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刚踏上斜坡，身后整段通道轰然闭合，碎石滚落。云璃没有回头，光剑横在胸前，指尖微微发紧。前方那点微弱的光斑依旧悬在窄道尽头，像是从缝隙中漏下的天光，安静得不带一丝杂音。
“别动。”她低声道，声音压得极轻，却让三人立刻止步。
夜无痕侧身靠墙，冰剑已凝出半寸寒刃。林婉儿扶着炎狐的手一顿，雷鸣的锤柄缓缓抬起，目光顺着云璃的视线投向前方。
“那光太匀了。”云璃盯着出口处，“没有明暗交替，也没有风扰波动，不像外面透进来的。”
晨曦灵蝶轻轻振翅，从她肩头升起，贴着地面飞向出口方向。双翼微张，洒下一圈淡金色的薄光。光波触及空气时骤然扭曲，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屏障。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黑影在光影中浮现——那是无数细长尖刺，交错如网，静静悬浮在通道中央，距离地面不过三尺，稍有触碰便会贯穿身体。
林婉儿倒吸一口气：“全是陷阱。”
“不只是物理的。”云璃眯起眼，“能量流被压制了，连灵力运转都慢了半拍。”
雷鸣咬牙：“难道我们走错了？可符号明明指向这里。”
“符号没骗我们。”夜无痕冷声接话，“是有人想让我们相信自己快出去了。”
话音未落，头顶倒刺猛然震颤。一阵密集的扑翼声自上方裂隙中涌出，黑暗蝙蝠幻兽成群俯冲而下，红眼闪烁，口中发出尖锐鸣叫。那声音不入耳，却直钻脑髓，林婉儿闷哼一声，单膝跪地，炎狐哀鸣蜷缩。
“精神干扰！”雷鸣怒吼，雷锤砸地，一圈电弧炸开，逼退几只低空掠袭的蝙蝠。但更多的幻兽盘旋而上，再次俯冲，鸣叫声层层叠加，像针一样刺入识海。
夜无痕抬手结印，冰雾瞬间弥漫，在众人前方形成一道半弧屏障。寒气冻结了数只蝙蝠，它们坠落在地，化作黑烟消散。但他额角青筋跳动，显然维持不易。
“不对……”云璃突然察觉异样。
晨曦灵蝶猛地收翅，重重落在她肩上，整个身体剧烈震颤。它没有发出任何指令光纹，也没有传递具体信息，只是用翅膀不断轻拍她的颈侧，频率急促得近乎痉挛。这是它第一次以情绪而非规律信号示警。
云璃心头一沉。
它们不是来杀人的。是在驱赶。
“后退！别往后退！”她厉声喝道，“退就是死！”
三人同时反应过来——身后墙面不知何时已开始生长新刺，一根根从黑刺间隙中探出，呈扇形展开，封锁退路。前后夹击，中间是致命荆棘阵，他们已被逼至死角。
“靠墙！”云璃迅速下令，“右侧！贴紧墙壁！”
四人背靠黑刺墙角，挤成三角阵型。夜无痕将冰剑插入地面，寒气沿墙蔓延，暂时抑制刺群扩张。雷鸣双手握锤，电能在锤首凝聚，只待近身集群出现便引爆。林婉儿勉强撑起身子，将炎狐护在怀中，耳朵仍在嗡鸣，只能靠唇语判断队友动作。
空中蝙蝠轮番俯冲，鸣叫不停。每一次声波扫过，众人体内灵力便紊乱一分。云璃感到胸口发闷，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呼吸。她低头看向伏在肩上的晨曦灵蝶，它的翅膀颜色正在变暗，原本柔和的光泽几乎熄灭。
但她清楚感受到，那股强烈的不安并非来自眼前的蝙蝠群。
而是来自前方——出口之后。
她闭上眼，手掌覆上灵蝶背部，尝试感知它所恐惧的源头。刹那间，一股冰冷的意识掠过脑海，像是一双眼睛，正透过那些悬浮尖刺注视着他们。那不是野兽的本能，也不是阵法的机械运转，而是一种清醒的、带着目的的凝视。
“这不是出口。”她睁开眼，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是祭坛。”
林婉儿抬头看她。
“我们不是逃出来了。”云璃握紧光剑，“是我们被引导到这里，准备献祭。”
夜无痕眼神一凛，手中冰剑骤然划地，一道反光带在地面成型。冰面折射出上方蝙蝠的飞行轨迹，令其短暂迷失方向，几只撞上侧壁，爆成黑雾。
“还能撑多久？”雷鸣喘着气问。
“不知道。”云璃盯着前方脉动的尖刺阵，“但它们不会一直耗着。等我们灵力枯竭，或者精神崩溃，就会主动往前冲——然后被钉穿。”
林婉儿忽然抬手，指向左侧墙面：“那里……有个缺口。”
众人望去。在密集黑刺之间，确实有一处狭窄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紫光微闪，似乎通向另一条隐秘通道。
“新路？”雷鸣皱眉。
“可能是活路，也可能是更深的陷阱。”夜无痕盯着那缝隙，“现在每一步都是赌。”
云璃沉默片刻，转向晨曦灵蝶。它仍伏在肩头，翅膀轻微抖动，却没有移开的意思。她伸手轻触它翅根，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抗拒——它不愿靠近那条路。
“它觉得危险。”她说。
“可总不能在这等死！”雷鸣声音提高，“蝙蝠再来两轮，我们都得趴下！”
“那就炸开一条路。”夜无痕冷冷道，“我用冰爆掩护，你雷能覆盖正面，逼它们升空。”
“然后呢？”云璃看着他，“升空之后，它们还是会俯冲。我们没体力打持久战。”
空气凝滞了一瞬。
蝙蝠群再次集结，盘旋于头顶，红眼连成一片。鸣叫声愈发尖利，林婉儿捂住耳朵，嘴角渗出血丝。炎狐呜咽一声，彻底昏厥。
云璃低头看着肩上的灵蝶。它的眼斑在昏暗中微微闪烁，像是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她忽然意识到——从进入迷宫以来，这是它第一次真正“害怕”。
不是为了自己。
是为了她。
“如果我们必须往前走……”她缓缓开口，“就不能走中间。”
“你是说……从尖刺缝里穿过去？”雷鸣难以置信。
“不。”云璃摇头，“是让它们以为我们要穿过去。”
她抬手，将光剑插回腰间，转而取出一枚小型符纸，贴在雷鸣锤柄末端。
“你待会全力一击，目标不是蝙蝠，是地面裂缝最亮的那一段——就在陷阱边缘。制造震动，引发连锁反应。”
“你想引它们提前闭合？”夜无痕明白了，“趁乱突进？”
“对。”云璃点头，“但不是往出口，是往左墙那个缝。”
“可灵蝶不同意！”林婉儿急道。
“它不同意的是‘贸然行动’。”云璃看着肩上的小生灵，“但如果我能证明，那条路不是逃避，而是反击的方向……它会跟上来。”
她伸出手，轻轻抚过灵蝶翅面。这一次，颤抖减轻了些许。
“准备。”她低声说，“三息后动手。”
雷鸣蓄力，电能在锤首疯狂汇聚。夜无痕冰剑横举，寒气在周身凝成薄甲。林婉儿咬破舌尖，强行保持清醒，将最后一丝火种注入炎狐体内。
云璃深吸一口气，左手按住灵蝶，右手握紧剑柄。
“一。”
头顶蝙蝠群俯冲而下。
“二。”
雷鸣双臂肌肉暴起，锤头电光炸裂。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