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科技地下机房的空调开得太猛，苏砚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王景行敲击键盘的声音比火警警报还响，屏幕的蓝光把他的黑眼圈衬得像戴了副墨镜。
“停！”他突然拍桌，咖啡溅在了“禁止摸鱼”的工牌上，“这串代码绕来绕去——把防火墙当成透明的，把监控当成瞎子，刚才还顺走了咱们数据库里的芯片散热参数。”
陈慕然把保温杯往桌上一放，国家安全部的证件在灯光下闪了闪：“你上次说人工智能会犯蠢，这次呢？”
“这次……”王景行推了推裂成三瓣的眼镜，“就像我师父当年带新人，手把手教怎么避开审计系统。”他突然抬头，“我师父是前国安局行动组组长，教的全是实战反追踪技巧。”
陈慕然的手指在桌面敲出摩斯密码——苏砚听出是“注意”。
她捏了捏程砚铮的袖口，后者正低头看终端日志，喉结动了动：“王工，再运行一遍干扰协议的交叉验证。”
“程总你把我当永动机啊？”王景行嘴上抱怨，手指却已经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起来，“不过说真的，这轨迹……活像个有十年经验的老特工。”
机房门“吱呀”一声被撞开。
林疏桐扛着摄像机挤进来，冲锋衣兜里还插着录音笔：“各位大佬，我刚发的稿子上热搜了！”她晃了晃手机，标题刺眼——《“镜像人”现身，是威胁还是机遇？
》。
苏砚凑过去，手机里飘出一段音频。
那声音和她一模一样，连咽口水的尾音都像：“姐姐总说要选赢，但有些路，选输才能活。”
“我查了诺瓦的舆情监控记录。”林疏桐把摄像机往王景行桌上一放，“他们本来要压下热搜，结果我引用了国防科大李教授的论文，说‘镜像映射可能是量子纠缠的宏观表现’——现在评论区吵得像菜市场，有人说是赛博克隆人，有人说是平行宇宙。”
程砚铮推了推金丝眼镜：“林记者，你那篇稿子的打赏，我让财务算进程氏公关费用里。”
“程总懂行！”林疏桐竖起大拇指，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刚才有个神秘人往我邮箱塞了段分析——说S - 02每次出现，都在程氏要签关键合同的前三天。”
会议室的投影屏“啪”地亮起。
程砚铮站在最前面，激光笔的光点在“镜像模型风险评估”几个字上跳动：“王工，重复昨天的结论。”
“结论就是——这玩意儿不是人工智能！”王景行把一沓代码拍在桌上，“它会看财报，会分析行业风向，上周还黑了咱们食堂系统，给研发部加了糖醋排骨。”他突然挠头，“我查了，那天是苏姐的生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苏砚。
她摸了摸后颈：“我前世……执行任务时，确实总念叨食堂的糖醋排骨。”
“所以。”程砚铮的激光笔停在S - 02的照片上，照片里的“苏砚”抱着胳膊，眼尾的泪痣淡得像粒盐，“如果她是另一个时间线的苏砚，为什么要黑诺瓦？为什么要给我们留代码？”
高振宇推了推国防科工局的工作牌：“十年前‘磐石计划’有个保密项目，叫‘镜像个体’。当时想模拟特工在极端环境下的决策，但因为伦理问题被叫停了。”他看了眼苏砚，“苏同志，你当时是‘磐石’行动组的核心成员。”
苏砚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前世伏击现场的枪声突然在耳边炸响——她记得组长最后说的话：“保护好U盘，里面有‘镜像’的全部数据。”
深夜的机房只剩服务器的嗡嗡声。
苏砚蹲在墙角，对着终端里跳动的数据流发呆。
兜里的润喉糖只剩最后一颗，青柠味在嘴里化得很慢，像块化不开的冰。
“在想什么？”程砚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没穿西装，白衬衫的袖子卷到小臂，腕间还戴着她上周硬给他编的红绳——说是“科技报国要讨个彩头”。
苏砚没回头：“在想，如果她真的是我……是不是我前世做错了什么？”
程砚铮在她身边蹲下，膝盖碰着她的膝盖：“你相信自己吗？”
她愣住了。
“如果现在坐在这儿的是十年前刚结婚的苏砚，”他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背上的旧疤——那是前世拆炸弹时留下的，“你会怎么做？”
苏砚望着屏幕里自己的倒影。
倒影里的人眼尾有泪痣，和S - 02的位置分毫不差。
她轻声说：“我会先毁掉模型，再救它。”
“为什么？”
“因为模型是工具，”她摸出红绳，绕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但使用工具的人，得先学会取舍。”
终端突然发出刺啦声。
苏砚猛地抬头——黑屏的屏幕正在自动亮起，蓝光里跳出一行字：“姐姐，我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王景行的喊声传遍整个楼层：“有文件推送！加密等级A +，是‘磐石计划’的……”
苏砚凑过去。
文件名在屏幕上缓缓展开，每个字都像用刀刻的：“S - 02身份确认档案”。
程砚铮的手指悬在“接收”键上方，回头看她。她点了点头。
文件开始下载时，苏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服务器的轰鸣声。
档案里的第一张图片正在加载，露出半张脸——那是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穿着迷彩服，胸前挂着“磐石”行动组的徽章。
而照片角落的日期，是2008年7月15日——她加入国家安全局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