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半月,陈宝儿已能独立处理些简单的风水问题、小精怪骚扰。
虽复杂些的还需云皎皎出手,但已大大减轻了她的负担。
这日午后,云皎皎正教陈宝儿认几种罕见符文,阿蔓匆匆进来。
“小姐,宝儿,有件事得你们去看看。”
“怎么了?”
“府里浆洗的刘嬷嬷,说她孙女这几日总做噩梦,梦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在窗外看她。”阿蔓压低声音,“孩子才六岁,吓得不敢睡觉。”
“刘嬷嬷求到我跟前,我想着这种小事,要不让宝儿去试试?”
云皎皎看向陈宝儿:“你觉得呢?”
少年想了想:“若是普通噩梦,一张安神符足矣。”
“但若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得先确定是什么,再对症下药。”
“思路清晰。”云皎皎赞许道,“带上三张安神符、一面小铜镜、朱砂笔。”
“先去查看,若有异常,不要擅自处理,回来告诉我。”
“弟子明白。”
陈宝儿随阿蔓去了下人院。
一个时辰后回来时,脸色却有些凝重。
“师父,那孩子不是普通噩梦。”他禀报道,“弟子在她窗外确实感应到残留的阴气,很淡,但确凿无疑。”
“铜镜照过,镜面有轻微扭曲。”
“更奇怪的是……”
他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红色碎布:“这是在窗外草丛里发现的,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布料很新,不似陈旧之物。”
云皎皎接过碎布,指尖轻触,眉头皱了起来。
这布料上的气息……与之前在画魂咒那幅画上感受到的,极为相似。
但画魂咒已被她破解,施术者也重伤逃遁。
按理,不该再有类似的东西出现。
除非……
“阿蔓,你去问问刘嬷嬷,她孙女这几日可曾去过什么地方,或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云皎皎站起身,“宝儿,带我去看看那孩子。”
六岁的小女孩缩在祖母怀里,眼睛哭得红肿。
云皎皎在她额头贴了张安神符,孩子的情绪才渐渐平稳。
“妞妞,告诉姨姨,”云皎皎温声问,“你梦里的红衣女子,长什么样子?”
小女孩抽噎着:“她……她脸上有疤,在左边脸上,长长的。”
“她手里拿着个拨浪鼓,一直在摇,可是没有声音……”
云皎皎心头一凛。
拨浪鼓,无声音,脸上有疤的红衣女子,这与三年前一桩悬案的特征完全吻合。
那案子她曾在刑部卷宗里见过:一个脸上带疤的红衣女子死于非命,手中紧握着一个拨浪鼓,案子至今未破。
若是那女子的冤魂作祟,为何突然出现在夜王府?
又为何偏偏找上一个六岁的孩子?
她让刘嬷嬷哄孩子睡下,在窗外布下防护阵,带着疑惑回到书房。
夜深。
云皎皎独坐书桌前,反复端详那块红色碎布。
布料边缘整齐,不似自然撕裂,倒像被人故意裁剪过。
窗棂上忽然传来轻响。
她抬头。
那只黑羽乌鸦又出现了,赤红的眼睛正盯着她手中的碎布。
这次它没停留太久,只看了片刻,便振翅飞走。
但就在它飞起的刹那,一片黑色羽毛飘落下来,恰好落在窗台上。
云皎皎拾起羽毛。
羽毛根部,粘着一小撮极细的红色丝线,与那块碎布的质地,一模一样。
她缓缓握紧羽毛,望向乌鸦消失的方向。
这乌鸦……似乎在给她提示?
三日后,谢流云的请柬送到了夜王府。
萧璟正和云皎皎琢磨红衣女子碎布的事。
请柬上字迹龙飞凤舞:“为贺护国夫人名声大噪,特设小宴,务必赏光。”
“另:听说某人最近郁郁寡欢,特地也请了,有好戏看。”
云皎皎抬眼:“这‘某人’是……”
“林嫣然。”萧璟放下请柬,“谢流云就爱看热闹。”
“不过去也无妨,正好瞧瞧她唱哪出。”
“王爷也去?”
“自然。”萧璟唇角微扬,“我得盯着,免得有人借机生事。”
流云轩临湖而建,秋日午后,丹桂香混着水汽扑面。
云皎皎与萧璟到时,园子里已到了不少人。
见他们进来,众人纷纷起身,看云皎皎的眼神都变了:好奇少了,敬重多了。
“可算来了!”谢流云一身绛紫锦袍,摇着扇子迎上来,“咱们的护国夫人如今是大忙人,能拨冗前来,真是给足面子。”
云皎皎笑:“世子设宴,岂敢不来。”
“别叫世子,生分。”谢流云引着二人往水榭走,“今儿就是朋友小聚,没那些虚礼。”
“阿蔓姑娘呢?”
“没一起来?”
“她留在府里照看宝儿练功。”云皎皎道,“你说有好戏看,戏呢?”
谢流云眨眨眼:“别急,角儿还没到。”
水榭里已摆开宴席。
众人落座,话题自然绕到西山那夜。
几个年轻公子追问细节,云皎皎拣能说的说了些,听得众人啧啧称奇。
正说笑,园门口传来通传:“林小姐到——”
水榭静了一瞬。
林嫣然今日穿了身淡青襦裙,外罩月白披风,妆容素雅,与从前盛装模样判若两人。
她款步走来,身后丫鬟捧着两个锦盒。
“嫣然来迟,还请诸位见谅。”她盈盈一礼,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云皎皎身上,“听闻护国夫人近日屡建奇功,嫣然特备薄礼,聊表祝贺。”
丫鬟打开锦盒。
一尊白玉观音,雕工精湛;一套古籍,纸张泛黄,显然是珍本。
“这尊观音是家母从普陀山请回的,受过大师开光。”林嫣然声音温婉,“这套《玄门辑要》是嫣然从家中藏书阁寻得的,想着夫人或许用得上。”
云皎皎看向那套古籍。
《玄门辑要》——前朝玄学大师所着,流传极少,确实是她一直在找的书。
但林嫣然突然示好,太蹊跷。
她还没开口,谢流云先笑了:“林小姐真是有心。”
“不过这礼太贵重,皎皎怕是不敢收。”
林嫣然神色不变:“礼轻情意重。”
“从前嫣然年少无知,若有得罪,还望夫人海涵。”
“这些不过是嫣然一片心意,夫人若不嫌弃,便请收下。”
话说得恳切,姿态放得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