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站在崩裂的岩壁前，口中溢出的血顺着下巴滴落。他抬起手抹去嘴角的湿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剑眼深处那道暗红虚影剧烈震颤，裂缝不断蔓延，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坑底冲出，撕开空气，化作无数道凌厉剑气横扫四方。
风暴来了。
第一波剑气如潮水般撞来，他将噬魂棒狠狠插入地面，体内残存的混沌之力逆向引爆。黑芒炸开，一圈震荡波向外扩散，逼退近身的数道剑气。陆雪琪靠在身后岩缝中，呼吸微弱，天琊神剑贴着她的掌心，蓝光一闪即灭。
林惊羽半跪在不远处，右臂鲜血淋漓。一道暗红剑气破风而来，直取他咽喉。张小凡猛然跃出，左肩硬生生接下那一击。剧痛贯穿全身，他借力一脚踹出，将林惊羽踢进一旁石柱后的凹陷处。
“守住阵型！”他吼出这句话，声音沙哑。
话音未落，三道高阶剑气自风暴边缘疾射而至，目标正是陆雪琪所在的位置。秦无炎的身影隐在乱流之中，指尖还在渗血，可嘴角却扬起一丝冷笑。那些剑气轨迹诡异，带着血祭之力的腥气，分明是冲着逼迫张小凡暴露破绽而来。
陆雪琪睁开眼，瞳孔涣散。她知道危险临近，抬手按住天琊剑柄，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剑脊上。蓝光微闪，剑身轻鸣，一道弧形屏障在她身前撑起。三道剑气接连轰上，屏障碎裂，她整个人被震得后仰，七窍渗出血丝。
张小凡刚稳住身形，眼角余光瞥见瑶光动了。
她双眼赤红，王刃高举，脚步踉跄却笔直朝他冲来。剑风割裂空气，带着修罗之力的霸道杀意。张小凡没有躲，也没有格挡。他在最后一刻张开双臂，任由王刃划过胸膛。
鲜血飞溅。
他伸手死死握住刃锋，指腹被割破，血顺着剑身流下。两人距离极近，他盯着她的眼睛，嘶声喊道：“碧瑶……你还记得吗？”
那一瞬，瑶光的动作停住了。
她眼中的血光微微晃动，像是风中残烛。眉心那道黑纹剧烈跳动，额角青筋暴起，仿佛有两股力量在她识海里厮杀。她喉咙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低哑的呜咽，却没有再斩。
风暴更猛了。
头顶的岩石大片剥落，地面寸寸龟裂。剑眼中央的裂缝骤然扩大，一股吸力从中涌出，起初细微，转瞬便成狂澜。空间开始扭曲，光线被拉长，四周的一切都被扯向中心。
黑洞出现了。
它悬在剑眼上方，边缘翻滚着暗色气流，像一张无声巨口。最先被卷走的是散落的残剑，接着是碎石、尘土，最后连空气都被抽离。张小凡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倾倒。
他立刻转身，一把将陆雪琪抱进怀里。混沌之力勉强凝聚，在两人外层形成一层护罩。护罩刚成，就被吸力撕开一道裂口，但他没有松手。
“林惊羽！”他大吼。
林惊羽趴在地上，五指抠进石缝，身体一点点被拖向黑洞边缘。听到喊声，他猛地抬头，看见张小凡伸出的手。他咬牙，用尽力气跃起，一只手死死抓住张小凡的小臂。
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瑶光站在即将塌陷的地面上，黑洞的吸力已经扯断了她的披风。她回头看了眼张小凡，又看向那深不见底的虚空。下一瞬，脚下地面彻底碎裂，她整个人坠下。
张小凡另一只手猛地探出，五指紧扣住她的手腕。
四人连成一线，悬在深渊之上。
秦无炎原本已退至洞壁角落，手中法印未散，显然还留有后手。可就在黑洞成型的刹那，他脚下的血阵突然反噬。猩红纹路逆向燃烧，顺着他的手臂爬上来。他惨叫一声，整个人被一股无形之力推离岩壁，直直抛入黑洞之中。
吸力越来越强。
张小凡的护罩在一次次冲击中龟裂，混沌之力几乎枯竭。他能感觉到胸口的伤口在不断渗血，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陆雪琪在他怀中毫无动静，天琊神剑沉寂如死物。林惊羽的手已经开始发抖，指节泛白，却仍死死抓着他。
瑶光的手腕冰冷，脉搏微弱。她抬起头，血色眼中竟闪过一丝清明。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狂风堵了回去。
黑洞越扩越大，边缘的空间像布帛一样被撕开。远处的岩壁开始崩塌，整座剑冢都在震动。张小凡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陆雪琪，又看了看身边三人。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目光坚定。
哪怕只剩一口气，也不能放手。
护罩终于碎了。
第一道裂缝出现在头顶，紧接着是背部、腰侧。混沌之气溃散，狂暴的吸力直接作用在他们身上。张小凡闷哼一声，肋骨处传来钝痛，但他依旧牢牢抱着陆雪琪，另一只手死死扣住林惊羽与瑶光。
他们的身体开始倾斜，双脚离地。
风在耳边呼啸，眼前景物飞速倒退。岩顶、残剑、血阵，一切都在远去。黑洞深处漆黑一片，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不断加剧的拉扯感。
林惊羽的剑早已不知飞向何处。他的脸被风吹得发白，嘴唇干裂，可眼神依旧锐利。他看着前方的黑暗，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但声音被风暴吞没。
瑶光的身体已被吸入一半，黑色长发在空中狂舞。她最后看了张小凡一眼，那只被他握着的手，轻轻回握了一下。
张小凡心头一震。
就在这时，黑洞中心忽然亮起一点幽光。极小，极远，却清晰可见。那光并不温暖，反而透着古老与冷漠，像是某种存在睁开了眼睛。
他们的身体完全脱离地面，朝着那点幽光急速坠落。
风停了。
声音消失了。
连疼痛都变得遥远。
四人连在一起，像一颗坠入深渊的星。
张小凡最后看了一眼陆雪琪苍白的脸，收紧了手臂。
他们的身影彻底没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