画里有五个人,穿月白襦裙的女子拎着陶罐,白发老头蹲在画架旁,紫发姑娘举着油条笑,还有个扎羊角辫的姑娘抱着调色盘,正是赫连黻小时候的模样。画角落歪歪写着三个字:“我们家”。

母亲把画贴在星匾旁边,用磁石压着边。夕阳透过修好的窗户照进来,落在画上,五个人的影子都落在星匾的星图上,像把碎星拼在了一块儿。抽屉里的调色盘轻轻响了声,这次没显字,只漫出点银白颜料,顺着桌腿往下淌,在地上织了片淡光,把所有人的影子都裹在里头。

不知乘月咬着油条凑过来看:“这颜料还会织网?”她用脚尖碰了碰光网,竟没踩碎,反而漾开圈涟漪,“跟踩在云彩上似的。”小宇突然光着脚跑进去,光网托着他往上飘了飘,吓得他咯咯笑,伸手去够星匾上的鎏金大字。

赫连黻往陶罐里添新摘的梅子,听见父亲跟母亲说:“今晚炖梅子汤吧,小宇爱吃甜的。”母亲应着好,声音软乎乎的,跟小时候哄她睡觉的调子一样。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画角,画里所有人的笑脸都晃了晃,像真的在笑似的。

调色盘在抽屉里又响了声,这次赫连黻没拉开看。她知道里面肯定又凝了新的花样——或许是朵梅花,或许是颗梅子,又或许是串歪歪的笑脸。反正以后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书河书屋推荐阅读:大唐:神级熊孩子都市超级邪医赵旭李晴晴小说免费全文免费阅读上门龙婿盖世神医神级熊孩子系统万古第一婿欢宠田园,农女太子妃轮回剑典乡村神医恋上邻家大小姐前妻攻略:傅先生偏要宠我大戏骨山村最强小农民欢乐田园小萌妻重生之乘风而起一咬定情:异能萌妃,抱一抱我不想当老大叶辰萧初然小说免费阅读最新章节罗峰顾雪念我的七个姐姐绝世无双全文免费阅读大结局剑域神帝主宰之王重生九零掌上宝踏准风口成巨富狂战奶爸杨辰秦惜神针侠医陈飞四合院,开局坑了棒梗求魔权力巅峰从纪委开始奇门医仙混花都黑欲青春宁天林冉冉天师之上上门女婿叶辰小说免费我在万倍地球上,猎杀外星神明慕少,你老婆又重生了开局偶像成为内娱白月光重生90撩男神剑骨从县委书记到权力巅峰牧神记(牧神纪)平步青云柳浩天医锦同心战神医婿江辰唐楚楚全集免费阅读下载嫁入豪门77天后海贼之苟到大将末世养娃手札天赐农妻之福运连连时光不如你美四合院:我的系统能变废为宝
书河书屋搜藏榜:窃国狂赎京城穿越之旅南锣鼓巷66号萌妹穿越之北宋篇许你卸甲归田,你把我女儿泡了?甩了线上男友后我被亲哭了娱乐:重生豪门公子,玩转香江哑小姐,请借一生说话重生国民女神:褚少,心尖宠!我从黑洞归来全能大佬的马甲要藏不住了残暴王爷的黑月光枭宠毒妃:第一小狂妻以财养官:我靠炒股升官发财锦鲤老婆你好甜都市极品村医命运编织者:我能看透御兽命运!重生后我给女配当长姐重生爸铺路,位极人臣不是梦天才国医宁天林冉冉王妃每天都想继承遗产重生豪门:影后谁敢惹杀死那个傲娇女大小姐的贴身狂医晋江女穿到□□文草莽年代护花强少在都市聂先生告白请先排号惊!刚开播,就被金渐层偷家了?星空舰队,从数据化开始路痴导游照亮他的心港片:我洪兴红棍开局干掉大佬B我能预测未来上神转角遇到总裁文娱:带着村子人一起拍电影朕醉了直播地球之五十亿年重生之牡丹重生年代养大佬鲜肉影帝我煮青梅等你来我以邪恶护万家灯火不灭!犬马她们都说我旺妻太子殿下他对我图谋不轨重生之如歌岁月作精女配把反派撩到手了
书河书屋最新小说:住进女友嫂子家,觉醒了透视之眼铁血忠魂:扞卫重返大学:你们管他叫贫困生?游戏入侵:以生肖构筑恶魔序列黑道双少妇:都市功夫情潜龙出山:一鸣惊人!代号孤狼,我是小鬼子的恶魔红警抗战:平推这帮小鬼子giantess高校重生70,赶山养活邻家绝色母女玄魁让你拍综艺,你开创真人秀时代禾城岁月仙界无敌!我重回都市逍遥微微一笑,肖奈是我偶像非正常人类事物处理觉醒吧!八大锤打工仔!综网:从纸人术开始青帮最后一个大佬烟火里的褶皱NPC转生成为玩家传说之大探险敢用预制菜?我直播溯源中央厨房重生之小学生训练狼牙重生官场:我从基层逆袭成王哥哥带你去修仙五零:别人啃窝头,我宠妻吃肉这个仙尊很爱国路灯下遇见你回首如初领主:虫族弱?我掀起无尽虫潮!我们还在上学,你就镇守星域了?我在月球做大做强名导资本:从2005年拍烂片开富养女儿30年,她叫我生物学爹乐坛妲己是男人?粉丝们彻底疯了氪金变强?爹,你到底有多少资产确诊绝症后,我成了旅行区顶流涅盘都市重生1973:AI重构香江商业早知天下事,买尽世间田重生六零:我的时空兑换系统审判畜生:开局坟头草三米高召唤物太奇葩,战斗像是在整活鲁智深现代行侠记佣兵之无界战场我只想苟住,无奈马甲层层掉落都市重生之北冥医帝第一个超能力者两界搬运:从一无所有到只手摘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