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俏颜继续道:“不久前,我曾帮一位老伯,根据他的详细描述,为他绘制了一幅故人画像,那故人是他的独子,而那人和你几乎一模一样。”
韩切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段俏颜从桌子上拿出那幅草稿画缓缓展开。
画中青年英姿勃发,眉宇间与韩切有着惊人的相似。
在看到画像的瞬间,韩切如遭雷击,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死死盯着画像,眼眶瞬间通红,却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父亲……”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肺中撕裂出来。
随即踉跄着跪倒在地,朝着画像的方向,肩膀剧烈地耸动。
原来那老人真的是他祖父!
段俏颜也惊讶的不行,其实她只是猜测,没想到是真的。
看着捂脸痛哭的韩切,她忍不住叹了一声,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不要哭了!”她掏出手帕给对方。
随后便告诉了他老伯如何恳求自己如何作画,以及后来收到刻有“卫”字玉佩和黄金谢礼的事。
“我猜你的祖父,他从未忘记你的父亲,这枚玉佩,是他给我的!”她拿出那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递给了韩切。
看着那枚象征着家族身份的玉佩,他再也抑制不住,失声痛哭。
段俏颜将玉佩放入他手中:“这是你祖父给你的,应该由你保管。”
结果韩切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对方像是被烫到似得,猛地将玉佩推了回去,力气大的让段俏颜的手都晃了一下。
他抬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原本因激动而泛红的眼眶此刻却染上了一层倔强和冰冷的恨意。
“我不要!”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我不会回去的!我要留在这里!”
段俏颜愣住了,看他这激烈的反应,再联想到他平日里的警惕和沉郁。
一个念头浮上心头——他或许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世。
她试探着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韩切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嘴唇紧抿,眼神复杂地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嗯!”。
段俏颜不解:“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回去?你祖父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一家人有什么是说不开的。”
“家?”韩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我爹就是被他们逼死的!那个所谓的家,我永远不会回去!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他们!”
段俏颜彻底怔住了。
她原以为是一出祖孙失散,历经磨难终得团聚的感人戏码,却没想到背后竟还藏着如此惨痛的隐情和深深的怨恨。
她当初买下韩切时,只觉他长得帅,并没有问过他的过往,没想到对方会是一个这么有故事的人。
段俏颜放缓了声音,不再是追问,而是关心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如果你愿意......能跟我说说吗?或许说出来,会好受些。”
韩切猛地别过头,似乎不愿让段俏颜看到他眼中翻涌的情绪。
他沉默了良久,久到段俏颜以为他不会开口时,沙哑而压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我爹......他根本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什么为保护主家而英勇战死的英雄。”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讽和痛苦。
“他是被逼死的!是被他誓死效忠的家族,是被他敬若神明的父亲——我的好祖父,亲手推上绝路的!”
段俏颜心中一震,双手紧紧地捏着手心,这可是杀父之仇,难怪这孩子不愿意认那个老伯。
“我爹是祖父唯一的儿子,听谭叔说他从小天赋极高,祖父对他也寄予厚望,希望他能继承家业,光耀门楣,可我爹......他根本就不想。”
“谭叔说,我爹一直向往的是纵马江湖,行侠仗义。”
“后来他结识了我娘,一个普通的农女,两人情投意合,最后私定终身。”
“祖父得知后,他认为我娘身份低微,辱没了家门,坚决反对,甚至以断绝父子关系相逼,他为我爹选定了一门在他看来门当户对的亲事,对方是一位世家小姐。”
“我爹不愿意,他宁愿放弃继承人的身份,也要和我娘在一起,后来他带着我娘离开了家。”
“那段时间,他们虽然清贫,但是却过得很高兴,再后来我娘便怀了我。”韩切的语气柔和了一瞬间,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可祖父没有放弃,他不断施压,动用家族力量打压我爹能找到的任何活计,断他们的生路,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爹回头。”
韩切猛地激动起来:“那个任务,根本就是一个陷阱,是那个人精心设计的,他故意泄露了一份虚假的的家族机密,引来了仇家,然后派我爹去护送,因为他知道我爹绝不会袖手旁观!”
“我爹......他为了守护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家族机密——死了。”
韩切闭上眼,眼泪从脸上滑落:“我娘当时已怀有身孕,知道我爹死后,生下我便自杀了。”
“我从小就没爹没娘,你知道我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他看向段俏颜,眼中没有一丝温度:“现在,你还觉得,我应该回去吗?”
段俏颜听完,整个人都回不过神,像他这种长相的孤儿,她没办法想想对方受过多少罪。
她看着眼前痛苦不堪的韩切,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良久后,段俏颜沉声道:“这里也是你的家,不想回就不回,我养的起你!”
韩切定定地看着她,自从谭叔死后,他便过起了流离浪荡的日子,家这个字太陌生了。
......
三天后,段俏颜带着大小昭昭回广城了。
三人下马车的时候正好被朱定看见了。
因为陈美美生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他今日是跟着林大志来的,就是为了帮林员外买宅子。
“朱兄怎么了?”林大志发现他一直盯着广粤轩后,还以为对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