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不断延伸刺破雾霭。
朱红色的光芒实在诡异。
说它明亮耀眼却又未必。
朦胧光晕中透着鲜明锐利。
真是矛盾的光线。
「怎么…这样?」
正要挪步时,身后的南宫霏儿突然问我。
「还问为什么,前面明明…」
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卡住。
那么醒目的光没道理看不见。
这才眯起眼睛反问南宫霏儿:
「你真看不见那道光芒?」
“…?”
听到我的问题,南宫霏儿歪头露出不解神情。
看来确实只有我看得见。
‘难道只有我能看见?’
那么明显的亮光居然只有我注意到。
[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看来连老头也看不见呢。’
连共享视野般同在的老头都看不见的话,这大概也是宝珠的能力吧。
无论对错。
‘总之先跟着走就对了。’
眼下别无他法。
要想在这该死的雾里找路,总得做点什么才行。
‘毕竟连扩展气感都失效了。’
内力运转如常,但用内力探查周围却完全行不通。
恐怕和现在笼罩四周的雾气脱不了干系。
‘也是,能维持几百年的雾本来就不正常。’
正因如此才说得通黑夜宫会把总坛设在这里。
就算知道雾都山脉有总坛。
但这里不仅难以寻觅。
何况若在此处布下阵法,更不可能轻易发现。
我猛地攥住身后南宫霏儿的手腕。
「跟紧了。」
「……嗯」
尽可能将气感提升到极限。
虽不真切,但总算能看见些轮廓。
充其量也就看清眼前几步,不过在陌生山脉里已算帮大忙了。
就这般抓着南宫霏儿的胳膊小心前行。
虽然我连解释都没有就硬拽着她走。
南宫霏儿却毫无怨言。
许是平日总嘲笑她路痴,现在学会看脸色了。
之后在雾中跋涉许久。
原本几个起落就能轻松跨越的距离。
因需谨慎前进,几乎没什么进展。
[这雾当真邪门]
‘是啊,恶心透顶。’
[这就是魔物的痕迹吗?]
‘是的。’
这种特殊雾气源于过去,白色等级的魔境门开启之时。
是从那里窜出的魔物死后留下的痕迹。
历史上白色魔物的数量屈指可数,据说全都被成功封印或消灭了。
仿佛为了证明魔物有多强大,那些家伙死后仍在世间留下了痕迹。
雾都山脉的雾气也是如此。
沉睡在北海的极寒也是这类痕迹。
西边灼热的高温同样不例外。
死后还能影响自然环境,简直荒谬绝伦。
对此神老头啧啧咂舌。
似乎对某些事情很不满意。
[啧,这种家伙本该处理得干干净净,现在这善后工作实在不像话]
笼罩整条山脉的雾气。
老头说这都是消灭魔物后没做好善后工作的缘故。
当然,能消灭白色魔物这种灾厄本就是惊人功绩。
但既然老头这么说了,我总该表示理解。
[总之在我那个年代啊…消灭这种家伙后都会把善后做得干干净净。现在的后辈们…哎啧啧]
当年神老头对抗血魔的时代。
那本就是魔物等级特别高的年代。
毕竟老头作为华山剑仙活动时。
肯定也遭遇过白色魔物。
更何况,证明此事真实性的证据早已遍布天下。
光是看现在的雾嶂山脉就能明白。
‘您说得对。’
[嗯?怎么回事。你小子居然认同我的话…]
‘就是啊,您当初就该把善后工作做好些。’
[…嗯?]
老头露出不解的神情,似乎没听懂我的话。
把山脉搞成这样的魔物是被称为雾龙的家伙。
那东西死后像对山脉下了诅咒般用雾气笼罩这里。
也是华山剑仙神彻消灭的白色魔物。
[...]
听我说完这些,神老头好半天都没吭声。
看来他自己也觉得丢人。
******************
沿着光芒走了许久。
沉默的神老头和原本就不爱说话的南宫霏儿同行,不知不觉已走到尽头。
‘时间…过了多久?’
因雾气太重难以确认,但见视野逐渐变暗。
想必夜晚即将降临。
‘露营的话…’
虽不是不能,但情况不妙。
首先天珠失灵了。
光芒仍指引着正确方向。
但即便珠子恢复颜色,也无法像之前那样感知仇熙凤的遭遇。
视野没有切换。
这意味着。
‘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或许珠子有使用次数限制。
但眼下看来应该不是。
那么可能是仇熙凤本人出了状况。
说到底这只是猜测。
总之失去了唯一的情报来源。
因此必须设法突破困境。
但当前局面难以展开行动。
雾气已是难题,再加上夜幕降临。
真正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珠子的光也有问题。’
似乎要指明位置般照亮前方的一束光。
但是,从某个瞬间开始总觉得它在周围打转。
要说光线出错了,倒也不是。
反而更像是这束光在正确指引着什么。
「啧。」
环顾四周皱起眉头时,南宫霏儿开口问道。
「怎么…了?」
「好像有阵法。」
能感受到微妙的气氛。
细微到若不集中精神根本无法察觉。
正因为早就确信此处会有阵法,才能抓住那细微的破绽。
只是。
‘该怎么破解进去呢。’
这才是问题所在。
若这里真是主宫。
不仅会有阵法,周边出现黑夜宫的武者也不足为奇。
甚至需要戒备着周围行动。
浓雾让感知彻底失灵。
黑暗遮蔽了仅存的视野。
再加上身处敌阵中心的紧张感。
‘真是糟透了。’
哈。
糟糕到让人想苦笑的程度。
但现在不是被情绪左右着匍匐的时候。
‘得想办法。’
毕竟我向来最擅长垂死挣扎。
这种事到现在早已习以为常。
‘该怎么做好呢。’
如果前面有阵法,能用蛮力破坏吗?
‘这太鲁莽了。’
万一失败可能会打草惊蛇。
假如,真的假如能破坏掉阵法的话。
阵法崩溃的反噬会让那些家伙察觉到的。
‘那该怎么办呢。’
我对阵法完全缺乏专业知识。
回想起前世的话。
‘…直接砸进去不就行了。’
毕竟多数解决方式都很粗暴,对现在状况毫无帮助。
前世只要随便撕开阵法冲进去全部烧光就完事了。
在成为魔王之前,这类事情其实都是暂龙处理的。
想到这儿,前世那副横行无忌的模样又刺得脑仁隐隐作痛。
‘首先….需要争取时间吗?’
虽说情况紧急,但既然已是夜晚,终究无计可施。
贸然突破可能引发的后果也不是现在能承受的。
‘…毕竟不是孤身一人。’
必须更理性地判断才行。
结束思考后,我对身后的南宫霏儿说道: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到天亮….你干嘛呢?」
南宫霏儿正东张西望地翕动鼻翼。
见她这副荒唐模样,我接着追问:
「你在干什么…?」
「气味…追踪….」
「追踪气味?什么气味?」
这家伙怎么老是这样?
这么想着,我也不自觉地跟着南宫霏儿嗅了嗅,
但没闻到什么特别气味。
只有森林特有的青草气息。
「到底有什么气味…?」
正要询问究竟时。
沙沙。
南宫霏儿突然拔剑出鞘。
紧接着,紧握长剑的南宫霏儿发丝如被微风轻抚般轻轻飘动。
转瞬间剑身缠绕雷气,麻痹感向四周扩散。
见状我惊慌失措地对南宫霏儿喊道。
「喂,你干什么呢!」
雷气的特性本就显眼。
加之能量格外鲜明,稍有不慎就会被周围人察觉。
即便我如此喊叫,南宫霏儿仍面无表情地凝视某处。
静静凝视虚空的南宫霏儿开口。
「在这里。」
「在这你个头,先把气息收起来,这样下去会暴露的…!」
南宫霏儿对我的话置若罔闻,毫不犹豫地将蕴含雷气的长剑劈向虚空。
紧接着。
唰。
“…!”
明明只是划过虚空,却莫名传来斩断某物的声响。
与此同时,纯白屏障自空中缓缓垂落。
「…这是。」
荒诞至极的状况。
南宫霏儿的剑尖处透明屏障消散,形成细微空间裂隙。
宛若门扉的形状。
「这到底…你是怎么发现的?」
看着这一幕我向南宫霏儿发问。
「…闻到气味了。」
南宫霏儿的话让我皱起眉头。
因为这实在难以理解。
她刚才所做之事,是以剑气斩破阵法的不稳定缝隙。
此举若稍有偏差便会适得其反。
更何况阵法缝隙本就不是人眼所能窥见。
不仅找到位置还成功斩断了?
目睹这般情景,我脑海中不由浮现某个身影。
‘暂龙。’
武当派生出的疯子。
前世的那个家伙也是用这种方式破解阵法的。
环顾四周后随手斩开虚空。
说着搞定了的模样浮现脑海。
因为实在太过晦气所以记忆犹新。
当时实在难以理解甚至去问了暂龙那小子。
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得到的回答简直离谱。
-仔细听声音。这样就能听见。
-听见个屁,老子肠子打结的声音吗?
-那个从刚才开始就听得很清楚。
-这混账...?
想起暂龙看着我咯咯笑的样子,瞬间心情变差了。
‘那个先不管...’
总之,比起刚才南宫霏儿说的话。
-有味道。
-能听见声音。
总觉得和暂龙的情况惊人地相似。
南宫霏儿看着这样的我说道。
「不...进去吗?」
南宫霏儿制造出的虚空正在慢慢填补。
并非破解了阵法,只是暂时制造出空隙,恐怕很快会被重新填满。
借用前世暂龙的说法,填补后恐怕无法在相同位置再次制造。
那种情况下对方多半会察觉。
见此情形,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走吧。」
我跟随南宫霏儿踏入空间。
而紧随其后到达的地方。
与阵外截然不同。
******************
突兀地。
行进间,宫主突然停下了脚步。
「宫主大人?」
对此跟随而去的老人,太节鬼呼唤着宫主却。
「嗯。」
宫主没有回答 只是环顾四周露出微妙的表情。
太节鬼能够明白。
此刻宫主凝视的目光 并非宫墙而是其彼端之事。
如此凝视刹那的宫主 即刻收回视线再度望向前方。
「…太节鬼。」
「是,宫主大人。」
「稍后去查验阵法吧。」
「…遵命。」
太节鬼领命时心中仍存疑惑。
‘阵法啊。’
明明近期才亲自检查过 按理不该有异常才是。
为何宫主会下达这般命令。
虽好奇其用意 这般念头转瞬便被遗忘。
老人只需遵从宫主吩咐行事即可。
宫主再度迈步前行。
目的地自然是个房间无疑。
果不其然 宫主再次造访了昨日去过的房间。
宫主走向房门时思忖着。
‘此刻应当已结束了。’
一天时间 对那位大人汲取火焰而言绰绰有余。
越是接近目的地 宫主越是感到胸腔砰砰作响。
想象着即将得见更臻完美的己身之天。
宫主正感受着这份渴望。
轰隆隆!
巨型门扉再度运转。
宫主推开门缓步踏入房中。
砰!
宫主刚进入 门便紧紧关闭。
见状宫主立即屈膝跪地向天叩首。
「天啊….我….」
正欲开口的宫主,因眼前所见景象而止住了话语。
与此同时,宫主脸上浮现出惊愕之色。
本该充满黑暗的空间里,竟有光芒渗入。
深紫色的火焰正将室内照得通明。
这火焰分明是天神点燃的圣火。
从火光中心传来声音。
「…什么破书这么难懂,没别的了?」
「书。」
「我是说除了这本就没别的书了?」
「没。」
「…说话真够简短的。我不是说过要说两个字以上吗?」
「没有。」
「嗯,这就对了。」
早该与天神合为一体消失于世的仇熙凤,此刻却惬意地坐在房中。
而她的天神正坐在仇熙凤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