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对方始终不点头。即便后来掌权话事,统御旺角清一色,这后生依旧对地产毫无兴趣。
他只得退而求其次,转与何俊搭线。
何俊虽不及靓仔东那般耀眼,好歹顶着靓仔东小舅子的名头,催债拆楼样样在行,相貌也算明星级别。
他曾动过心思,想撮合女儿与何俊,奈何两人毫无火花。
反倒是女儿看上一个既无背景、其貌不扬的大学生矮个子,死活要在一起。
世事难料啊。
若非此次新界陆家太过棘手,他认识的各大社团头目一听对手是新界陆氏,纷纷推诿避事,他也不会咬牙抹下面子,带着女儿亲自登门找靓仔东求助。
如今对方婉言推辞,也在他预料之中。
“建波,永富,大伯现在怎样了?”
新界仁和医院手术室外,陆金强匆匆赶到。
门外早已聚集了不少陆家族人和几位叔父辈人物。他故作焦急地上前,向两位兄弟发问。
“大伯还在抢救,情况未明。”
陆永富也装出一副沉重模样,缓缓摇头。
“怎么会这样?我走的时候,大伯明明还好好的!”
陆金强极力压抑内心的窃喜,语气逼真地追问。
“……说是洋人医生开了英文处方写错了,护士小姐英文又差,结果拿成了葡萄糖……等发现时,一瓶葡萄糖已经全打进去了……”
陆建波强忍笑意,脸上却满是悲痛地说。
说实话,若此刻没有外人在场,他真想冲进医护室抱住那个洋医生狠狠亲两口。
简直——太特么神了!
他们原本再恨那老头,碍于身份也不敢动手杀人,只是偷偷在他牛奶里加点糖,让他血糖飙升住院而已。
谁料想,他们不敢做的事,竟被一场乌龙完美达成,且天衣无缝。
近年来香江医院洋人主治医师增多,医疗事故年年不断,众人早已见怪不怪。如今轮到自家老爷子头上,倒也算“公平”。
今后老婆生孩子或生病就医,他发誓宁愿多花钱出国,也绝不踏进这类医院半步。
否则顺产变难产,感冒变癌症,那就真是哭都没眼泪了。
“怎么会这样?!”
陆金强听完兄弟的话,双眼骤然睁大,瞳孔收缩,神情在悲痛与震惊之间来回变换,时而哀伤欲绝,时而难以置信。
他环视四周,见那些陆氏子弟和村中长辈无不动容,心中暗喜。
金强自幼丧父,一直以来都将瀚涛视作亲生父亲般敬重!
“那……那医生进手术室前说了什么?”
看到众人情绪被彻底牵动,明白自己方才的表演奏效,陆金强立刻再添一把火,继续以关切至极的口吻追问老者的病情。
他眼眶泛红,声音微颤,目光呆滞地落在陆建波二人身上,仿佛承受着巨大打击。
“……医生说……大伯年事已高,本身又有严重糖尿病,再加上这次输入了大量葡萄糖……能救回来的机会……不到两成……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陆永富瞧见陆金强如此入戏,不愧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心领神会,当即配合演出。
他抽着鼻子,语带哽咽,脸上写满哀戚,仿佛真失去了至亲一般,断断续续地开口。
“什么?!两成?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怎么会变成这样……”
听罢陆永富之言,陆金强顿时如遭雷击,眼神空洞,脚步连连后退,似已承受不住这噩耗的冲击。
“金强,你要挺住啊!瀚涛若有个三长两短,如今咱们陆家就全靠你撑着了,你千万不能倒下。”
“是啊,也许这就是瀚涛的命数。眼下家族前途未卜,全指望你了……”
两位年逾七旬的老者也被陆金强的表现深深触动,老泪纵横。
然而见到他悲痛欲绝的模样,反倒不忍再多言安慰,竟忘了陆瀚涛尚在抢救,并未断气。
可抢救成功率不足两成,与死亡几乎无异。
那些洋人医生,连药方都能开错,还能指望他们救命?
至于酿成这场医疗事故的洋人医生——他们还真奈何不得。
对方既是洋人,又是执业医师,在香江尚未回归之前,洋人身分天然高人一等。
陆氏在新界虽横行霸道,连港督都不放在眼里,但若真把一个洋人医生私刑弄死,自家恐怕也难逃清算。
若走法律途径告上法庭?更是徒劳。
法官清一色是洋人,自然偏袒同族。
况且每年医疗纠纷层出不穷,今年只是恰好轮到瀚涛倒霉罢了。
告不了,私下报复又不敢。
他们早已不再执着于为陆瀚涛讨公道。
人生本就朝不保夕,这些年见过的亡魂数都数不清,没人会为一个将死之人纠结太久。
眼下最紧要的,是明年政府开发新界的大事。
届时正是陆氏崛起的关键时刻,必须有一位得力的领头人带领大家共谋富贵。
如今陆瀚涛命不久矣,金强作为年轻一辈中最出色者,又曾属嫡长房血脉,顺理成章继承族长之位,实乃众望所归。
“呼……忠叔,发叔,我没事……只是……只是没想到我才刚离开一会儿,竟要与大伯阴阳两隔……”
陆金强捂住嘴,泪水纵横,深吸一口气,带着哭腔缓缓说道。
“唉!或许这就是天命难违。对了,你们和林氏财团的谈判进展如何?我们还没来得及问瀚涛,他就出事了。”
两位老人终于按捺不住,问出了这个萦绕心头已久的问题。
话音刚落,周围众人顿时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他们之所以接到消息便火速赶到医院,关心陆瀚涛固然是有——毕竟他是陆家族长,是太公。
但更多人真正挂念的,其实是那片土地的开发权。
那可是十几亿的生意啊!
一旦分下来,人人皆可成百万富翁!
比起这笔巨款,陆瀚涛算得了什么?
这些年来,陆瀚涛担任族长确有建树,多次率领村民与其他村落争地斗殴,指挥得当,胜多败少,为陆氏今日的地位立下功劳。
可当年他上位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一句“孩子还小”,便从二房篡得大房之位,始终让一些人心中存有芥蒂。
因此在场多数人对陆瀚涛这位太公,仅是尊重其身份地位,对其本人并无多少情感。
在百万财富的诱惑面前,他们更在意的,从来都是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