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逋等人跟随那怪人穿过崎岖的山道,来到一座依山而建的寨子前。
寨墙由黑石垒成,两侧挂着风干的尸骸。那怪人进去通报后,寨门大开,李逋等人踏入寨内,身后的寨门重重关闭。寨子中央,有一口深井,井内传来沉闷的液体翻涌声。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一道嘶哑阴冷的声音响起。
众人望去,只见一人形蝙蝠从阴影中走出。他身形高大,背生黑翼,脸上布满褶皱,獠牙外露,双眼猩红如血。
“本座姓徐,单名一个苟字。”他咧嘴一笑,露出森森尖牙:“此井乃天皇仙所赐,汝等觉得如何?”他挥挥手,几名同样半人半蝠的喽啰抬上几坛血酒,倒入瓷碗。
酒液粘稠,散发着浓烈的腥甜气息。
“远道而来,岂能不饮一杯?”徐苟把酒递到李逋面前:“此酒乃血井所酿,饮之可强筋健骨,延年益寿。”
李逋看了一眼碗中猩红液体,纹丝不动。
山君嗅了嗅血酒,喉间发出低沉的干呕声:“李娃子,这是什么味啊?臭死了!”
徐苟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眼中凶光显现:“怎么?各位瞧不起我血河寨的待客之道?”
话音一落,四周的喽啰纷纷露出獠牙,黑翼张开,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杜长缨紧握短弓,低声问道:“主公,要动手吗?”
李逋缓缓抬眸,后退两步,看向红阳。红阳无奈,只好再次提着斧戟冲杀进怪人群。不过来回两合,他便冲撞倒一大片怪人。
徐苟张开黑翼,悬在血井上方,口中诵念:“天皇仙在上,神井通幽……”咒语念动,血水翻涌而出,展眼漫过众人脚踝。
李逋等人飞身跳上房顶,观察战场局势。
只见那些被红阳杀死的怪人,当猩红井水的触碰到它们的残躯时,便缠绕而上,血肉蠕动缝合,竟又活了过来。
徐苟手掐法诀:“天皇仙秘术.阎罗门。”
六道石门从天而降,围堵红阳。红阳骑在灵金飞马上,不断冲撞,却被狭窄的空间限制,无法施展。
徐苟身如鬼魅,利爪撕开红阳肩甲,带起一蓬血雾。
秦云凰急道:“快去救他!”
李逋按住杜长缨的弓臂,目光灼灼盯着秦云凰:“秦姑娘,我想再见识下六合剑的威力。”
秦云凰低头不语,将‘六合剑’绑在背上,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柄直刃短剑。此剑柄刻马头,出鞘后,形如脊骨,通体覆鳞。
李逋哟了一声:“这又是什么宝贝?”
秦云凰傲然道:“小贼,让你见识一下我龙池的神术锋!”
言罢,她跳下屋檐,冲徐苟劈出一道真空水刃。水刃如新月般划过庭院,眨眼将七八个怪人从中斩断。徐苟的黑翼也被削去半边,身躯裂成两截。
残躯被翻涌的血水托起,重新拼接完整。徐苟阴笑道:“小丫头,在血河寨里,我便是不死之身!”
李逋打趣道:“喂,你就这点本事吗?”
秦云凰反手将短刀插进地面:“钱孙子,睁大你的狗眼!神术·鱼妇治洪!”
刀身鳞甲骤然张开,发出巨鲸吞水般的轰鸣。庭院中漫溢的血水以刀为中心旋转,展眼功夫,便尽数被吸入刀身鳞片。
“不可能!”徐苟踉跄扑向血井,却被秦云凰一记横斩击中后背。
“轮到我了!”红阳趁机暴起,戟斧带着万钧之力劈下。
危机时刻,徐苟突然身化三只巨型蝙蝠,向不同方向逃去。
“孽障休走!”
秦云凰倒转剑柄:“神术·鳞雨落!”千百片鳞甲从剑身激射而出,徐苟的三个分身同时被洞穿,像破断线风筝般坠落。
解决完妖孽,秦云凰跳上屋顶,直直问到李逋脸上:“怎么样,厉害不厉害?!”
李逋一把推开她,纵身跃下屋顶,站在血井边缘,见井内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秦云凰追过来,剑穗甩得啪啪作响:“小贼,服不服?”
李逋眯起眼睛:“你确定杀了他?”
秦云凰扬起下巴:“当然!”
李逋想了想,掏出一颗赤涅雷,点燃引信,随手抛入井中。井底随即响起徐苟凄厉的哀嚎:“我是天皇仙亲封的大将!他老人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李逋又点燃两颗赤涅雷丢下去,渐渐地井底的骂声变成惨叫声。
杜长缨上前:“要不要我下去把他揪上来?”
李逋摆摆手,开始以十秒一颗的节奏往井里扔赤涅雷。第五颗赤涅雷爆炸后,井下终于传来虚弱的求饶声。
李逋蹲在井边喊道:“不想死就自己爬上来。”
井壁传来窸窣声,一只焦黑的爪子扒住井沿,艰难地爬出来。
李逋只见它半边翅膀被炸烂,绒毛焦糊,像只烤糊的鹌鹑。它刚露出脑袋,就被山君一口叼住后颈。
李逋问:“你说的天皇仙是什么东西?”
徐苟道:“大胆!”
李逋反手给它一耳光:“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徐苟乖乖道:“五年前,本寨叫做山阳寨,我带着兄弟们以劫道为生。后来官府围剿,我们逃到炎帝台墟附近。”
他指着红阳:“就看见五个穿着跟他一样的怪人……”
红阳闻言暴怒,戟斧猛地扬起,却被杜长缨横刀架住。
“急什么?”李逋问:“那几个人里有他吗?”
“当时天太黑,看不清面容。”
徐苟缩缩脖子,继续道:“等那些怪人走后,小人饿得发昏,就想找点贡品吃。结果就见废墟中出现一个道观,打开门,不断涌出血水。那血水凝成人形,自称天皇仙,说要赐我场造化。然后,那血水直往口鼻里钻,等醒过来,我就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小狐妖问:“所以你是被迫的喽?”
徐苟道:“是的,那天皇仙还让我们将血水带出去,投入各村寨水井,形成污染……”他话未说完,身体突然像气球般膨胀起来。
李逋急忙后退,只听一声闷响,徐苟的身体炸成漫天血雾。
李逋扭头看向红阳,脸上似笑非笑。红阳紧张道:“上差,你可不要相信他的话,他诽谤,诽谤我啊!”
李逋道:“你慌什么,我见你那青铜马不错,给我看看。”
红阳那叫个憋屈,手中掐诀,灵金飞马迅速缩小,化作雕像,送入李逋手中。
李逋问:“送你了。”
秦云凰愣在原地,戒备的看向他:“你…你想干什么?”
李逋道:“我觉得,你骑马的样子应该蛮好看的。”
秦云凰脸颊泛红:“用你说!”
李逋猛地向她靠近,秦云凰下意识后退,没想到这登徒子竟一把拽住她的衣领,拉到身前,贴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带的六合剑是假的,咱们有过约定,既然你们不愿遵守,那这次任务若折我身边一人,我就拿你抵命!”
秦云凰被他突然的变脸给吓住,眼眶通红,贝齿死死咬着下唇。
李逋松开他,让杜长缨一把火将血河寨烧掉,继续向前进发。
半路,林疾凑到他身边,问:“姐夫,你夺红阳的法宝,就不怕他反水?”
李逋道:“连冠云鹤那种蠢货都能发现的事,你以为一颗假毒药就能唬住七转蛊修?”
林疾道:“你是说?”
李逋道:“我想他早已看出来毒药是假的,之所以还愿跟着我们,心里自然有他的盘算,咱们不如将计就计。”
行约二十里,一座诡异的集镇出现在几人眼前。
此地人唤白骨集。虽是白昼,街上却空无一人。直到夕阳西沉,集镇才热闹起来,,灯火通明中,一群尖耳无发的居民开始出门活动。
“这些人的耳朵。”小狐妖青婳好奇地想去摸,被李逋一把拽回。
“不许胡闹。”李逋呵斥。青婳冲李逋偷偷做了个鬼脸,然后挑衅的看向秦云凰。
“这位老丈,敢问官衙怎么走?”杜长缨拦住一名村民。
“顺着大街往前走,拐个弯就是。”那村民很好说话,并非是怪人。
一行人来至官衙,原来的官差都已逃走,只留下近百人的斥候驻军。这些人,清一色的都是来讨生活,被雇佣当差的灵武士,没有蛊修。
为首的百夫长接待李逋等人。
百夫长道:“几位上差也是来平定蛊祸的吧?”
李逋点点头,拿出司卫令牌:“我观此处河水,浓稠如血,这里的人为何还不离开此地?”
百夫长道:“故土难舍那是鬼话。哎,凡饮用过血水的人,一日不喝,便如烈火焚身,痛苦难捱,想走也走不。”他说着从水缸中挖出一滩血水,用纱布过滤,混入硫磺粉,当场喝下。
李逋道:“硫磺驱邪,但长期服用,对人体伤害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