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的指尖在玄铁剑脊上滑过，剑身上凝结的霜花随着他的动作簌簌坠落。三天前从醉仙楼后厨水缸里捞出的那枚青铜令牌正躺在桌案中央，令牌上“失衡”二字被血色浸染，边缘泛着令人心悸的紫黑色光晕——这是三天来第七次出现带有相同气息的物件，前六次分别是沾着腐土的玉佩、缠满黑线的罗盘、渗着脓血的骨笛、刻满咒文的铜镜、裹着尸布的卷轴，以及半块啃噬痕迹怪异的灵骨。
“还是查不到来源？”苏沐雪将刚沏好的云雾茶推到他面前，茶盏里的热气在接触到青铜令牌时突然扭曲成鬼脸的形状，旋即消散。她指尖拂过茶盏边缘，淡青色灵力荡开涟漪，“我让万妖谷的灵狐们循着气息追了三天，最后都在断魂崖的裂隙前失去了踪迹。”
叶辰抓起令牌，指腹传来的冰冷中夹杂着细微的震颤，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在令牌内部蠕动。“断魂崖的裂隙是上古大战时留下的空间伤疤，寻常修士靠近都会被罡风撕碎，偏偏这令牌上的气息在裂隙处最浓郁。”他忽然想起什么，从乾坤袋里取出前六件物件，将它们按顺序排列在令牌周围，“你看。”
七件物件在桌面上自动旋转，形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血色纹路从令牌蔓延而出，在其他物件上勾勒出相同的咒文。苏沐雪瞳孔微缩：“是‘噬魂阵’的雏形！这些物件是阵眼的引子，有人在借失衡本源的力量修补裂隙，想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不是修补，是拓宽。”门外传来带着酒气的声音，赵风斜倚在门框上，手里还拎着半坛没喝完的烈酒，“昨天我去断魂崖勘察，亲眼看见裂隙里伸出只爪子，指甲缝里卡着的布条，和十年前被灭门的青云宗道袍料子一模一样。”
叶辰猛地站起身，玄铁剑嗡鸣作响：“青云宗灭门案当时定论是遭了魔修屠戮，难道……”
“不是魔修，是更糟的东西。”赵风灌了口酒，喉结滚动，“那爪子上的气息，和二十年前血洗望月城的‘蚀骨瘴’同源，但浓郁了百倍不止。当年望月城最后传出的消息，说看到天空裂开道血缝，里面掉下来个裹着黑布的笼子。”
苏沐雪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书架上抽出本泛黄的古籍，快速翻到某一页：“《玄黄异志》里记载，上古大战结束后，正道修士曾用‘封界石’锁住过一批无法彻底消灭的邪魔，其中最凶戾的‘蚀骨君’被封印在断魂崖下的裂隙深处。书上说他最喜吞噬修士的灵根，惯用的手段就是让猎物被自己的灵力反噬，最后变成只知啃食同类的怪物。”
“难怪这些物件上的气息既像失衡本源，又带着正道修士的灵力波动。”叶辰将灵力注入令牌，血色纹路突然暴涨，在墙壁上投射出模糊的影像——断魂崖的裂隙正在扩大，紫黑色瘴气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人影，而裂隙边缘站着个黑袍人，正将一件又一件带有灵力的物件扔进裂隙，每次投掷都会让裂隙扩大一分，“是他。”
影像中的黑袍人转身时，兜帽滑落，露出张被血色咒文覆盖的脸，左半边脸像是被强酸腐蚀过，右半边却俊美得妖异。苏沐雪倒吸口凉气：“是‘血面书生’秦无殇！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的那个魔道天才，据说他当年为了修炼禁术，活剥了三百个修士的脸皮炼制‘人面幡’！”
赵风将酒坛重重砸在桌上：“这狗东西果然没死！当年我追了他三个月，最后在断魂崖跟丢的，早该想到他藏在这搞鬼！”
就在这时，青铜令牌突然炸开，血色纹路在空中凝聚成一行字：“三日后子时，断魂崖，携七件信物赴约，缺一则屠一城”。字迹消散时，一枚沾着朱砂的请柬飘落在桌案上，封面画着个咧嘴大笑的骷髅，眼眶里插着两支燃烧的蜡烛。
“他知道我们在查他。”叶辰捏紧请柬，指节泛白，“这是逼我们带齐信物去断魂崖。”
苏沐雪看着请柬上不断流淌的血色墨迹，突然轻笑一声：“正好，省得我们找破头。不过得做些准备——我已经让万妖谷的‘千面狐’伪造了七件赝品，真物件我用‘锁灵阵’封在玄冰玉盒里，到时候给他来个狸猫换太子。”
赵风摸出腰间的子母符，指尖灵力注入，符纸化作只信鸽：“我让青云宗的幸存者带着当年的护山大阵图谱过来，断魂崖附近的‘聚灵阵’遗址还能用，正好借地势困住那老鬼。”
叶辰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断魂崖方向，玄铁剑上的霜花彻底消融，露出剑身刻着的“守心”二字。“通知所有能调动的修士，三日后子时，断魂崖见。”他转身时，眼底闪过一丝厉色，“秦无殇想借裂隙放邪祟出来，那我们就把他和裂隙里的东西，一起埋在那崖底。”
苏沐雪突然指着请柬内侧：“你们看，这里还有行小字。”
三人凑近看去，只见朱砂勾勒的骷髅眼眶里，用极细的笔触写着：“别忘了带齐你的‘朋友’，我很想知道，当年从望月城笼子里逃出来的小家伙，如今长什么样了。”
叶辰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脖颈处一直戴着的半块玉珏，正是当年从望月城废墟里捡到的，玉珏内侧刻着的“辰”字，和请柬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看来这场局，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布了。”赵风将腰间的长刀解下，刀鞘上的铜环碰撞作响，“也好，省得一个个找，索性一次性了断。”
苏沐雪将七件信物的赝品收好，指尖在青铜令牌残留的粉末上画了个符文：“我这就去准备‘破瘴丹’，蚀骨瘴最惧‘清心草’和‘玄冰花’，万妖谷的药圃里正好有种。对了，要不要通知鬼医谷的那帮怪胎？他们的‘傀儡术’对付邪魔最管用。”
“通知。”叶辰将玄铁剑归鞘，“让所有和秦无殇、蚀骨君有旧怨的势力都来，这场债，该清算了。”
三日后的子时，断魂崖上的风带着铁锈味。叶辰站在裂隙前，看着下方翻滚的紫黑色瘴气，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万妖谷的灵狐们发出的警示嘶鸣。他转身时，正看见秦无殇站在不远处的巨石上，黑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手里把玩着个缠满锁链的笼子，笼子里隐约有活物在蠕动。
“你果然来了。”秦无殇的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我还以为你会缩在万妖谷当你的缩头乌龟。”
叶辰没说话，只是缓缓抽出玄铁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苏沐雪和赵风分立他两侧，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修士，青云宗的护山大阵在崖边亮起，将整个断魂崖笼罩其中。
秦无殇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瘴气翻涌：“别紧张，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他将笼子扔向叶辰，“这个给你，算是见面礼——当年从望月城逃出来的小家伙，如今可是我的得力助手呢。”
笼子落地的瞬间，锁链崩断，里面滚出个浑身裹着黑布的身影。当黑布滑落时，叶辰的瞳孔骤然收缩——那身影的脖颈处，戴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半块玉珏，只是玉珏上刻着的是“曦”字。
“哥哥。”那身影抬起头，露出张与叶辰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左眼的瞳孔是诡异的紫黑色，“我等你好久了。”
瘴气在这一刻剧烈沸腾，裂隙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无数只扭曲的手臂从裂隙中伸出，抓向崖边的修士。秦无殇的笑声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刺耳：“游戏开始了。”
叶辰握紧玄铁剑，剑刃抵住地面，灵力如潮水般涌出：“赵风，护阵！沐雪，救人！”他看向那名叫“曦”的身影，声音沙哑，“不管你是谁，今天只要敢踏过阵线一步，我绝不留情。”
紫黑色的瘴气中，玄铁剑的寒光与蚀骨君的咆哮交织成一片血色炼狱，而这场横跨二十年的阴谋，才刚刚揭开真正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