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的那片夫妻林在百年间已蔓延十里,梧桐与彼岸花交织生长,形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线。
林间时常飘荡着若有若无的绣香,夜半还能听见轻柔的哼唱声,像是谁在哄睡婴孩。
胡离最近总往林子里跑,回来时尾巴尖儿常沾着彼岸花瓣:“那林子邪门得很!昨天我看见棵梧桐树在给彼岸花梳头!”
镜渊之力扫过夫妻林,我看到了更奇妙的景象——
*每对相交的树木都共享根系,梧桐的木质中流淌着冥界的幽光,彼岸花的花瓣上却闪烁着阳世的露珠。
*林地中央有口古井,井水一半清澈一半浑浊,正是阴阳交界的“泉眼”。
而青梧与青棠的魂魄,已完全融入林中,成为了这片土地的守护灵。
书生捧着往生簿在林间行走,页面上自动浮现新的记载:“夫妻林,缘定三生之地。饮泉眼水者,可见前世姻缘。”
这日清晨,夫妻林外来了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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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断缘僧
来者是个披着破旧袈裟的盲僧,手持一根焦黑的木杖,杖头悬挂着个破损的铜铃。他虽目不能视,却精准地避开了所有树木,直抵泉眼旁。
“阿弥陀佛。”盲僧的声音沙哑如磨砂,“贫僧典当‘尘缘’,换一碗忘情水。”
镜渊之力扫过他,我看到了惊人的过往——
*他前世竟是青棠的未婚夫婿,那位自刎殉情的秀才!
*因执念太深,他死后未能轮回,反而修行成了“断缘僧”,专斩世间痴情债。
而他那双盲眼,是自己亲手刺瞎——为不见青棠转世后的模样!
胡离的尾巴瞬间炸毛:“好家伙!正主来了!”
盲僧却摇头:“贫僧早已不是陆秀才。此番前来,是为断一桩旧案。”
他木杖轻点泉眼,水面浮现出诡异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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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三世孽债
泉水中映出的不是青棠与秀才,而是个锦衣华服的少年!
那少年正将一枚毒簪插入青棠前世(一位郡主)的发间,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
“那是……仇家的转世?!”水月惊呼,“他怎会与青棠有前世纠葛?”
盲僧的木杖裂开一道缝,流出黑色的汁液:“三世孽债。第一世他毒杀郡主,第二世他纵火焚绣,这一世……”
杖头的铜铃突然自鸣,映出今世的景象——
*仇家转世为捉妖道士,正率众围攻夫妻林!
他手中持着专门克制木精的“斩缘剑”,剑身沾满梧桐血!
青梧的哀鸣从林地深处传来,整片夫妻林剧烈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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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木血染剑
我们赶到林地边缘时,道士的剑已刺入青梧的主干。
“妖木惑世,当诛!”道士狞笑着扭转剑柄,青金色的树血喷涌而出,“还有那鬼绣娘,今日一并超度!”
盲僧突然挡在剑前,木杖架住斩缘剑:“施主,你斩的不是妖,是自己的良心。”
道士狂笑:“良心?我只要功德圆满!”
剑锋划过盲僧的手臂,流出的竟是金色的血液——那是修行之人的功德血!
血液滴入泉眼,泉水突然沸腾,水面上浮现出更久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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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因果初现
原来一切始于千年前:
*青棠是第一世的郡主,道士是她的侍卫,因爱生恨下毒。
*秀才原是郡主的琴师,目睹惨案后殉主。
*而青梧……竟是郡主院中的梧桐树,千年修行只为守她魂魄!
仇家(侍卫)因此堕入恶道,世世与青棠为敌。
道士看到这些记忆,持剑的手开始颤抖:“不……不是这样!我是替天行道!”
泉水中突然伸出青棠的手,轻轻握住剑刃:“阿武,放下吧。”
那是她第一世呼唤侍卫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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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缘断缘续
道士如遭雷击,斩缘剑“当啷”落地。
他跪在泉边痛哭:“郡主……我……”
青棠的魂魄从林中走出,手中捧着件绣品——上面绣着侍卫当年送她的第一朵花。
“三世够了。”她将绣品放入泉眼,“从此两清。”
泉水吞没绣品的刹那,道士的满头黑发瞬间变白,额间浮现出解脱的皱纹。
盲僧的木杖突然开花,焦黑的表面褪去,露出内里的青翠:“原来……断缘不如化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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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木灵赐福
青梧的主干伤口自动愈合,流出的树血化作金粉,洒在整个夫妻林。
凡沾染金粉的树木都焕发出新的生机,连盲僧的眼睛都重见光明。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青棠平静的笑脸:“陆郎,好久不见。”
秀才(如今的盲僧)泪如雨下:“我竟……误了三世。”
最奇的是,那道士化作了一株新的梧桐,静静守在泉眼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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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新约既成
往生簿飞来,自动添上新页:
“三世债清,夫妻林扩百里。木灵赐福:有情人饮泉眼水,可续前世缘。”
胡离偷偷舀了碗水递给玄夜:“试试?”
玄夜黑袍一卷,将水泼回泉中:“多事。”
但那晚有人看见,他悄悄在泉边放了朵黑色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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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余情未了
如今夫妻林成了三界有名的姻缘圣地。
青棠开了间“三世绣坊”,专教人绣重逢的图案。
秀才还俗当了守林人,常给年轻恋人讲因果。
而泉眼旁的新梧桐,某日突然开了花——
花蕊中坐着个小小的道士魂,正笨拙地绣着朵道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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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胡离怂恿书生喝泉眼水,结果他梦见前世是只癞蛤蟆。
玄夜的黑袍上多了朵绣花,据说是某夜在泉边捡的。
往生簿的最新页画着棵开花的悔过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