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澜盯着净化机上那颗绿油油的小灯，一眨不眨。灯光有节奏地闪着。
她指尖轻轻滑过控制面板，数据安静滚动——pm2.5是39，风速稳定，滤芯状态良好，能耗曲线也一切正常。
门口传来脚步声，夏蝉站在那儿，手里还拎着刚拆下来的旧电表外壳。她手机“叮”地响了一声，低头一看，脸色立刻变了。
“小姐，出事了……网上全是咱们的负面消息。”
沈微澜转过身。冬珞已经打开笔记本，屏幕亮起，几条热搜赫然在目：“环保新星被曝数据造假？”“净化器滤芯有毒？试用者头晕送医！”配图是个模糊视频截图，一个女人捂着头坐在椅子上，旁边摆着一台和他们一模一样的机器。
“发帖时间是早上七点十二分。”冬珞语气冷淡，“三个账号同时发，两小时转发破万。Ip都在郊区数据中心，注册信息查了，全是空壳公司。但资金流往上一追，指向绿源科技的子公司。”
春棠从财务室冲进来，手里攥着一张打印纸：“合作企业刚发邮件，说要暂停设备进场，理由是‘舆情风险不可控’。”
沈微澜没说话，走到会议桌前坐下。秋蘅端来一杯温水，轻轻放在她手边。
“他们怕的不是假，是乱。”沈微澜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很稳，“谣言一出来，谁都不敢碰你。哪怕你是清白的，也得花力气证明自己。”
“那怎么办？”夏蝉急了，“就这么让他们泼脏水？”
“不回应，就是认了。”沈微澜抬眼，目光清亮，“准备发布会，今天下午三点，就在厂门口搭台。我要让所有人亲眼看到机器在运行，数据在跳动。”
春棠立刻翻合同：“我重新拟条款，首期设备免费试用三个月，效果不达标全额退款。咱们用诚意堵住他们的嘴。”
“去办。”沈微澜点头，“冬珞，把过去七十二小时的运行日志导出来，加上SGS的检测报告，做成简报。秋蘅，准备好滤芯样本，随时能现场拆检。”
冬珞敲着键盘：“律所那边联系了，谢公子说证据链够了，今天就提交材料，告他们商业诋毁。”
“让他去。”沈微澜站起身，嘴角微扬，“我们走阳光道，他们钻阴沟，那就看看谁先见光死。”
两点四十分，厂门口临时搭的台子前已经围了不少人。有记者，有附近居民，还有几个穿工装的企业代表。摄像机架好了，镜头齐刷刷对准中央。
沈微澜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头发挽成一个低马尾，走上台时脚步沉稳。她身后跟着冬珞和秋蘅，一个抱着笔记本，一个提着密封箱。
台下有人喊：“你们怎么解释有人中毒的事？”
沈微澜打开投影，画面立刻切到净化机实时运行界面。pm2.5、甲醛、tVoc数值都在动态刷新。
“这是我们机器连续运行一百零八小时的数据。”她声音不疾不徐，“每三分钟自动上传一次，后台可查。滤芯成分经SGS检测，无重金属、无毒挥发物，报告编号公开可验。”
她侧身一让，秋蘅上前打开密封箱，取出一支滤芯，当众拆开外层护壳。
“这是今天刚从运行机上换下来的。”秋蘅把滤材递给台下一名记者，“您可以现在打电话，约第三方送检。”
台下一阵骚动。有人接过拍照，有人低头刷手机核对报告编号。
又一个记者举手：“有人说你们背后有资本操控，技术根本不成熟，你怎么看？”
沈微澜没急着回答。她回头示意，冬珞按下回车，大屏切换成代码界面。
“所有数据接口开源。”她说，“算法逻辑、通信协议、控制指令全部公开。谁有兴趣，可以自己搭一台试试。”
台下安静了几秒。
这时，谢云峥从侧边走上来，西装笔挺，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没看镜头，只对着话筒说了一句：“我们已向网信部门报案，并对三家自媒体提起诉讼。造谣账号的Ip、资金流向、发布节奏全部留存证据，司法程序已启动。”
他把文件放在台上，转身离开。
台下开始有人鼓掌。起初零星，后来连成一片。
沈微澜最后说道：“真正的技术，不怕比。他们若有本事，大可以做出一台能净化重度污染空气的机器。而不是躲在网线后面，用几张假图毁人名声。”
掌声更响了。
发布会结束，沈微澜没回办公室，直接去了净化车间。机器还在运转，绿灯一闪一闪，像一颗安静跳动的心。
春棠跟进来，手里拿着更新后的合作条款：“两家退出的企业，刚才有回音了。其中一家项目主管说想再谈谈。”
“谈什么？”沈微澜问。
“想看看免费试用的具体执行方案。”春棠递上文件，“他们提了几个细节，比如数据远程监控怎么接入，售后响应时限。”
沈微澜翻了翻：“答应他们。设备进场后，每天自动生成运行简报，推送到他们内网。”
“那另一家呢？”春棠问。
“还没回话。”沈微澜把文件放在桌上，“等。”
冬珞快步进来，手里拿着平板：“刚发现一笔异常转账。绿源科技上周给一个行业协会打了五十万，名义是‘技术推广费’。那个协会昨天发了份行业警示，说我们的设备‘未经充分验证’，建议暂缓推广。”
“原来路子走这儿。”沈微澜冷笑，“拿钱买嘴，堵咱们的路。”
“要不要曝光？”冬珞问。
“不急。”沈微澜看着净化机，“让他们再使点劲。使到头，绳子就断了。”
夏蝉从厂区巡逻回来，摘下安全帽：“门口那辆黑色轿车走了。停了快一个小时，牌照被泥糊着，看不清。”
“拍下车型了吗？”沈微澜问。
“拍了。”夏蝉把手机递过去，“我让冬珞查查去向。”
冬珞接过手机连上电脑，调出监控截图。几秒后抬头：“车刚驶入郊区高速入口，方向是绿源科技总部。”
“跟着。”沈微澜说，“别靠太近，用无人机。”
“明白。”冬珞起身就走。
秋蘅从药剂室出来，手里拿着新滤芯：“我加了缓释抑菌层，出风温度也调低了两度，试用会更舒服。另外，新一批光伏板下午到货，安装队三点进场。”
沈微澜点头：“装完让他们留人。我今晚要测夜间续航。”
春棠忽然想起：“谢公子走的时候说，法院立案比预想快，可能明天就能出禁言令。”
“他动作向来利落。”沈微澜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正在架设的太阳能支架，“咱们也别慢。”
天快黑时，第一台加装光伏板的样机完成调试。冬珞在后台按下启动键，机器嗡地一声，指示灯由黄转绿。
“开始二十四小时压力测试。”她说。
沈微澜盯着电压曲线缓缓上升。突然，冬珞“咦”了一声。
“怎么了？”
“c7节点……又上线了。”冬珞快速敲键盘，“Ip换了，但通信协议特征没变。它在扫描我们的开源接口，像是在找漏洞。”
“让它扫。”沈微澜靠在桌边，“扫出来，咱们就知道他们下一步想干什么。”
“要反制吗？”冬珞问。
“不。”沈微澜摇头，“等它动手。我们一动，它就缩回去。”
屋里安静下来。机器运转声低沉持续。
春棠收拾文件，抬头问：“明天发布会后续报道，要不要主动联系几家媒体？”
“不用。”沈微澜说，“让他们自己写。真话不怕传，假话才怕静。”
秋蘅从药剂室探出头：“新滤芯的抑菌层测试结果出来了，二十四小时杀菌率98.7%。我标了红，放你桌上了。”
沈微澜走过去拿起报告看了一眼：“加进明天的更新日志里。”
夏蝉从监控室出来：“无人机拍到那辆车进了绿源科技地下车库。车上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像是他们技术总监。”
“认识？”沈微澜问。
“上个月行业展会上见过。”夏蝉点头，“他当时问过我们滤芯的材料配比。”
沈微澜眼神一沉：“他们没打算自己做，是想抄。”
“那怎么办？”春棠问。
沈微澜把报告往桌上一放：“让他们抄。抄到一半，发现路走不通，才最难受。”
冬珞突然抬头：“c7节点开始上传数据包了，伪装成系统日志。”
“内容？”
“是远程控制指令，想劫持后台。”冬珞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我现在切断？”
沈微澜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从1%跳到15%。
“让它传。”她说，“传完，我们再回礼。”
进度条走到89%，冬珞的手指还悬着。沈微澜轻轻点了下头。
冬珞按下回车。屏幕一闪，代码包被截获，追踪程序自动反向注入。
“拿到了。”冬珞低声说，“注册人信息……出来了。”
沈微澜凑近屏幕。姓名栏空白，但关联手机号跳出来一个社交账号。她记下号码，没说话。
“要不要报警？”春棠问。
“不急。”沈微澜转身看向净化机，“让他们以为得手了。等他们觉得自己赢了，才会露出更多破绽。”
她拿起笔，在测试报告背面写下一行字：“V2.1定型，量产准备启动。”
厂房外，天已经全黑。远处路灯一盏盏亮起，照在新装的太阳能板上，泛着冷光。
冬珞忽然抬头：“c7节点……断了。”
“断了？”
“彻底下线，Ip注销。”冬珞刷新几次，“消失了。”
屋里安静下来。
沈微澜慢慢坐回椅子，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它不会真消失。”她说，“只会换个名字，再回来。”
秋蘅走过来，低声问：“那我们……还等吗？”
沈微澜看着净化机平稳闪烁的绿灯，轻声说了两个字：
“等。”
这时，春棠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眉梢微动。
“是那家没回话的企业。”她说，“他们问……能不能明天来看设备试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