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还贴在钥匙上，指尖能感觉到金属表面的震动。那震动不是杂乱的，像是有节奏的脉搏，一下一下传到他的手臂里。
他没有动，其他人也没有松手。秦月的摄像机指示灯还在闪，苏明远的警徽贴在胸口，林小棠的呼吸很轻，但掌心的温度始终没降下来。
他闭上眼。
录音机里那段声音又响起来——母亲坐在窗边，阳光照在她脸上，她转过头，冲他点了点头。那一瞬间，他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
他睁开眼，低声说：“我愿意。”
话音落下的时候，钥匙猛地一震。三人同时感到一股热流从掌心冲进身体，又顺着肩膀扩散到全身。
钥匙表面的纹路开始发亮，金光沿着刻痕蔓延，像是一条条细小的河流在金属上游走。
空中出现了一道光。
那光从钥匙顶端升起，迅速拉长，向远处延伸。两侧的黑暗被撕开，露出一条由星光组成的桥。
桥身不宽，边缘泛着淡金色的光晕，连接着三个方向不同的光点。A-7、b-9、c-3，三个世界的标记悬浮在桥的尽头，微微晃动。
“星桥。”秦月低声道。
她的设备自动开启直播模式，画面同步投射出能量流动图谱。桥体的光带原本稳定，但在某一刻突然扭曲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扯动。高频噪音响起，短促而尖锐。
“有问题。”她说。
苏明远往前一步，目光落在桥面上。靠近他这一侧的地面浮现出一道符咒，形状像是一把断裂的锁链，中间刻着他的名字。那字迹正在变淡，边缘有黑色的痕迹在爬行，像是墨水被水泡开。
“有人在破坏它。”他说。
林小棠立刻抬起右手，胎记暴露在空气中。金纹跳动了一下，随即释放出一圈柔和的光。那光贴着桥面扩散，所到之处，黑色痕迹迅速退缩。符咒上的名字重新变得清晰。
“别看那些东西。”她提醒，“它们会放大你心里最怕的事。”
话刚说完，桥面再次波动。苏明远眼角余光扫到一座石碑，碑上刻着“逝于丙戌年冬，守职至终”。
他脚步一顿，但没有停下。他知道那是假的，是刚才看到的画面在重复。他咬住后槽牙，继续往前走。
秦月也看到了。她的直播间界面突然出现在桥中央，弹幕疯狂滚动，全是“骗子”“滚出去”“你不配活着”。
她手指抽动了一下，想关掉画面，但没动。她知道这是假的，是以前那些评论的残影。她深吸一口气，把注意力转回设备屏幕。
“能量流不稳定。”她说，“侵蚀源在三界交界处，像是……情绪黑洞。”
陈默站在最前面，银镜已经取了出来。他没有举高，而是握在手里，让镜面贴着手掌。
他能感觉到镜子里有种回应，像是另一个他在里面轻轻敲打。他抬头看向前方，星桥还有三分之一没有凝实，最后一段像是雾气，随时可能散去。
“我们得过去。”他说。
四人站成一排，彼此伸手，手掌相贴。林小棠的胎记贴在最外侧，金光顺着她的手腕蔓延到其他三人身上。
他们的呼吸慢慢变得一致，心跳频率也在接近。录音机里的声波记录显示，四人的生理数据在某一刻完全重合。
他们开始前进。
脚踩在桥面上，没有实感，也不像踏空。每一步落下，脚底都会泛起一圈微光，像是踩碎了水面的倒影。
越往中间走，周围的幻象越多。苏明远看到警局的大门塌陷，同事一个个倒下；秦月看到自己的摄像机炸裂，视频全被删除；林小棠看到妹妹沉入河底，伸手却抓不住。
她们都没有停。
林小棠的右手始终贴在桥心位置，金光不断释放。她的脸色开始发白，额头渗出冷汗，但没有收回手。她知道只要她松开，整座桥就会崩塌。
陈默走在最前，左手紧握录音机。他不再去看那些画面。他知道这些都是假的，是恐惧的投影。
他只记得母亲点头的样子，记得她说过的话。他一步一步往前走，脚步没有迟疑。
最后一段桥面开始凝实。
就在他们即将踏上的那一刻，桥心突然剧烈震动。黑色的裂痕从底部蔓延上来，像是蛛网一样迅速扩散。
金光被吞噬，星光断裂数处。秦月的设备发出警报，图谱显示能量流失速度超过承受极限。
“撑不住了！”她喊。
林小棠咬住嘴唇，胎记猛地一烫。她将全部力量压进去，金光暴涨，暂时稳住裂缝。但她的手臂开始发抖，呼吸变得急促。
陈默松开其他人的手，独自向前一步。
他举起银镜，对准天空。镜面反射出四个人的身影，映在彼此眼中。那一瞬间，所有人看到的都不是自己，而是对方眼中的坚定。
银镜发出嗡鸣。
林小棠的胎记再次发光，与镜面共鸣。整座星桥骤然明亮，黑色裂痕迅速愈合，侵蚀彻底停止。桥体完整连接，三维权重稳定，星光流转不息。
空中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就是希望。”
那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四人同时感到一阵暖意，从胸口扩散到四肢。那种感觉不是激动，也不是放松，而是一种确认——他们做对了。
星桥完全建立。
陈默站在桥头，回头看了一眼。林小棠靠在桥侧，右手收进袖中，指尖还有一点微光跳动。
苏明远站在中间，警徽贴在胸口，神情肃穆。秦月最后走上来，摄像机虽然没开，存储灯仍在闪烁。
他们都没有说话。
陈默转身，望向三界交汇的方向。那里有一片模糊的光域，像是未完成的拼图。他知道他们还没结束，这只是开始。
林小棠走到他身边，轻声问：“接下来呢？”
他没有回答。
远处的光域忽然颤动了一下，边缘出现一道细小的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