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敲着制笳营的芦竹笳,龙弈刚将七孔笳凑到唇边,气流刚过,笳管突然 “噗” 地塌陷下去 —— 管内壁的枯苇混着泥水,在掌心软成碎渣。按阿婷父亲《制笳秘录》,祭夏笳需用三年生韧苇经 “三浸三晒” 去枯,枯苇遇湿必塌,绝不可用。更反常的是,笳膜竟涂着层白蜡,按部落《笳风典仪》,笳音需 “清冽如风,传讯十里”,涂蜡则音色浑浊,而部落人视笳音为 “风魂”,失准则视为风汛预警失灵。
“送笳去风汛岗的笳师,到现在还没消息。” 阿婷抱着本裹着防水兽皮的《笳风典仪》跑进来,书页上的 “笳音报风” 段落被折了角 —— 部落夏汛时,笳音 “短 - 长 - 短” 为 “和风”,“长 - 短 - 长” 为 “暴风”,乱音则示警。她突然指向营门的石墩,上面压着张泛黄的风符,“这是刚送来的假风符,写着‘北境毁笳,风魂已散’,字迹是东齐的‘撇尾带弯’,根本不是笳师的‘撇尾挺直’!”
话音未落,营外传来踩泥水的 “啪嗒” 声。个背着苇笠的老人扛着捆笳绳进来,蓑衣沾着制笳营的芦竹屑,手里攥着块泛褐的韧苇胶:“我是风讯守望者老木!东齐兵抓了我孙子,逼我送这假风符,说只要部落信‘风魂散’,就放了孙子!” 他突然蹲下身,将韧苇胶按在塌陷的笳管上,泥水顺着胶面往下淌,塌陷处竟慢慢鼓起,“笳师被关在风汛岗的望风塔,他偷偷给我这韧苇胶,说能修笳,还让我记着‘笳膜缺风,粮在东南’!”
苏雅突然按住老木的手,银簪挑过笳管的枯苇,在火折子下烤了烤 —— 枯苇里竟裹着张极小的纸条,写着 “望风塔午时塌”,字迹是笳师的笔锋,却在 “午” 字少写了竖钩:“这是笳师的暗号!他故意漏写笔画,说明塌塔是假的,东齐兵想让我们分兵去守塔,好趁机偷抢部落的苇田!” 她再看老木的苇笠,笠檐上刻着极细的风纹,“这些刻痕不是乱的,是风讯图 —— 东南方向的风纹密,说明东齐的粮草库在那!”
项云的铁枪突然往笳堆后一戳,枪尖挑出个藏在芦竹丛里的陶罐,里面装着与笳管里相同的枯苇,罐底刻着东齐的 “萧” 字:“他们想让我们用掺枯苇的笳祭祀,等笳塌音浑,再用假风符嫁祸北境,逼部落人因风汛恐慌自乱!” 老将军皱起眉头,指了指老木的手,“你掌心有握风旗的老茧,却也有刻风纹的刀痕,肯定改了假风符的风讯标记,东齐兵没发现?”
阿婷突然翻到《笳风典仪》的最后一页,上面画着风音对应的防御图:“‘短 - 长 - 短’对应东苇田,‘长 - 短 - 长’对应西粮囤,‘长 - 长 - 短’对应南望风塔!” 她抓起支塌陷的笳,往上面涂了点韧苇胶,泥水顺着胶面往下流,塌陷处竟慢慢恢复原状,“韧苇胶真能修!我们得赶紧制新笳,按真风讯来!”
龙弈站起身,目光扫过营里的人:“项老将军带百人去东南方向,按老木的风纹找东齐粮草库,烧了他们的补给;凌丰,你跟我去望风塔救笳师,老木说笳师被绑在塔的顶层;阿婷,你和苏雅用韧苇制新笳,涂韧苇胶加固,按真风音报汛;赵勇,你带五十人守东苇田,防止东齐兵偷抢;赵彻,你带弓弩营在部落外围巡逻,接应项老将军!”
午时将至,东南方向突然传来笳音 ——“长 - 长 - 短”!是项老将军的信号,说明找到了东齐粮草库。龙弈和凌丰刚爬上望风塔,就见两个东齐兵举着刀,正对着绑在木柱上的笳师比划。笳师的衣袍上沾着芦竹屑,却仍哼着《风汛曲》,看到他们,眼里的疲惫瞬间变成光亮:“多谢首领!东齐兵逼我改风音,我没肯,他们就把枯苇掺进笳里,还说要烧了部落的风讯谱!” 龙弈解开绑在笳师身上的绳子,发现他手里还攥着张皱巴巴的真风符,边角都被汗浸湿了。
东齐粮草库旁,项老将军的人刚点燃火把,就见东齐兵举着刀冲过来。老将军的铁枪一扫,挑飞领头兵的刀,其余人见状,纷纷扔下武器逃跑 —— 粮草库的火越烧越旺,浓烟飘向远方,像给部落报捷的信号。
祭夏台上,阿婷和苏雅带着新制的芦笳赶来时,老木正领着部落人吹笳 ——“短 - 长 - 短” 的风音传遍部落,东苇田的人听到后,纷纷拿起镰刀收割苇子,西粮囤的人则忙着加固粮仓。笳师被救回来时,手里还攥着真风符,上面刻着完整的 “风魂” 二字:“东齐兵想断我们的风汛预警,可只要笳音在,风魂就不会散!”
暮色漫进制笳营时,阿婷已制好三十支真笳,每支都用韧苇,涂着韧苇胶,旁放着真风符。苏雅给老木的孙子涂了药膏,孩子握着笳师的手:“多谢你护着风魂,没让东齐兵毁了我们的风汛岗!” 老木则在给年轻人讲风讯观察的技巧,芦笳的声音和大家的讨论声混在一起,格外热闹。
龙弈坐在芦竹制的案旁,手里拿着支真笳,轻轻吹奏。笳音清冽,阿婷递来杯韧苇茶,茶里飘着片苇叶:“我爹说过,好笳要经得住风雨,好的风魂要经得住考验。” 龙弈接过茶,看着营里的景象 —— 北境兵和部落人一起收拾旧笳,笳师在教年轻人吹《风汛曲》,老木在给大家画风纹图,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以前总怕风汛防不住,现在才懂,只要大家心齐,再大的暴风也能扛过去。” 龙弈喝了口茶,暖意从喉咙传到心里。风穿过制笳营,带着笳音和茶香,远处传来部落人的歌声,越来越响。凌丰走过来,手里拿着从东齐兵身上搜出的假风符:“萧衍的人还会来吗?” 龙弈摇摇头,将假风符放在案上:“他们输了,输在不懂风魂的力量 —— 风魂在,风汛在,部落就在。”
夜色渐深,制笳营的灯火亮了起来,像星星一样散落在芦笳旁。阿婷靠在龙弈身边,看着灯火下的人们:“以后我们还会遇到好多夏天吧?” 龙弈握住她的手,温柔道:“会的,但只要我们和部落人一起,用笳音报风汛,用团结守家园,终有一天,所有部落的风汛防,都会像这芦笳一样坚固,再也不怕暴风。”
远处的风汛岗旁,传来老木的风笛声,和部落人的歌声混在一起,飘向远方。龙弈知道,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 统一天下,从来不是靠武力征服,是靠守护与智慧,靠每个部落都能守住自己的生存根基,靠所有人都能在风雨里互相扶持,一起走向更安全的明天。风又吹过,笳音还在响,带着夏天的清爽,带着人心的团结,带着属于大天下的希望。
第二天清晨,部落人推着新收割的苇子,往制笳营送 —— 他们要和北境兵一起,制更多的真笳,传更远的风讯。老木的孙子拿着支小笳,跟在笳师身后,学吹《风汛曲》,稚嫩的笳音飘在晨雾里,像颗希望的种子,在所有人心里生根发芽。龙弈站在制笳营的门口,看着这一切,突然明白:真正的天下,不是一片土地,是所有人心在一起,是每个部落都能守住自己的文化与智慧,是所有人都能在共同的守护里,一起走向更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