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和沉香并肩走在通往谷口的路上,两人都沉默着,各自想着心事。
忽然,木香脚步微微一滞,突如其来的眩晕感毫无征兆地袭来,眼前的景物似乎模糊了一下。
紧接着,一阵难以忍受的瘙痒感从颈侧、手臂等处迅速蔓延开来,就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爬动。
她下意识地抬手,隔着衣袖抓挠了一下发痒的手臂。
“师姐?”沉香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侧过头关切地看向她。
就在沉香目光落在木香脸上的瞬间,她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瞬间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惊愕,甚至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低呼:“啊!师姐,你的脸……!”
沉香这声惊呼让木香心头猛地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缠上心头。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木香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她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颊。
触手之处,并非往常光滑细腻的肌肤,而是一片凹凸不平的粗糙感!甚至还有些发热和肿胀!
沉香满脸担忧,甚至带着几分慌乱,手指颤抖地指着木香的脸颊和脖颈处:“红疹!好多红疹!师姐,你的脸上、脖子上……起了好多红点!”
木香闻言,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比之前更加难看。
她顾不得许多,连忙将右手宽大的袖口用力向上撸起一截,只见原本白皙如玉的小臂上,此刻也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鲜红色疹子,有些甚至连接成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瘙痒感正迅速向全身蔓延,后背、腰腹、腿部……越来越严重的痒意让她几乎想要不顾形象地抓挠。
怎么会这样?
这绝不是寻常的蚊虫叮咬或者简单的皮肤不适!
电光石火间,木香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画面……
刚才,就在刚才,沉香抓着她的手腕,仔细为她涂抹药粉的画面!
是那瓶药!
云芝让沉香送来的清源散!
难道……
木香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一股愤怒盘旋在心口!
她猛地从怀中掏出那个青色小瓷瓶,拔开木塞,不顾形象地凑到鼻尖,极其仔细地嗅闻起来!
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眼神冷得吓人,试图从那淡淡的药草香气中分辨出任何一丝可疑的,不属于清源散该有的成分!
看到木香的举动,沉香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幽光,随即震惊与不解所覆盖。
“师姐!你……你这是在做什么?!”沉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你难道怀疑……是云芝师姐?是她在药里动了手脚?这怎么可能?!师姐她怎么会害你?!这药明明是她关心你才……”
沉香的话,如同火上浇油,又像是刻意点破,让木香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几乎要断裂。
木香没有立刻回答,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分辨那药粉的气味上。
然而,越是细闻,她眉头皱得越紧,心中的惊疑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被另一种更深的困惑取代。
这药粉……气味纯正,清雅宁神,并没有什么不妥。
她甚至能分辨出其中几味主药的独特气息……
百年清心草、玉髓莲粉、冰晶茯苓……
这些都是对外伤愈合,清除余毒和安抚心神有奇效的珍贵药材,炼制不易,价值不菲。
难道……不是药的问题?
木香强迫自己冷静,飞速思索。
不是药,那会是什么?接触了别的东西?刚才……刚才她除了接触沉香和这瓶药,就是单独安抚楚家夫妇那一小段时间……
楚天放?万玥?
是他们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借机报复或者别有用心?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她自己迅速否定了。
且不说楚天放虽暴戾,但也是出了名的厌恶下毒这种手段。
万玥更是吓破了胆,哪有心思和本事在她这个药王谷长老身上下这种不致命的毒?
更何况,她当时距离那夫妇二人尚有一段距离,并未有肢体接触……
不是楚家,不是云芝……
那还能有谁?
等等……
木香脑中灵光一闪!
阿陀峰!邱蓉!
是了!虽说阿陀峰以医道炼丹着称于世,声名显赫,但医毒自古不分家!那些高高在上的炼丹大师们,未必不懂,甚至未必不屑于用一些下三滥却有效的小毒!
尤其是一些不易察觉,却能让人暂时失去战力或露出破绽的偏门玩意儿!
以邱蓉的修为和见识,若真想暗中对她做点什么,未必没有机会,也未必会被立刻发现!
而且,这症状……除了眩晕和这恼人至极的瘙痒红疹,似乎确实没有其他更严重的不适。
越想,木香越觉得邱蓉的嫌疑最大!
那女人从一开始就态度暧昧,眼神里总带着审视和算计,说不定早已暗中与楚家勾结,甚至可能就是布局者之一!对自己这个药王谷值守长老下手,扰乱药王谷内部,岂不正合他们心意?
“沉香师妹!”木香猛地抓住沉香的手臂,因为急切和痒意,力道有些失控,“你感觉怎么样?身上可有不适?头晕吗?痒不痒?”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沉香,带着审视。
如果真是邱蓉暗中下的手,那她的目标就不可能只是她一人,而她又时常和沉香在一起,很可能也中招了!
沉香被她抓得微微一怔,随即诚实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纯粹的困惑和担忧。
“我?我没有啊,头不晕,身上也不痒,师姐,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在楚家夫妇那里……”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木香的心沉了下去。
只有自己中招?针对性这么强?难道邱蓉的手段已经高明到可以精准控制毒发对象了?
这未免……
就在这时,沉香的目光再次落在木香手臂和脸上的红疹上,她眉头越蹙越紧,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忽然伸出手,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师姐,让我再看看那药。”
木香此刻心乱如麻,疑窦丛生,见沉香主动要求,便将瓷瓶递了过去。
沉香接过瓷瓶,却没有像木香那样直接去闻。
她将瓶口对着自己,另一只手在瓶口处轻轻扇动,让气味更缓慢、更均匀地飘入鼻端,避免浓烈气味干扰。
她的神情专注而严肃,鼻翼微微翕动,仔细分辨着。
片刻之后,沉香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但随即,这抹了然又被惊讶与疑惑的情绪所取代。
她抬起头,看向木香,眼神变得有些古怪,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