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躲在背后避开视线的南宫霏儿，我叹了口气。
明明有认识的路，老是要往别处走，真是烦死了。
动不动就说要反着走。
要是真听南宫霏儿的话，现在恐怕站在完全陌生的山头上了。
「都说了情况紧急。」
「…对不起。」
「你要是再惹事就回家等着。」
当我用手指出通往仇家的路时，南宫霏儿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要。」
闻言南宫霏儿罕见地皱紧眉头，露出嫌恶的表情。
看着她的模样，我叹着气说道。
「我说过的吧，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虽然听起来冷酷，但这话必须反复强调。
“...”
听我这么说，南宫霏儿默默拔出了佩剑。
摆出要和我干架的架势。
最终在掠过脸颊的酥麻剑气中，我深深低下了头。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真是令人绝望。
还能说什么呢。
‘…哎操。’
都是我自己造的孽。
******************
时间回溯。
启程前往雾东山脉的第二天。
天空飘着淅淅沥沥的春雨。
我们正凭着方向感持续赶路。
‘还得翻过几座山?’
虽未仔细数过，但至少还要翻越五座。
这鬼地方未免也太辽阔了。
‘宝珠…还不行吗?’
偷瞄宝珠的状态，由于昨天刚使用过，光芒尚未完全恢复。
若问为何要检查宝珠色泽。
关于那颗珠子，通过几次研究已经掌握了一些特性。
天路之珠每天只能使用一次。
而且持续时间相当短暂。
判断能否使用珠子的标准就是珠子的颜色。
必须等待浑浊的朱红色重新焕发光彩。
随即把珠子收回怀中，抬头观察天色。
‘雨下得这么大，扎营也不容易呢。’
因为走得匆忙，根本没准备像样的旅行装备。
甚至连能预知魔境门出现的魔仙符都没带出来。
所以逼近的威胁自然要独自应对。
实际上已经遭遇过几次试图袭击的魔物。
不过最多也就是绿色等级，没什么大不了的。
‘去年连这种程度都应付得很吃力呢。’
作为魔境门最低等级的绿色之门。
与去年费尽力气才能解决从里面窜出来的家伙们不同。
现在只要向周围喷射火焰就能轻松搞定。
当然，如果是更高等级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本来从蓝色等级开始就几乎不会出现。
那个级别的灾难已经堪比自然灾害。
以现在的实力，或许勉强能独自应付到青级。
‘但赤色之门肯定没戏吧。’
排除真魔境门的话，过去几个世纪里赤色之门从未开启过。
目前应该没问题。
后来赤级魔境门之所以会开启。
也是因为天魔现身中原的缘故。
‘看来得再加快点速度才行。’
考虑到剩余的路程。
最重要的是时间紧迫。
虽说仇熙凤此刻正在牢里安静度日，但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在看不见的地方遭遇不测。
更何况若涉及黑夜宫就更令人担忧了。
那群家伙分明与魔教有所牵连。
哪有时间磨磨蹭蹭。
想到此处，我再度提起丹田内息纵身跃起。
速度顿时比方才快了许多。
正当我几乎要凌空飞掠时。
[剩余气力还够吗]
神老头向我问道。
‘目前还撑得住’
由于体内积蓄的内息足够充沛，在同境界武者中很难找到比我内息更浑厚之人。
就算对上更高境界的对手也未必会落下风。
[为防万一还是留些余裕为好]
‘您别担心，我还没蠢到不懂这个道理’
[既然懂怎么每次打架都像拼命三郎似的把气力榨干]
‘...’
[小心到时候收拾不了残局直接嗝屁]
这些道理我自然明白。
但此刻辩解只会换来「既然明白为何还犯」的说教。
于是干脆闭口不言。
‘....要是附近有村子就好了’
[转移话题倒是熟练...啧啧]
虽然有些心虚，但确实需要补给。
总不能一直靠捕猎野兽或魔物果腹。
虽说这具臻至绝顶的肉身就算饿上几天也无妨。
但能改善的状况何必将就。
更重要的是。
‘必须找到魔仙符’
这是由能感知魔境门开启的巫祝所制作的感应符。
无论是长途旅行还是短途旅行，在当今时代魔线符已成为旅行的必需品。
不仅能预判魔境门的出现并做好应对。
更是能让人摆脱危险的物品。
所以任何人旅行时都必须随身携带。
‘虽然我不是为了这种用途而需要它。’
以我的立场而言，反而有主动寻找魔境门的念头。
‘还需要再吞噬一些。’
需要再多储备些魔气。
以前因为是天魔的力量，心理上会抗拒并试图逃避。
但如今已到了无法回避的境地。
为了平息体内冲撞的气息也需要这么做。
自从下定决心不再抗拒魔气后。
要真正运用这股力量，现在的量还远远不够。
[只要注意别让容器碎裂就行]
‘是。’
虽然从老头那里学会了压缩内息与运用之法。
但使用的武功本就需要海量内息支撑。
若不借助魔道天吸功，就无法应对未来的血劫。
退一万步说。
就连黑夜宫现在也束手无策。
‘总觉得这样细嚼慢咽不太行。’
虽然连续吞噬大量机缘后，绿色等级的魔石已无足轻重。
但总比没有强。
之后又冒雨跑了很久。
但仍然找不到村落。
群山连绵不断，加上是人类难以踏足的区域。
大概是因为魔物太多不适合人类居住吧。
总之就是没法补给物资了。
‘必须保存体力才行。’
啧。
没办法，只能抓些魔物来吃了。
虽然觉得有点膈应，但说实话也没多想什么。
‘有得吃就不错了，前世可比这惨多了。’
‘能吃级别的魔物是多么大的福分，前世受苦时可是刻骨铭心地体会过。
这种程度根本不算什么。
就这样又跑了许久，才勉强翻过一座山。
即便翻过一座山，雨势依旧未减。
唯一不同的是太阳落山，夜幕降临了。
之后又哗哗地消耗内力追赶了好一阵子。
攀过树木落地后，我调整着呼吸。
‘呼……’
内力还很充足，身体也完全能活动自如。
但遇到了其他问题。
‘是谁呢?’
自黄昏时分就感觉到有人尾随。
未展开气感时还很微弱。
察觉后立即扩散气感，那气息便清晰可辨。
有人正逐渐朝这边靠近。
而且速度极快。
‘魔物……不对。’
若是魔物，断不会以这般灵活的身法接近。
那些家伙与野兽无异。
‘那会是谁?’
这么说来应该是人类。
或许因为距离尚远，还难以准确捕捉气息。
‘莫非是黑夜宫的人。’
若不是他们，可能就是近期发动袭击的那伙人。
即便首座长老已死，事情未必就此结束。
咕呜呜。
逐渐提聚杀气。
虽然拉开距离甩掉追踪也是个办法。
但我觉得现在提前解决掉更妥当。
当能够察觉气息的程度时，我立即将赌注凝聚在拳头上，准备随时反击。
某个神秘人物正逐渐进入我的范围边缘。
那家伙在即将踏入我领域前的瞬间突然加速。
「什…!」
仿佛早已洞悉我的领域范围般，速度在刹那间暴涨。
看来境界比预想中高出许多。
由于事态超出预期，我立即切换了战斗姿态。
能完美隐藏气息这点已然说明问题。
以那种状态逼近此处的速度，无疑是绝顶级武者才有的实力。
绝不能掉以轻心。
哗啊——!
灼热气浪穿透雨幕迸发。
发丝瞬间染成赤红色，周身立即做好迸发火焰的准备。
对灵活身法而言这几乎是笔直的路线。
而且对于隐匿气息者来说，这次冲锋实在过于耿直。
但此刻根本无暇思考，对方已逼近鼻尖。
我毫不犹豫朝这个踌躇的对手喷出烈焰。
滋。
“…?”
若非眼前闪过那道熟悉的雷光。
嗒。
与来势汹汹的速度相反，落地时异常轻盈柔和。
我惊愕地望向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
被雨水彻底淋湿的衣物紧贴身体，勾勒出分明曲线。
湿漉漉的发丝莫名透着魅惑。
或许因为雨水浸润，那绚丽的青白色秀发。
正散发着更加耀眼的光芒。
旋即，女子宝石般的湛蓝眼眸转向这边。
「…你。」
「好久不见。」
站在眼前的，正是此刻本该身处仇家的南宫霏儿。
我以近乎震惊的表情打量着她。
并非因她出现在此而感到惊讶。
当然那也确实值得吃惊。
但还有更重要的缘由。
「突破绝顶了?」
南宫霏儿周身萦绕的气息分明属于已达绝顶的武者。
更何况那气息外溢不稳，显然是刚突破不久未能控制中丹田所致。
这正是初破绝顶之境的武者常见特征。
「嗯。」
南宫霏儿对我的话点了点头。
「…突破了。」
虽面无表情作答，但这根本匪夷所思。
究竟怎么做到的?
‘本以为英风或武延会先突破的。’
因华山首徒、号称剑龙的英风已久未露面。
虽难以断言。
但至少原以为武延会比南宫霏儿更早突破。
毕竟武延早已将绝顶之境迫在眉睫。
分明是只待临门一脚的状态，按理本该如此。
「…怎么回事?突然就突破了。」
至少南宫霏儿此前远未像武延那般接近绝顶。
虽近来精进神速像是有所顿悟。
但按我估算至少还需一年才能突破…
‘就这样突然跃过了?’
莫非又得了什么机缘？
倒不像是单纯获得奇遇的模样。
南宫霏儿对我的提问歪了歪头。
「…就…自然而然?」
“...”
这回答光是听着就令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要真这么容易，其他人何必苦苦挣扎，你这混蛋。
我强忍内心吐槽开口道。
「…是啊，恭喜了。」
「嗯。」
再度体会到南宫霏儿的才能有多么出众，我向她送上祝贺。
做到这份上。
现在该问别的事了。
「你，怎么来这的。」
“...”
面对我的提问，南宫霏儿沉默了。这时我才隐约察觉到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生气了。’
微微眯起的眼角。投向我的视线里带着决绝的情绪。
「…莫非，是来找我的?」
这次她点了点头。
也是，她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意味着这个。
但，究竟怎么做到的?
「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知道。」
简直荒唐。
距离这么远。
这个路痴不可能自己找准方向过来的。
怀着侥幸心理摸了摸自己身上。
怀疑南宫霏儿也像仇熙凤那样在我身上藏了东西。
但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就在这时。
滋啦。
感受到掠过身体的电流，我转头看向南宫霏儿。
南宫霏儿的剑上缠绕着浓重雷气。
不是以前见过的稀薄雷气，而是凝结成清晰形态的完美雷气。
这正是南宫霏儿已达境界的确凿证明。
散发着南宫世家特有的强烈存在感，南宫霏儿对我说道：
「一起走。」
为何独自离开。
抛下她的理由是什么。
为何做出那种选择等等，将要从南宫霏儿口中倾泻而出的无数质问都被抛在脑后。
她当时正对我说着要一起走的话。
这分明是通知。南宫霏儿发给我的通知。
越过那样的视线，我向她问道。
「…知道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吗?」
「不知道….但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因为危险所以不想带着你一起走…」
咕哝。
我的话还没说完，南宫霏儿就提高了气势。
简直像是要和我打架一样。
「一起走。」
和刚才一样的话。
但出鞘的剑尖正对着我。
「否则，走不了。」
那模样让人太清楚她是认真的。如果真不在这里答应的话。
看起来马上就会挥剑的样子。
达到绝顶水平的雷气正逐渐笼罩森林。
对此南宫霏儿寸步不让。
更何况情况紧迫至极。
最终，我不得不对那副模样做出决断。
********************
就这样变成了现在的情况。
看着身后呆站着的南宫霏儿，我后悔那时的事。
‘还不如直接制服她再走。’
实力提升的南宫霏儿，即使是现在的我看着也觉得棘手。
但若认真战斗，并非无法制服。
只不过，需要花点时间罢了。
那样的话，当时是夜晚的森林里也不能丢下南宫霏儿。
而且南宫霏儿显然会追上来，所以最终只能答应。
「…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是否明白这点，南宫霏儿只是对周围弥漫的雾气感到新奇。
即使达到绝顶，那迟钝的性格似乎也没变。
「别随便乱走，搞不好会找不到彼此的。」
这里是灾厄之地。
即便是猛也严禁随意出入的地方。
实际上误入此地者多半会迷路失踪。
因为弥漫四周的雾气并非寻常雾霭。
连提升气感探索周边的方法都难以奏效。
听到我的警告，南宫霏儿突然停下脚步。
嗅嗅。
她东张西望地不停抽动鼻子。
「…怎么了」
反复几次后，自顾自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丫头在搞什么…?
「…不会走丢的。」「凭什么这么肯定?」
「有味道。」
我对南宫霏儿的说法连连摇头。
又不是狗怎么可能靠气味认路…
我退后两步抓住了南宫霏儿的手腕。
真要弄丢这丫头就完蛋了。
毕竟路痴如她绝不可能在浓雾中找到正确方向。
‘该找的明明是另一样东西。’
在心底叹了口气。
虽然贸然前来，但实在没把握能在雾中找到黑夜宫大本营。
‘他们不可能只靠雾气防御。’
极可能还在周边布下了阵法。
所以没那么容易找到。
「该怎么办呢….」
若天珠显示的景象没错，肯定就在这山脉某处。
但即便山脉不算广阔，在如此浓雾中寻物仍是困难重重。
‘只要解决这个….’
抓着南宫霏儿的手臂皱着眉头环顾四周好一会儿。
唔嗯。
忽然感到腰间传来震动。
震动的正是装着天珠的锦囊。
想着或许又到了能使用珠子的时辰便取出来看。
“…!”
掌中珠子突然大放光芒。
开始朝着某个方向持续射出光线。
穿透雾气指向某处。
望着那道朱红光束暗自思忖。
「这个…。」
该不会是在指示仇熙凤的位置吧?
还没等解开疑问。
我的双脚已经跟着光芒移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