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刚啃完半块麦饼,就被殿外的吵嚷声惊动。赵二掀帘进来,甲片上还沾着早饭的粥渍,大嗓门震得人耳朵发嗡:“陛下!楚使芈启带着人堵在宫门口,说要讨个说法,还把咱们刚挂出去的‘楚使同款’肥皂砸了个稀巴烂!”
“砸得好。”姬延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尖捻起块新做的玫瑰皂——这是王二新琢磨的花样,掺了花瓣碎,香气比普通肥皂浓郁十倍。“他越急,越说明魏冉的‘截杀信使’戏码起效了。”
赵二挠着头,一脸不解:“可他骂得难听啊,说您‘挑拨秦楚关系’,还说要请楚王出兵‘教训周室’!”
“让他骂。”姬延将玫瑰皂塞进锦囊,往腰间一系,香气立刻漫开来,“去告诉芈启,天子正在处理‘秦兵夜袭楚营’的案子,让他稍等片刻——对了,把昨夜从秦弩手身上搜出的楚式箭簇送过去,就说是‘物证’。”
赵二眼睛一亮:“陛下是想……”
“让他知道,我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姬延迈步往外走,军靴踩在青石地上,踏出沉稳的节奏。前世在特种部队审讯战俘时就懂,对付多疑的人,得先给点“甜头”让他猜。
宫门口果然闹哄哄的。楚使芈启穿着绣着龙凤纹的锦袍,正指挥随从踹翻肥皂摊子,皂块滚得满地都是,混着泥水成了滑溜溜的膏状。见姬延出来,他立刻叉腰喊道:“周天子!你纵容秦兵夜袭我楚营,还敢卖什么‘楚使同款’?今日若不给个说法,我芈启绝不罢休!”
姬延没理他,反而弯腰捡起块被踩扁的玫瑰皂,放在鼻尖轻嗅:“楚使品味倒是别致,连砸东西都专挑最贵的下手。这玫瑰皂,一块能换三石粟米呢。”
芈启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本想借着怒火拿捏周室,没料到对方竟提钱——这不是明摆着说他无理取闹吗?他身后的随从想上前理论,却被地上的肥皂滑得连连趔趄,引得围观百姓一阵哄笑。
“谁要你的破肥皂!”芈启强撑着架子,“我要你交出夜袭楚营的秦兵,还要你向楚王谢罪!”
“秦兵自然会交。”姬延忽然提高声音,让周围百姓都能听见,“昨夜秦兵夜袭时,不仅带了秦弩,还藏了楚式箭簇——诸位说说,这是何道理?”
百姓们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指着地上的箭簇喊:“这是楚地的工艺!我叔在楚国当过兵,认得!”还有人嚷嚷:“莫不是秦楚勾结,想害咱们周室?”
芈启的脸色瞬间变了。那箭簇是他暗中送给魏冉的“信物”,本想借秦国之手削弱周室,没成想竟成了“勾结”的铁证!他下意识摸了摸袖中密信,那里还藏着魏冉许诺的“灭周后分三成土地”的字据。
“一派胡言!”芈启梗着脖子喊,“定是你们伪造的!”
“是不是伪造,楚使心里有数。”姬延忽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比如……魏冉约你今夜在西郊破庙‘共商大事’,这事要不要也让百姓评评理?”
芈启浑身一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半步:“你……你怎么知道?”
姬延笑了,晃了晃腰间的锦囊,玫瑰香气飘进芈启鼻腔:“我知道的,可比你想的多。比如你偷偷给魏冉送箭簇,是想借秦国之力除掉楚国的政敌;比如你藏在使团里的死士,此刻正盯着韩魏公子的帐篷……”
“住口!”芈启厉声打断,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他终于明白,眼前这周天子根本不是传闻中那个窝囊废,对方手里怕是早就攥着他的把柄,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姬延后退半步,声音恢复如常:“楚使若想查清‘箭簇之谜’,不妨随我进殿详谈。至于谢罪……”他瞥了眼地上的肥皂,“等楚使赔了我这摊子损失再说。”
芈启看着周围百姓鄙夷的眼神,知道再闹下去只会更难堪,狠狠一跺脚:“好!我就跟你进殿!但若查不出个子丑寅卯,休怪我不客气!”
进了偏殿,芈启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姬延示意侍女上茶,茶香混着玫瑰皂的香气,倒让气氛缓和了些,“只想问问楚使,魏冉许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拿楚国的名声冒险?”
芈启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溅在袍角:“你……”
“别装了。”姬延把玩着手里的玫瑰皂,“魏冉想借你的手搅乱宜阳,你想借他的手铲除异己。可你们都忘了,宜阳是周室的地界——在我这儿玩火,总得付点代价。”
他将一块玫瑰皂推到芈启面前:“这皂里的玫瑰,是楚地特产。王二说,用楚地的花做皂,在六国能卖翻倍的价钱。楚使若是愿意‘合作’,周室可以用半价收购楚国的花瓣,赚的钱……分你三成。”
芈启愣住了。他本以为对方会逼他交出魏冉,或是索要城池,没料到竟是做生意?他看着那块香气扑鼻的肥皂,忽然想起楚国国库空虚,若是这东西真能赚钱……
“你想让我做什么?”芈启的语气软了下来。
“很简单。”姬延指尖在案上轻点,“今夜魏冉约你去破庙,你照去。但得带上我的人——放心,只是想‘借’魏冉的私兵用用,不会伤他性命。”
芈启眼珠一转:“你想趁机除掉魏冉的势力?”
“不。”姬延笑了,“我想让他们‘护送’韩魏公子回封地。你也不想韩魏两国总盯着楚国的淮北吧?送个人情,日后好办事。”
这话正说到芈启心坎里。韩魏两国最近总在淮北边境挑事,若能卖个面子让他们撤兵,确实划算。他拿起玫瑰皂闻了闻,忽然道:“我要五成利。还有,秦兵夜袭的事,你得公开说是‘误会’。”
“三成利,加一块玫瑰皂的方子。”姬延寸步不让,“至于误会——我会说‘秦兵冒用楚式箭簇’,保你撇清关系。”
芈启盯着姬延看了半晌,忽然大笑:“周天子倒是比传闻中爽快!成交!”他将玫瑰皂揣进怀里,“不过我得提醒你,魏冉那老狐狸疑心重,你的人最好装作我的随从,别露了马脚。”
“放心。”姬延拍了拍手,赵二带着三个亲卫走进来,他们换上了楚式短打,腰间别着青铜剑,看着跟芈启的随从没两样,“这三位是我麾下最擅长‘演戏’的,保证魏冉看不出破绽。”
芈启走后,史厌忍不住道:“陛下就这么信他?芈启反复无常,万一反水……”
“反水才好。”姬延望着窗外,“他若带魏冉来,咱们就一锅端;他若带魏冉的人来,正好借韩魏的手除了这祸害。左右咱们都不亏。”他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孙子兵法》,“兵者,诡道也——对付诡诈的人,就得比他更会算。”
傍晚时分,芈启果然派人来报,说魏冉同意在破庙见面,还说要带“厚礼”赔罪。姬延让赵二带着亲卫跟过去,临走前塞给他们三个陶罐:“里面是改良的烟幕弹,掺了玫瑰精油,烟是香的,更能掩人耳目。”
赵二揣着陶罐,笑得露出白牙:“陛下这招够绝!香烟雾里抓人,神仙都难挡!”
夜色渐深,西郊破庙的烛火忽明忽暗。魏冉带着十个亲兵,捧着个锦盒走进来,看见芈启就笑道:“楚使久等了,这点薄礼……”
话没说完,就听“哐当”几声,三个陶罐在门口碎裂,粉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带着浓郁的玫瑰香。
“不好!”魏冉拔刀就砍,却被个“楚使随从”抓住手腕,反手一拧,刀“当啷”落地。他定睛一看,那随从的擒拿术干净利落,根本不是楚兵的路数!
“是周室的人!”魏冉嘶吼着挣扎,却被烟雾呛得咳嗽不止。亲兵们想冲过来,却被香烟雾熏得睁不开眼,很快就被按倒在地。
赵二揪着魏冉的衣领,笑得得意:“魏大人,陛下让我给您带句话——玫瑰皂好用不?这‘香水烟’,可是新款!”
破庙外,芈启看着被押走的魏冉,摸了摸怀里的玫瑰皂方子,忽然觉得这笔交易做得不亏。至少,周室比秦国靠谱——他们给的是真金白银的方子,而不是画饼充饥的承诺。
行宫大殿里,姬延正看着从魏冉身上搜出的密信。上面写着“待除韩魏公子,即请秦王出兵宜阳”,字迹潦草,却透着狠戾。
“陛下,韩魏使者求见。”史厌进来禀报,“说听闻您‘救了’他们的公子,特来道谢。”
姬延将密信收好,嘴角勾起一抹笑:“让他们进来。顺便告诉王二,多做些玫瑰皂,就说是‘楚使力荐款’——今晚,该让宜阳的商人们也发笔财了。”
殿外传来韩魏使者的脚步声,带着明显的感激。姬延知道,这步棋算是走活了——借楚使的手搅局,用秦兵的罪证拉拢韩魏,再用玫瑰皂赚笔快钱,一举三得。
至于芈启和魏冉的后续?那是后话了。在这战国乱世,能抓住眼前的机会,让周室多喘口气,才是最实在的事。他拿起块玫瑰皂,在鼻尖轻嗅,香气里仿佛都带着新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