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灵州平原,寒风愈发酷烈,卷着细碎的雪沫,抽打在宋军将士冰冷的甲胄上。然而,中军大帐内的气氛,却因一封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军报,变得火热起来。
“好!好一个韩良臣!哈哈哈!”主帅姚古手持军报,纵声大笑,洪亮的笑声几乎要掀翻帐顶。他随即将帛书递给身旁的种师道,“种帅,你快看看!韩世忠这小子,真乃我大宋之霍骠骑!”
种师道接过,虽面色因伤病而略显苍白,但眼中亦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他细细阅毕,抚掌叹道:“奔袭千里,连克凉、甘、肃三州!兵锋直指瓜、沙!河西走廊已断其半……此役,韩世忠当居首功!”
折彦质、种浩、王禀等将领围拢过来,听闻消息,无不振奋。
折彦质击节赞道:“韩帅用兵,当真如天马行空,狡如狐,悍如狼!如此一来,灵州便是一座真正的孤城、死城!西夏纵有铁鹞子,无粮无援,困守坚城,又能撑到几时?”
种浩年轻气盛,脸上满是钦佩与向往:“直插腹心,断其根基!韩帅此举,正合大帅‘以正合,以奇胜’之略!想必此刻灵州城内,已是人心惶惶。”
王禀咧开大嘴,笑道:“这下好了,看那李乾顺还怎么稳坐钓鱼台!咱们这边的压力,也该让西夏人好好尝尝了!”
姚古收敛笑容,目光扫过众将,沉声道:“韩世忠已立下不世奇功,我中路军岂能落后?河西捷报,正是我军破敌之良机!”
他当即下令:“折彦质!”
“末将在!”
“命你即刻选派嗓门洪亮、通晓西夏语的士卒,将韩世忠攻占河西三州的消息,写成箭书,日夜不停射入灵州城中!再将此消息在阵前喊话,动摇其军心!”
“得令!”
“种浩!”
“末将在!”
“我军攻城器械,如改进的配重投石机和大量震天雷已运抵前线。命你部,明日拂晓,于城东发起一次强力佯攻,火力全开,让西夏人见识见识我大宋真正的攻城之威!但记住,以震慑和消耗为主,不必强行登城。”
“遵命!”
“王禀!”
“末将在!”
“龙骧军保持最高戒备,严防西夏狗急跳墙,出城突围!尤其是铁鹞子,他们若动,就给老子狠狠地打回去!”
“末将明白!”
军令迅速传达下去。不久后,灵州城头,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西夏守军,便看到了漫天射来的、绑着帛书的箭矢,以及宋军阵前那带着胜利者嘲弄的喊话。
“西凉府已破!甘州、肃州皆降!尔等退路已绝!”
“韩世忠大将军已断河西!灵州孤城,还能守到几时?”
“投降免死!顽抗者,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在守军之中蔓延开来。许多士兵面露绝望,窃窃私语,军官的呵斥也显得苍白无力。
翌日拂晓,天色未明。灵州城东方向,突然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机括轰鸣声!
数十架经过格物院与将作监改进的巨型配重投石机,在工兵们的操作下,甩动长长的抛竿,将百斤重的巨石、霹雳炮等,呼啸着砸向灵州城墙!
轰!轰隆!
巨石撞击在城墙上,地动山摇,砖石碎屑横飞。霹雳炮凌空爆炸或落地后炸开,破片和冲击波将城垛后的守军成片扫倒,火光与硝烟弥漫城头。
与此同时,数以千计的神臂弓和床弩进行了数轮齐射,箭雨密集得几乎遮蔽了天空,压得城头幸存的西夏守军根本无法露头。
种浩立马于阵前,冷静地观察着炮石和箭矢的打击效果。他对着身旁的传令兵道:“告诉投石机营,集中火力,轰击北城那段看起来修补过的城墙!弩手覆盖两侧,防止敌军增援!”
这一轮猛烈的、展示肌肉般的打击,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灵州城东墙被打得千疮百孔,守军伤亡惨重,士气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当炮火停歇,宋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燃烧的废墟时,灵州城头一片死寂。幸存的西夏士兵望着城下井然有序退走的宋军,眼中充满了恐惧与茫然。
他们知道,宋军并未尽全力攻城,这仅仅是一次警告,一次力量的展示。而更让他们绝望的是,后方已断,援军无望。
灵州,这座西夏曾经的国都,在内外交困、风雪交加中,真正走到了悬崖边缘。接下来的,或许就是那最后的、决定命运的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