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梯前，云雾缭绕。
韩立站在第一级白玉台阶前，仰头望去。天梯笔直向上，没入云海深处，看不到尽头。每一级台阶都泛着温润的光泽，表面隐约有符文流转。整座天梯散发着古老而威严的气息，仿佛自天地初开便已存在。
东方明与八位长老站在远处观星台上，目光各异。田不易眼中带着担忧，红脸老者则是一脸幸灾乐祸，其余几位长老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九重天梯，每重一千一百一十一级台阶。”东方明的声音传来，“每重考验不同，或道心，或修为，或悟性，或机缘。韩宗主，请吧。”
韩立深吸一口气，抬脚踏上第一级台阶。
就在他双脚落地的瞬间，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不再是东方世家的山门，而是一片茫茫火海。火焰呈赤金色，温度高得可怕，连空气都在扭曲。火海中，无数火蛇、火鸦、火龙游走飞舞，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第一重，炼心火海。”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以心御火，以火炼心。撑过一炷香，方可通过。”
话音未落，漫天火兽便如潮水般扑来。
韩立不慌不忙，永恒心火自胸口升起，化作一朵暗金色的火焰莲花将他托起。莲花缓缓旋转，花瓣绽放，将袭来的火兽尽数挡在外面。更神奇的是，永恒心火与炼心火海的火焰接触后，竟开始缓缓吸收其中的精纯火力，反哺自身。
“永恒心火可净化万物，亦可同化万火。”韩立心有所悟。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将永恒心火扩散开来，化作一片暗金色的火域。炼心火海的火焰一进入这片火域，便被同化、吸收，成为永恒心火的养分。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
火海消失，韩立发现自己已站在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级台阶上。回头望去，下方云雾缭绕，已看不到起点。
“通过第一重，耗时半炷香，评价：甲上。”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讶异。
观星台上，几位长老神色微变。红脸老者冷哼：“不过是第一重罢了，后面才是真正的考验。”
韩立没有停顿，继续向上。
第二重，是一片无尽的星空。无数星辰在虚空中流转，每一颗都蕴含着不同的法则波动。有的炽热如阳，有的冰寒如月，有的锋锐如剑，有的厚重如山。
“第二重，悟道星空。”苍老声音道，“选择一颗星辰，领悟其中蕴含的法则真意，便可进入下一重。”
韩立目光扫过星空，最终落在一颗银白色的星辰上。这颗星辰的波动他非常熟悉——时空法则！
他飞身而起，来到星辰前。这颗星辰不大，只有房屋大小，表面流淌着银色的时光之沙，内部隐约可见空间折叠的痕迹。韩立伸手触摸星辰表面，神识沉入其中。
刹那间，海量的时空信息涌入脑海。这颗星辰是东方世家某位先祖留下的时空感悟结晶，虽不及时空道祖的星戒全面，但胜在纯粹专注，专门阐述时间加速与空间折叠的结合运用。
韩立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感悟。他本就对时空法则有所领悟，此刻得到系统性的指导，许多困惑豁然开朗。时间如何加速？空间如何折叠？二者又如何结合形成时空神通？
不知不觉，三天过去。
当韩立睁开眼时，那颗银白星辰已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眉心，融入星戒之中。而他对时空法则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通过第二重，耗时三日，评价：甲上。”
韩立继续向上。
第三重，是一座巨大的迷宫。迷宫墙壁由白玉砌成，高达百丈，道路错综复杂，岔口无数。更诡异的是，迷宫中的空间在不断变化，明明刚才走过的路，回头时已变成死胡同。
“第三重，时空迷宫。”苍老声音道，“找到出口，时限七日。”
韩立踏入迷宫，神识展开。但很快他发现，这座迷宫不仅屏蔽神识，还会扭曲感知。肉眼看到的路径，走上去可能是幻象；神识探查到的死路，说不定就是生门。
“时空迷宫……考验的是对时空变化的敏锐感知。”韩立略一思索，取出幽冥镜。
镜面对准前方，映照出迷宫的景象。但这一次，镜中显示的不是当前的迷宫，而是……迷宫在一炷香后的变化！
韩立眼睛一亮。幽冥镜能短暂预判未来，用来破解这种随时变化的迷宫再合适不过。
他根据镜中的预演，选择正确的路径。遇到死路，就等它变化成通路；遇到岔口，就选择未来能通往出口的那条。
如此走走停停，五日后，韩立终于看到迷宫的出口——那是一扇青铜大门，门上刻着复杂的时空符文。
“通过第三重，耗时五日，评价：甲上。”
第四重，是一片荒芜的战场。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无数残破的法宝散落在地。天空阴沉，乌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煞气与死意。
“第四重，轮回战场。”苍老声音道，“击杀所有怨魂战灵，时限三日。”
话音刚落，战场上的尸体开始蠕动、站起。它们眼中燃烧着幽绿的鬼火，手中握着生前的残破兵器，发出无声的嘶吼，朝着韩立涌来。
这些都是上古战死的修士残魂所化的怨灵，实力虽然大多只有化神、炼虚层次，但数量成千上万，且不惧死亡，前仆后继。
韩立祭出青竹蜂云剑。但这一次，他没有使用时空剑阵，而是尝试将刚刚领悟的时空加速与空间折叠结合，创造出一种新的剑法。
七十二柄飞剑在空中急速穿梭，每一剑都快到留下残影。更诡异的是，飞剑的轨迹不是直线，而是不断折叠跳跃，前一瞬还在前方，下一瞬已出现在背后，让人防不胜防。
这是时空剑阵的进阶运用——“刹那无间”。剑出刹那，已至身前，无视距离，无视防御。
怨灵大军在这诡异的剑法下成片倒下，化作青烟消散。
一天后，最后一只怨灵被斩杀。
“通过第四重，耗时一日，评价：甲上。”
韩立没有休息，继续向上。他能感觉到，随着登高的层次增加，天梯的考验也在逐渐揭示时空道祖与东方世家之间更深层的联系。
第五重，是一座宏伟的宫殿。殿中摆放着九尊雕像，每尊雕像都手持不同的法宝，摆出不同的姿势。
“第五重，九绝战阵。”苍老声音道，“击败九尊战傀，时限一日。”
九尊雕像同时活化，化作九具高达三丈的金甲战傀。它们的气息赫然都是真仙境巅峰，且彼此气息相连，结成战阵。
韩立眼神凝重。单打独斗他不惧任何一个，但九个真仙境巅峰结成战阵，威力恐怕不弱于金仙境初期。
他深吸一口气，将时空法则催动到极致。
“时间加速！”韩立周身的时间流速骤然加快三倍，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在战阵中穿梭。
“空间折叠！”他一剑刺出，剑尖在空间中折叠跳跃，绕过战傀的防御，直击要害。
“刹那无间！”剑光闪烁，一具战傀的胸口被洞穿，轰然倒地。
但其他八具战傀立刻调整阵型，攻势更加狂暴。它们的配合天衣无缝，韩立虽然凭借时空法则占据上风，却始终无法彻底破阵。
激战持续了三个时辰，韩立身上已添了数道伤口，而战傀只损毁了三具。
“这样下去不行……”韩立心念急转，忽然想起时空道祖道藏中记载的一门秘术——“时空重叠”。
这门秘术的原理是将不同时间点的自己短暂重叠，爆发出数倍战力。但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会导致时间错乱，神魂受损。
但此刻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韩立双手结印，胸口的暗金莲台疯狂旋转。永恒心火化作三道火焰分身，与他的本体重叠在一起。
一瞬间，韩立感觉自己的战力暴涨了四倍！但同时，神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要被时间之力扯碎。
他咬牙坚持，一剑斩出。
这一剑，融合了四倍战力，融合了时空加速，融合了空间折叠，融合了刹那无间。
剑光所过之处，时间停滞，空间破碎。
剩下的六具战傀，同时僵住。随后，它们的金甲上出现无数裂痕，轰然炸开，化作漫天金色光点。
“通过第五重，耗时三个时辰，评价：甲上。”
韩立散去秘术，单膝跪地，大口喘气。时空重叠的反噬比想象中更严重，他的神魂已出现细微裂痕，必须尽快调息。
但他没有时间休息，因为第六重的考验已经降临。
这是一片混沌的虚空，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只有无尽的灰蒙蒙的气流在涌动。虚空中悬浮着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蕴含着一丝法则真意。
“第六重，法则之海。”苍老声音道，“捕捉九十九种不同的法则真意，融入己身，时限七日。”
韩立皱眉。捕捉法则真意不难，难的是融入己身。每个修士都有自己主修的法则，贸然融入其他法则，很可能导致冲突，走火入魔。
但他很快想到了办法——永恒心火有净化万物、调和阴阳之效，或许能将这些法则真意净化、调和，再融入自身。
他伸手一招，永恒心火化作无数细丝，飞向那些光点。火丝缠绕住光点后，开始缓缓炼化、净化，将其中暴戾、冲突的部分剔除，只留下最精纯的法则本源。
随后，这些被净化的法则真意如溪流般汇入韩立体内，在永恒心火的调和下，与他的时空法则和平共处。
金、木、水、火、土五行法则，风、雷、光、暗四象法则，还有生死、轮回、因果等稀有法则……韩立一一捕捉、炼化、融合。
五日后，他已融合了九十八种法则真意。只差最后一种——轮回法则。
他在法则之海中寻找，终于在最深处找到了一颗灰色的光点。这颗光点比其他所有光点加起来还要晦涩、深沉，散发着沧桑、古老、神秘的气息。
韩立小心地以永恒心火包裹它，开始炼化。
但这一次，出现了意外。
轮回法则的反抗远超其他法则，它仿佛有自己的意志，疯狂冲击着永恒心火的束缚。更可怕的是，在炼化过程中，韩立眼前开始浮现出无数幻象——
他看到了自己前世的片段：一个普通的山村少年，机缘巧合踏上仙途，历经磨难，最终飞升仙界……
他看到了自己可能的未来：青冥山覆灭，南宫婉战死，他孤身一人与诸天为敌，最终倒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他还看到了许多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时空道祖在轮回殿前长跪不起；幽冥殿主在九幽深处低声叹息；北斗星君在星宫中仰望苍穹……
“这些都是……轮回中的印记？”韩立心中震撼。
他强守心神，全力催动永恒心火。暗金色的火焰如烈日般燃烧，将轮回法则的抵抗一点点磨灭。
又过了两日，最后一丝抵抗消失。灰色的轮回法则真意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韩立体内，与时空法则缓缓融合。
时空与轮回，本就是一体两面。当这两种至高法则在韩立体内相遇时，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他感觉自己对时间的理解更深了，对空间的掌控更精了，甚至隐隐触摸到了“轮回”的奥秘。
“通过第六重，耗时七日，评价：甲上。”
韩立站起身，感受着体内的变化。融合了九十九种法则真意后，他的修为虽然没有突破，但根基更加雄厚，对天地的感悟更加深刻。更重要的是，时空法则与轮回法则的初步融合，让他看到了通往更高境界的可能。
他抬头望向第七重天梯，那里云雾更加浓厚，隐约有雷霆之声传来。
还剩三重。
而时间，已过去十七日。
观星台上，东方明神色复杂。他没想到韩立能如此顺利地连过六重，而且评价全是甲上。这样的成绩，便是当年的北斗星君也未能达到。
“家主，此子……”一位白须长老欲言又止。
“我知道。”东方明打断他，“但规矩就是规矩。他若能登顶，东方世家便与他正式结盟。”
红脸老者急道：“家主，此子身怀时空道祖传承，迟早会引来大祸！我们东方世家何必蹚这浑水？”
“正因他身怀时空道祖传承，才值得我们投资。”东方明眼中闪过精光，“当年时空道祖欠我东方世家一个人情，如今他的传人出现，这份因果，该还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你们没发现吗？韩立融合九十九种法则真意时，体内的血脉有一丝特殊的波动。那波动……很像我东方世家失传已久的‘先天道体’。”
众长老皆惊。
先天道体，传说中亲近大道，悟性超绝的无上体质。东方世家先祖便是先天道体，但自他之后，再无人觉醒。
“家主是说……韩立可能是先祖血脉流落在外？”
“未必是直系血脉，但必有渊源。”东方明望向天梯上那个身影，“所以，我才给他登天梯的机会。若他真能登顶，便证明他值得我东方世家倾力相助。”
众人沉默，目光都聚焦在韩立身上。
而此刻的韩立，已踏上第七重天梯的第一级台阶。
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化。
这是一座孤峰之巅，峰顶只有三丈方圆，周围是万丈悬崖。悬崖外，是无尽的虚空风暴，罡风如刀，雷霆如海。
峰顶上站着一道身影，背对着韩立，负手而立。
当那道身影缓缓转身时，韩立瞳孔骤缩。
因为那张脸——
和他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