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街上转了一圈，最后在白金翰对面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餐馆，便走了进去。
对面的白金翰是京海有名的高档场所，即便是在年三十的晚上，依然灯火通明，富丽堂皇。
坐下后，看着对面璀璨夺目的白金翰，高灿山调侃祁同伟：“师哥，你们这儿的娱乐产业还挺发达啊！”
祁同伟此时尚未彻底堕落，尽管已经升任副局长，心态和想法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但还没有走到违法乱纪的地步。
否则的话，此刻他们根本不会坐在白金翰对面的小馆子里，而是直接进了那栋金碧辉煌的大楼。
祁同伟听得出，这位师弟不过是开个玩笑，并非真要在这种事上较劲。
他也不以为意，随口说道：
“这灰色地带嘛，哪座城市都少不了。”
“水太清了就没鱼，只要他们没违法，咱们也别多管闲事。”
“你想想，要不是这家店在，附近的几家饭馆怕是也不会开门，我们想找吃的都没地方找。”
“老板，菜单拿来！”
这话确实有道理。
眼下已是年三十晚上，刚才两人在街上转悠许久，找了半天才寻到这么个去处。
夜里从白金翰出来的人，总会想找点东西吃，所以白金翰门口开了几家小饭馆，规模不大，但菜品还挺齐全，也算是靠着白金翰维持生计。
虽然只有两个人，祁同伟还是点了满满一桌菜。
毕竟今天是年三十，老板也知道，今晚还能出来吃饭的客人，点菜一般都不会小气，准备的食材也很充足。
不多时，两人便开始对饮。
祁同伟此刻正处在人生的关键节点，心里头思绪万千。
他端起酒杯感慨道：
“师弟啊，你这次来京海，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要是去吕州多好，现在老师身居高位，随便做点事都方便。”
“还是跟着老师强啊！”
“想当年，我受益于他的指点最多。”
“实在不行，留在京州也不错。
吴老师还在京海，那边师兄弟多，不管遇到什么事，总能找到人帮衬着。”
话里话外，祁同伟对高灿山充满期待。
高灿山端起酒杯和他轻轻一碰，开口说道：“我父亲那性子，你也清楚。”
“我要真去了吕州，他不故意压我一头就不错了，指望他帮我那是不可能的事。”
“再说了，他也刚到吕州，自顾不暇，烦心事一堆。”
“我听说，跟他搭班子的是李达康，那可是个极有主见的人。”
说到这里，祁同伟不禁诧异地看了高灿山一眼。
他本就是个心思活络的人，自然擅长察言观色。
听到师弟这番话，他明白过来。
原来这个师弟，并不像大家以前想的那样，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
从他刚才的言辞中就能听出，他并非不懂，只是之前不愿意多说罢了！
祁同伟身为副局长，虽说知道老师已主政吕州，也对那边的情况投入了一定关注，但仅仅听过李达康这个名字，对其性格并不了解。
可自己的小师弟，却能一语中的。
祁同伟心中不免有些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真的比表面看起来更懂？
这个消息应该是吴老师或者高老师提到的。
这就表明，这位小师弟确实对吕州的情况做过一番调查和研究。
至于他为什么要调查，这还用多说吗？
另外，自己稍微流露出一点想找老师的念头，
小师弟就提醒了自己：老师现在还没安定下来。
这一下子也让祁同伟恍然大悟。
的确是这样。
毕竟，在京海公安系统工作了一年，到现在还是个副局长。
在别人眼里，这速度已经算很快了，可是在祁同伟看来，还是太慢了。
自己的岳父年纪也大了，快到退的时候了，
往后可能指望不上他了。
所以自己一直想着找个机会跟老师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有机会调到吕州去。
现在听了师弟的提醒，祁同伟也反应过来了：
时机还不成熟。
要是贸然行动，
不仅达不到效果，反而白白浪费了这次接触的机会。
想到这里，祁同伟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也更加真诚了。
“师弟，咱们喝酒！”
祁同伟算是想清楚了。
不过高灿山却微微眯起了眼睛。
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高灿山心里明白得很，这也正是老高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如今他到了吕州，还跟李达康搭档，
这就意味着，
赵瑞龙开发吕州美食城的时间也不远了。
那可是让老高三观颠覆的关键时刻，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经受住这场考验。
一时间，
两个人各怀心事。
桌上的气氛也安静了不少。
就在这时，
对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女人从白金翰门口踉踉跄跄地跑出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
“又闹起来了！”
“这次不知道又是因为什么事啊！”
店里的其他人听见外面的动静，纷纷感慨。
马路上，追赶的人一边追还一边大声呼喊，
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自然引起了祁同伟和高灿山的注意。
两人一眼就发现，
前面跑的是个女人。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从穿着来看，是个年轻的姑娘，而且穿得还挺讲究。
看起来不像是在这种地方工作的类型。
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跑得过几个男人？很快那个女人就被追上了，被那几个人拽着衣服和头发，强行拖向白金翰门口。
路过的行人和小饭店里的顾客都看到了这一幕，
站在门口观望，
却没人敢上去说话或者帮忙。
高灿山丝毫没有在意祁同伟难看的表情，开口说道：
“师哥！”
“你这里的治安情况不太理想啊！”
“大庭广众之下就发生这种暴力事件，看来你得加把劲了。”
祁同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自己是副局长，
小师弟刚到自己的地盘，就发生了这种当街绑架的事情，这不是明摆着打他的脸吗？
祁同伟站了起来，高灿山也跟着往外走。
“你们干嘛呢！”
“赶紧把手松开，把人放开。”
走到近前时，祁同伟板着脸说道。
那几个人原本还想着教训一下多管闲事的人，可一回头看见这两人，脸色立刻变了，换上了讨好的笑容。
祁同伟在京海待了这么久，自然有人认识他。
几人尴尬地松开了手。
那个女人这才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站在祁同伟和高灿山旁边。
白金翰那边的人连忙开口：“祁局，这事真不关我们的事。”
“是她前夫欠我们钱，她过来捣乱。”
“真不能怪我们啊。”
高灿山打量着这个女人，大概二十四五岁，一双丹凤眼，头发卷曲，最显眼的是她白皙的皮肤。
这样的打扮在当时已经算是时髦了。
虽然现在狼狈不堪，但依然能看出她的气质。
她眼中带着一丝慌乱，但还是向祁同伟和高灿山道谢：“谢谢你们！事情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欠钱的是我前夫，我只是想找他谈点事。
他们就把我抓起来逼我还债。
我已经和前夫离婚了，他的债务跟我没关系。”
祁同伟皱了皱眉。
别说他，就连高灿山也能猜到，这个女人的前夫多半是欠了赌债，而白金翰里面肯定有个赌场。
祁同伟转头看向那几人：“滚吧！回去告诉徐江，要是再让我看到他干这种事，我会让他好看！”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忌惮祁同伟的身份，不敢多留，转身回了白金翰。
旁边的女人见事情解决，才缓过神来，再次向祁同伟和高灿山道谢，也没提请他们帮忙的意思，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走。
虽然她刚才听见别人喊“祁局”，却没想过报警。
或许这就是生活吧。
高灿山突然想到，要是安欣在这儿，说不定会主动帮这个女人讨回公道。
回到饭馆后，两人都没了之前的兴致，匆匆吃完饭便回去了。
到了招待所，高灿山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手中的香烟冒着缕缕青烟，他望着窗外，天上的烟花越来越多，绽放出绚烂的光芒。
“京海，我来了！”
第二天早上，高灿山六点钟就起了床，这是他半年养成的习惯。
起床后，他打开随身带的一个包，里面是一叠叠现金。
在这个年代，没有手机支付，转账也不方便。
再说，眼下正逢春节假期，银行也都关门歇业了。
高灿山早有准备，提前取出了一百万现金随身带着。
前天他就跟人约好了。
今天要当面交易一个域名，那可是值二十万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