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戒律堂偏殿。
林青羽正对着一面水镜,仔细整理着自己略显凌乱的发鬓,顺便补了点胭脂。她嘴角噙着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虽然方才在广场上“控诉”时情绪激动,略显失态,但效果是显着的。沈墨被锁灵链所困,楚清歌那个贱人也成了众矢之的。
“楚清歌啊楚清歌,看你这次还怎么嚣张!”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眼中闪过快意,“跟沈墨那个魔头搅和在一起,活该你身败名裂!等师父出关,我再煽风点火,定要将你逐出宗门!”
她甚至已经开始想象,楚清歌被废去修为、狼狈滚出山门的凄惨模样,而自己,则将踩着他们,巩固自己丹峰第一天才的地位,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更靠近那位高高在上的宗主大人。
美好的遐想被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惊慌的呼喊打断。
“林师姐!不好了!林师姐!”一个跟班弟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像是见了鬼。
林青羽不悦地蹙起柳眉,放下胭脂盒,呵斥道:“慌什么?成何体统!天还能塌下来不成?”
“塌、塌了!真的塌了!”那弟子气喘吁吁,指着外面,话都说不利索,“沈、沈墨他……他跑了!”
“哐当!”
林青羽手边的那个上好白玉胭脂盒被她袖子一带,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嫣红的胭脂粉撒了一地,如同泼开的血。
但她此刻完全顾不上心疼。她猛地站起身,一双美目瞪得溜圆,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尖利得几乎能刺破耳膜:
“你说什么?!谁跑了?!你再给我说一遍!”
那弟子被她狰狞的表情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重复:“是、是沈墨!还、还有楚清歌!他们打破了锁灵链,逃、逃走了!戒律堂的师兄们正在追,陆执事也带人去了,但、但现在还没抓到……”
“不可能——!!!”
一声堪称毁天灭地的尖叫从林青羽喉咙里爆发出来,完全失去了平日刻意维持的娇柔造作。她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那弟子,手指都在颤抖:
“锁灵链!那是锁灵链!祖师爷传下来的法宝!怎么可能被打破?!楚清歌那个练气期的废物她凭什么?!沈墨他被锁了琵琶骨,灵力被封,他又凭什么?!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戒律堂全是废物吗?!”
她气得浑身发抖,感觉脑子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计划好的完美结局,眼看就要到手的胜利果实,竟然在最后关头……飞了?!煮熟的鸭子不仅跑了,还扇了她一翅膀!
“是、是真的……”那弟子都快哭了,“听说……听说是楚清歌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术,炼了一种药液,腐蚀了锁链,然后沈墨就……”
“楚、清、歌!”林青羽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念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毒汁般的恨意,“又是你!怎么处处都有你坏事!”
她猛地一挥袖,将桌上剩下的茶具、摆件统统扫落在地,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她像个疯婆子一样在殿内来回踱步,嘴里语无伦次地咒骂:
“贱人!魔头!奸夫淫妇!不得好死!你们怎么敢跑?!你们怎么能跑?!”
她辛辛苦苦布的局,冒着风险用的血晶,好不容易抓到沈墨的把柄,眼看着就能将这两个碍眼的家伙一网打尽……全完了!全被他们毁了!
“陆明远呢?!陆明远不是信誓旦旦说万无一失吗?!他这个执事是怎么当的?!”林青羽迁怒道,完全忘了自己之前是如何与陆明远“合作愉快”的。
就在这时,又一个弟子跑进来,神色惶恐:“林师姐,宗主……宗主传令,让所有知情弟子去主殿问话,尤其是……尤其是您……”
林青羽脚步一顿,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宗主问话?
完了。
沈墨和楚清歌逃跑,她这个“苦主”兼关键证人,必然是第一询问对象。可她之前呈上的“证据”(剪辑版留影石)和证词,在沈墨逃脱、尤其是楚清歌成功炼制出需要魔气催动的两仪丹后,就显得漏洞百出,可信度大打折扣。
宗主会怎么想?长老们会怎么想?
她会不会被怀疑诬告?会不会受到惩罚?
一想到可能面临的质疑和审视,林青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她之前所有的得意和快意,此刻都化作了无尽的恐慌和更深的怨恨。
“都是他们!都是楚清歌和沈墨害的!”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眼神怨毒得能滴出水来,“如果不是他们跑了,我怎么会陷入这种境地?!”
她猛地抬头,对着空荡荡的殿门,发出更加歇斯底里的尖叫,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宣泄出去:
“楚清歌——!沈墨——!我林青羽跟你们势不两立!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把你们抓回来,碎尸万段——!!!”
尖厉的声音在殿内回荡,震得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两个报信的弟子吓得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而殿外,偶尔路过的弟子听到这恐怖的尖叫,纷纷侧目,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得,林师姐又“发病”了。看来沈师兄和楚师姐逃跑这事,对她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啊。
与此同时,后山某条隐秘的地道里,正跟着阿甲摸索前行的楚清歌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阿嚏!”
她揉了揉鼻子,小声嘀咕:“谁啊?这么想我?该不会是林青羽那家伙又在咒我吧?”
走在她身后的沈墨闻言,微微侧头,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想象出她此刻一定又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样。他想起方才她递来符箓时指尖的温度,和自己心中那片刻的松动,沉默着,将手中的符箓握得更紧了些。
外面的尖叫与咒骂,似乎与他们此刻在地道中的“忙碌”,隔成了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