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来这里已经过去一年多了,木屋的门再次被推开时,夕阳的光也跟溜进屋里,尘埃在光柱中缓缓起舞。
允安站在门槛上,这次没有犹豫,直接踏进了这个装满回忆的地方。何老师静静地跟着允安走了进来。
屋子里的神龛内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阿嬷的照片。不久前外公死了,允安用他给允安的一点遗产跟他的子孙换回了原本葬在h市的阿嬷骨灰。
然后,允安将阿嬷葬在了q省——阿嬷生前常说‘娘家、婆家都不是我的家,而q省这个有师傅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阿嬷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允安的手指划过桌面,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阿嬷和他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幸福。”
何老师默默的听着允安的话。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阿嬷生前绣的苏绣画,上面是两条平行游动的鱼,永不交汇,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允安边说边来到房间打开衣柜,里面整齐地挂着几件扎染服饰。“阿嬷从不避讳谈她的婚姻,她说有些缘分注定平行,就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线。”允安说完拿出一身男装一身女装的扎染衣服出来,准备等会洗完澡穿。
黄昏时分,允安在屋前画了一个白圈,摆上祭品:一碗糯米饭,一碟腌鱼,还有野莓——都是阿嬷生前爱吃的。
“安安,不需要为秦老先生准备吗?”何老师轻声问。允安摇头:“不必了。他多的是子孙缅怀,也不差我来缅怀他,但阿嬷恐怕只有我和七岁还记得她了。”
何老师抱住允安认真的说“安安,我也会同你一样记得阿嬷的。我得感谢阿嬷将宝儿培养得那么好。”
允安点燃纸钱,青烟袅袅升起。“阿嬷,今年我带炅炅回来了。我想您也会喜欢他的,因为他同您一样懂得尊重每个人。”
突然一阵风卷起正在燃烧的纸钱旋转几圈后又消失不n了,允安看着这情景泪如雨下“阿嬷,是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不理小安儿的……”何老师没有出声打扰允安,只是环抱住允安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夜幕降临,河边已经聚满了人。允安带着自己的小心思来到河边放河灯,一盏为阿嬷祈福,一盏……当然不是祈福的了。允安将一盏灯放入主河道,看着它随波漂远。然后她走向下游,将另一盏灯放入一条分流。
“阿嬷教我做河灯时说,每盏河灯都有自己的航道。”允安望着潺潺流水,“不是所有的河灯都要漂在同一条河道上。”
何老师望着分道扬镳的灯光,“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航道,照亮各自的水域,这样也很好。”
那夜,允安睡在阿嬷旧床上,枕着有淡淡山茶花香的枕头,做了一个梦。梦中,阿嬷和允安依旧在木屋中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
离开前,允安从墙上取下那幅苏绣。两条平行游动的鱼,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我要把它带走,”她说,“这是阿嬷用一生学会的智慧:
“不是所有的缘分都要纠缠不清。
平行而行也是命运的一种慈悲。”
生命如河,爱情如灯。有的灯并肩同行,有的灯分道扬镳。但每盏灯都有自己的光亮,每段人生都有自己的价值。
回去的车上允安握紧何老师的手,未来有一天,她会将这传递给六六。让那盏河灯永远漂在记忆的长河里,不被遗忘,永远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