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底清冷一片,哪有半分入魔的征兆?
根本无需旁人搀扶,百苓身子一翻,便从暝光的怀中落地,姿态从容冷静。
她站定,目光缓缓扫过屋内神色各异的几人,最后落到了金银的脸上。
她问道,“你是谁?”
金银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想探她的额头,“失忆了?”
百苓躲开了,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她的眼神太过锐利,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审视,让金银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出现了困惑,试探地问道,“你的罗酆山债主……忍冬?”
“……”
百苓语塞了两秒,此刻却没心情开玩笑,道,“我在归墟,看到了你的墓碑。”
金银一愣,“什么?你去了归墟?还平安回来了?”
“这不是重点。”陆子晗皱眉道,“你说你在归墟看到谁的墓碑?”
百苓将归墟所见,天岳大帝的布局,金母元君与四位神君早已成为“空壳”归来的真相,以及自己关于“替代品”的推测,陈述了一遍。
金银的神色逐渐从茫然变得惊愕,最后化为怒火。她攥紧拳头,隐隐透出鬼帝的威压。
“果然是玄穹那个老毕登!”她怒喝道,“看我不揍死他!”
“你打得过他么。”陆子晗淡淡道,“当年,你不就被他杀了么。”
“你!”金银沉下脸,显然不悦。
暝光始终看着百苓,“他想用归墟重塑神权。”
“我猜不止。”百苓沉思了片刻,“他大费周章,花那么多力气在我身上,应该还有别的目的。”
“但总之,我们都是棋子?”
“不能坐以待毙。”百苓转身,“我刚刚假装入魔,本是为了想对策脱身,但既然现在话说开了,我决定反客为主。”
暝光听她的一切决定,“你准备怎么做?”
“我会主动约见他,告诉他,在神之墓园看到了忍冬的墓碑。”
金银一怔,随即了然,“你要用我引他入彀?”
“当年,师祖母他们回来后,似乎没有把归墟实情告诉。他没杀我,就是想从我嘴里得知一些真相。”百苓望向她,“你是最好的诱饵。”
“他既自诩执棋人,我便掀了这棋盘。”
夜深人静,主卧的灯晕开一小片暖黄。
百苓走到哪,暝光就跟到哪。她走走进浴室,他就在门外倚墙而立。水声淅沥,氤氲热气漫出,他也未曾移动分毫。
直到她带着一身湿润水汽出来,发梢还在滴水,他便自然接过干燥柔软的毛巾,牵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
吹完头发,他拿起一旁的木梳,小心温柔地梳着那瀑布般的墨发。
空气里弥漫着她身上清浅的沐浴后的气息,暝光温声道,“你刚刚还有事没说。”
百苓从镜中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心头微涩。她沉默了片刻,直到他将一缕头发别至她耳后,才轻声开口:
“归墟深处,除了墓碑……还有一道‘门’。”
暝光梳理的动作未停,只是抬眸,与镜中的她对视,静待下文。
“一道……由无数破碎神格凝聚而成的门。”百苓轻声道,“那门后不是解脱,而是彻底的同化。玄穹想做的,不是掌控归墟,是成为它本身,成为真正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