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洪川的声音裹着玄元境威压砸下来时,秦尘正望着城楼下缩成一团的老妇。
她怀里的小娃娃被雷声惊得直哭,她颤抖着用破棉袄捂住孩子的耳朵,指节泛白如枯枝。
“尘儿。”那声“为父”像根生锈的针,扎进秦尘识海最深处。
前世雷尊记忆翻涌——他飞升前,那对男女也是这样温声软语,说要为他护法渡劫,结果在神劫最盛时,红颜的剑刺穿他后心,兄弟的掌震碎他丹田。
城墙上的冷风卷着血腥味灌进领口。
秦尘喉间泛起腥甜,却笑了。
他踏前一步,风行天罡雷在脚下炸开,整个人如电射向最高箭楼。
雷霆枪在背后嗡鸣,左臂的青纹随着动作起伏,那是建木认主后新生的经络,每一根都流淌着鲜活的生机。
“你们看。”他立在箭楼顶端,俯视十二道压城的王境气息,声音不大,却像炸雷般劈开喧嚣,“我若跟他走,明日这城墙上挂的,就是你们的人头。”
老妇怀里的娃娃突然不哭了,仰着沾泪的脸望向他。
守军里有个年轻士兵抹了把脸,锈迹斑斑的长枪在手中攥得更紧。
“今日我不退。”秦尘指尖划过雷霆枪枪脊,十二道玄雷在周身凝成漩涡,“此城便是雷狱。”
话音未落,他枪尖重重点地。
四道雷光撕裂空气,分别射向城墙四角的烽火台。
银紫色电弧如活物般窜动,眨眼间在城池上方交织成网——四极雷锁阵成了。
“毛头小子也配布雷阵?”赤阳子的冷笑混着灼热气浪砸来。
这个西荒域有名的火修抬手召出三千火鸦,每只都裹着赤焰,翅膀扇动间,城墙外的荒草瞬间焦黑。
秦尘未动,眉心庚金白虎雷纹亮起。
下一刻,雷网中突然暴射万千雷刃,锋锐之气割得赤阳子脸皮生疼。
三千火鸦撞在雷刃上,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劈成碎片,火星子簌簌落了满地。
城楼下,燕玲之父攥着剑柄的手在抖。
他是城防统领,本想着两边都不得罪,可此刻望着雷网里翻涌的雷霆,突然想起三天前那个被他当众鞭打的“废物庶子”——当时那少年跪在泥里,抬头时眼睛亮得吓人,说“日后这城,我来守”。
“升旗!”他突然拔剑,剑刃挑开半旧的帅旗,“全军听令——死守城门,与少主共存亡!” 旗手愣了一瞬,接着用尽全身力气将绣着雷纹的战旗升到顶端。
猎猎风中,雷纹仿佛活了,隐隐有雷光流转。
夜幕像被撕开的黑布,雷光在云隙间游走。
敌方十二王境终于不再保留,联手结出巨大符印“十二雷罚”。
天劫虚影在符印中凝聚,第一击落下时,整座城池都在震颤。
秦尘咬碎舌尖,戊土麒麟雷轰然爆发,化作千丈壁垒挡在城上。
第一击,壁垒纹丝不动;第二击,裂痕爬满表面;第三击——
“咔嚓!”
壁垒碎成光屑的刹那,秦尘识海突然炸响一道低语:“左三,偏七,破枢。” 是吞噬祖雷!
他瞳孔骤缩,这是自重生以来,祖雷第一次主动传递信息。
没时间细想。
秦尘强提一口真元,寂灭虚空雷在脚下绽开,整个人瞬间出现在指定方位。
都天神火雷顺着枪杆狂涌,他大喝一声,雷霆枪如毒蛇出洞,直刺虚空节点!
“轰——!”
十二雷罚符印剧烈扭曲,竟像被扯碎的锦缎般炸裂。
气浪掀翻三个王境强者,其中一个修为稍弱的当场喷出黑血,显然被雷劲反噬。
战场陷入短暂寂静。
凌炎蹲在箭楼阴影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你...怎么知道他们会从那里破阵?” 他话音未落,就见秦尘额头渗出冷汗——少年眼中的银纹第三层回路正在嗡鸣,吞噬祖雷内部,似乎有团模糊的光在缓缓转动。
“小心!”
沙哑的低喝在耳边炸开。
秦尘本能侧头,一道漆黑雷矛擦着脖颈飞过,“噗”地钉入身后石柱。
碎屑扑在脸上,带着灼烧的刺痛。
他转头,正看见半透明的小烬残魂,对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在雷光中逐渐消散。
“弑神雷刺。”袁洪川的声音终于褪去伪善,玄色蟒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好个秦尘,连王境联手都伤你不得。” 他腰间的镇族令突然泛起红光,那是秦家祖传的杀器启动征兆。
秦尘抹去颈侧血珠,建木的生机顺着新生经络涌入丹田,与鸿蒙本源雷产生前所未有的共鸣。
他握紧雷霆枪,枪尖指向云端的袁洪川,声音轻得像耳语,却让十二王境强者同时心悸:“你们要的是‘可控的秩序’?”
“那就让我用你们最怕的方式,告诉整个大陆——” 雷光在他身后凝聚成巨影,仿佛远古雷帝降世,“谁,才是真正的雷之主宰。”
远方高塔上,黑楼观测使的水晶球“咔”地裂开细纹。
他盯着球中映出的秦尘,喉结动了动,对着虚空低语:“雷核意识已具备预判能力...‘神降’倒计时,启动。”
袁洪川望着下方那道被雷光包裹的身影,嘴角肌肉抽搐。
他猛地咬破指尖,在镇族令上画出血符:“结九曜焚城阵——” 话音未落,十二王境强者同时变色,他们能清晰感觉到,原本属于自己的雷力,正顺着某种诡异的轨迹,朝着秦尘所在的箭楼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