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谷的血腥味,比平时浓了三倍。
薛暮秋站在血玉葫芦前,看着葫芦里翻腾的血雾,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昨天刚吸了太平宗弟子的血,本以为能让雾色更深些,结果今天反而淡了,跟掺了水似的。
“废物就是废物,连血都带不动灵力。”他嘀咕着,指尖划过葫芦表面的纹路,那纹路像张人脸,正对着他咧嘴笑。
“薛长老还有闲心摆弄葫芦?”顾晓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手里把玩着支梅花簪,簪头的红珠亮得像血,“宗主让议事了。”
薛暮秋把葫芦揣回怀里,跟着顾晓筠往大殿走。路上遇到几个弑天血煞宗的弟子,个个低着头走路,没人敢抬头看他们——昨天风忆平杀李傲南时,血溅了这些人一身,到现在还没洗干净。
大殿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风忆平靠在柱子上,手里磨着那把黑刀,刀光映得他半边脸阴沉沉的。顾玥婷坐在他旁边,正用块手帕擦银铃,手帕上绣着朵黑梅,跟顾晓筠的簪子是一个样式。
主位上坐着个穿青衫的书生,手里摇着把折扇,扇面上写着“血染江山”四个字,笔锋又狠又利。正是弑天血煞宗宗主,“七绝书生”萧晟。
“人齐了?”萧晟抬眼,目光扫过底下的人,最后落在三个生面孔上,“这几位是?”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穿黑裙的女人,三十多岁,眉眼带媚,嘴角却勾着股狠劲。她往地上丢了个东西,“咚”的一声,是颗骷髅头,眼窝里还插着朵毒花。
“黑风寨拓跋静怡,给萧宗主请安。”女人声音又软又糯,脚却在骷髅头上碾了碾,“听说松茳宗那帮人要找麻烦,咱黑风寨虽小,也想跟着喝口汤。”
她身后站着两个男人。一个满脸横肉,手里拎着把巨斧,斧刃上还沾着肉末,是黑岩洞的洞主石开山;另一个瘦得像根柴,手里把玩着只毒蜘蛛,是毒蚁谷的谷主钱瘦猴。
这三个都是弑天血煞宗的附属门派,平时躲在黑煞谷周边,靠抢路过的修士过活,狠辣得很。
萧晟的折扇停在“染”字上:“拓跋寨主消息倒是灵通。”
拓跋静怡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牙:“松茳宗的匡利睿,去年抢过我寨子里的灵草,这笔账早该算了。”她往地上啐了口,“依我看,别等他们打过来,咱先下手为强,直接端了松茳宗!”
石开山瓮声瓮气地附和:“静怡妹子说得对!咱黑岩洞的兄弟们,早就想尝尝松茳宗灵植圃的灵果了!”
钱瘦猴没说话,只是把毒蜘蛛往石开山那边递了递,吓得石开山赶紧往后躲。
风忆平突然冷笑一声:“松茳宗的灵植里掺了百种毒草,你们去抢?怕是没尝着果子,先被毒死了。”
拓跋静怡挑眉:“风长老这是怕了?”
“怕?”风忆平的刀在柱子上划了道印子,“我是怕你们拖后腿。”
顾晓筠慢悠悠地说:“松茳宗联合了龙疆寺、天虚观,还有太虚青冥宗的云舒,硬拼确实不划算。”她把梅花簪插回头上,“不如……先派人去探探底。”
“探什么底?”拓跋静怡不服气,“咱三家加起来,有两百多号人,还怕他们?”
薛暮秋终于开口:“松茳宗的护山大阵,是用千年灵木做的阵眼,能吸灵力。去年我试过,血雾进去就散。”他摸了摸怀里的血玉葫芦,“硬闯就是送死。”
“那咋办?”石开山急了,“总不能看着他们打过来吧?”
萧晟的折扇“唰”地合上:“拓跋寨主想打,可以。”
拓跋静怡眼睛一亮:“宗主答应了?”
“你带黑风寨和黑岩洞的人去。”萧晟指了指地图上的松茳宗后门,“从这里进去,烧了他们的灵植圃。”他顿了顿,“毒蚁谷的人跟在后面,放毒蚁咬他们的护阵弟子。”
钱瘦猴终于说话了,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事成之后,松茳宗的灵草……”
“归你们。”萧晟说得干脆,“但有一条,只许烧,不许恋战。”
拓跋静怡笑了:“宗主放心!咱黑风寨的人,最擅长放火了!”
石开山也乐了:“保证把他们的灵植圃烧得连棵草都不剩!”
钱瘦猴点点头,把毒蜘蛛揣回怀里,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风忆平皱眉:“宗主,这太冒险了。”
萧晟摆了摆手:“我要看看,松茳宗的阵眼到底有多硬。”他看向顾玥婷,“你带十个人,在黑风谷外围接应,一旦他们被缠住,就放信号。”
顾玥婷起身:“是。”
薛暮秋摸了摸下巴:“那我呢?”
“你带血雾阵守谷口。”萧晟的眼神冷下来,“若是有漏网之鱼……”
“我懂。”薛暮秋舔了舔嘴唇,“让他们连骨头都剩不下。”
拓跋静怡站起身,往殿外走:“我这就回去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石开山拎着巨斧跟在后面,嘴里还念叨着:“得让兄弟们多带点麻袋,装灵果用……”
钱瘦猴慢悠悠地跟在最后,走出门时,往风忆平那边看了一眼,眼神怪怪的。
大殿里只剩下弑天血煞宗的人。
风忆平不解:“宗主,真让他们去?”
“试试才知道。”萧晟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松茳宗的灵植圃上,“匡利睿最看重那些灵植,烧了它们,他一定会乱。”
顾晓筠笑了:“宗主是想……趁乱找到阵眼的弱点?”
“聪明。”萧晟的折扇又摇了起来,“等他们乱了阵脚,风长老再带主力过去,一举拿下。”
风忆平的刀在手里转了个圈:“还是宗主想得周到。”
薛暮秋摸着血玉葫芦,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松茳宗的弟子血里带灵植气,吸了肯定能让我的血雾更浓……”
顾玥婷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地图,又看了看萧晟,眼神里有点说不清的东西。
外面的血腥味好像更浓了。
黑风寨里,拓跋静怡正给手下分发火折子。这些火折子都是特制的,沾了灵油,一点就着,还烧得特别旺。
“记住了,进去先烧东边的灵植圃,那里种着最值钱的凝神草!”她往每个人怀里塞了块烤肉,“吃饱了,明天好干活!”
石开山带着黑岩洞的人,在旁边磨斧头。有个年轻弟子磨得太使劲,把斧刃磨缺了个口,被石开山一巴掌拍在头上:“笨蛋!这是去打架,不是去砍柴!”
钱瘦猴则在角落里摆弄他的毒蚁。那些蚂蚁比指甲盖还小,通体发黑,爬过的地方,石头都会冒白烟。他往蚁穴里丢了块肉,看着蚂蚁们蜂拥而上,嘴角勾起抹冷笑。
没人注意到,钱瘦猴的袖袋里,藏着块松茳宗的传讯牌,上面刻着个“匡”字。
更没人注意到,黑煞谷的山头上,站着个穿青衫的身影,手里拿着支竹笛,正看着谷底的火光,像在看一场即将开演的戏。
夜风吹过黑煞谷,带着血腥味和火油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笛音。
明天,松茳宗的灵植圃,怕是要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