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星海科技芯片工厂。
零点的钟声刚刚敲过,但整个工厂的灯火依旧通明。不是因为加班,而是因为三号厂房正在经历它建成以来最重要的时刻——第一条3nm芯片量产线的首次全良率测试。
陈默站在无尘室外的观察窗前,手指在玻璃上轻轻敲击。这位四十二岁的芯片专家,两鬓已经有了清晰的白发。过去的二十四小时,他只睡了三个小时。
“陈总,测试进度98%了。”对讲机里传来生产线负责人的声音,“目前统计的良率是……94.7%。”
观察窗前,十几个工程师屏住呼吸。
94.7%,已经超过了预设的90%的目标。但对于3nm这种先进制程来说,每提升一个百分点,就意味着数亿的成本节约和巨大的竞争优势。
“等最后一批。”陈默的声音平静,但手心已经出汗。
三分钟后。
“测试完成。最终良率……95.2%!”
观察窗前爆发出压抑的欢呼声。工程师们拥抱、击掌,有人摘下眼镜擦眼睛。
陈默深吸一口气,拿起对讲机:“通知所有部门,3nm芯片正式量产。重复,昆仑-K3芯片,正式进入量产阶段。”
消息像电流一样传遍整个工厂,然后传遍整个星海。
清晨六点,林澈已经出现在工厂。
他没有直接去三号厂房,而是先去了旁边的封装测试车间。这里,第一批量产的3nm芯片正在被封装成成品——黑色的方片,指甲盖大小,表面印着“xh-K3”的激光标识。
“单颗芯片的晶体管数量是820亿个。”陈默递给林澈一枚封装好的样品,“比台积电的3nm工艺密度高15%。我们的工程师改进了FinFEt结构,把栅极间距从14nm压缩到了12nm。”
林澈接过芯片,在灯光下仔细端详。“成本呢?”
“单片晶圆的成本是1.2万美元,比台积电低25%。”陈默调出成本表,“主要节约在三个方面:设备国产化、工艺优化、电力成本。特别是我们的干法光刻技术,比台积电的湿法工艺节省30%的耗材。”
“月产能?”
“目前这条线是每月1万片晶圆。按每片晶圆切割出500颗芯片计算,月产能500万颗。年底前会再上两条线,届时月产能达到1500万颗。”
林澈在车间里慢慢走着。空气中弥漫着微弱的化学试剂气味,但更强烈的是那种“正在进行重要工作”的氛围。机械臂精准地抓取、放置、封装,每一个动作都被传感器实时监控,数据上传到中央控制室。
“宝马的订单是什么时候下的?”他问。
“昨天晚上。”陈默笑了,“他们的采购总监在慕尼黑时间下午五点打电话过来,说只要良率超过93%,他们就签合同。我告诉他94.7%的时候,电话那头沉默了十秒钟。”
“合同金额?”
“20亿颗芯片,分三年交付,总金额60亿欧元。其中40%预付,30%货到付款,30%验收后付清。”陈默调出合同草案,“他们要求芯片上打bmw的Logo,这没问题,但我们要收取额外的品牌授权费——每颗芯片加价5%。”
林澈点头。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品牌定位的问题。星海芯片不仅要成为最好的,还要成为有品牌的。
“福特和大众呢?”
“福特昨天下午已经签了意向协议,15亿颗,总价45亿欧元,用于替换高通的8155芯片。”陈默滑动平板,“大众更积极,直接下了25亿颗的订单,用于他们的下一代电动车平台。而且提出要联合开发定制版本——他们愿意多付30%的费用,换取独家使用权。”
“独家不行。”林澈立刻否决,“我们可以做定制化优化,但不能给任何客户独家授权。芯片是基础设施,要保持开放。”
“明白。那我们回复大众,可以提供优先级供货和技术支持,但不能独家。”
“另外,”林澈补充,“通知销售团队,给欧洲车企的价格,比给国内车企高15%。给美国车企的价格,高20%。”
陈默愣了一下:“林总,这是……”
“技术溢价。”林澈平静地说,“星海的芯片比高通的性能好30%,成本低25%,我们完全有理由定价更高。而且,我们要让全球车企知道:想要最好的芯片,就得付出更高的代价。这是市场规律。”
他顿了顿:“更重要的是,高定价会挤压我们的利润空间,让我们有更多资金投入下一代研发。等我们做到2nm,价格可以再翻一倍。”
陈默快速计算着。按现在的订单量,如果平均价格提升15%,芯片业务年营收将增加超过50亿人民币。这些钱,足够支撑2nm工艺的研发了。
上午九点,星海科技正式对外发布公告:
“星海科技自主研发的3nm车规级Soc芯片(代号昆仑-K3)已实现量产,良率达到95.2%。该芯片采用自主知识产权的FinFEt plus工艺,晶体管密度达820亿\/颗,算力500topS,功耗55瓦。已获得宝马、福特、大众等全球车企的订单,累计金额超过130亿欧元……”
公告发出十分钟后,资本市场的反应来了。
高通的股价在纳斯达克开盘前交易中下跌8%。
英伟达下跌5%。
台积电下跌3%。
而星海虽然没上市,但相关概念股——宁德时代、比亚迪、中芯国际——全部涨停。
更戏剧性的是,德国dAx指数开盘后,宝马股价上涨4%,大众上涨3.5%。投资者的逻辑很直接:用上了更好的芯片,车就能卖得更好。
下午两点,星海芯片全球分销中心。
这座位于合肥综合保税区的物流基地,占地五百亩,是三个月前刚刚建成的。今天,它将迎来第一批发往海外的货物。
林澈和陈默站在装运平台前,看着工人们将一箱箱封装好的芯片装进集装箱。每个集装箱上都贴着醒目的标签:
收货方:bmw AG, munich, Germany
货物:xh-K3车规级Soc芯片
数量:500万颗
预计到达:2025年10月15日
“第一批发往宝马的500万颗,今天上船。”物流总监汇报,“走中欧班列,十五天到杜伊斯堡,然后卡车转运慕尼黑。我们包了整列专列。”
林澈点头。中欧班列比海运快二十天,比空运便宜三分之二,是芯片这种高价值、对时间敏感的货物的最佳选择。
“福特的货呢?”
“下周三发,走空运到芝加哥。”物流总监翻看清单,“大众的要分批,第一批300万颗月底发,剩下的按季度交付。”
“运输保险买足了吗?”
“货物价值的120%,包括战争险、罢工险、政治风险险。”物流总监说,“而且我们在鹿特丹、汉堡、洛杉矶都设立了备件库,如果运输途中出问题,可以就近补货。”
这就是全球化供应链的玩法——不仅要造得好,还要送得到,还要有备份。
装运持续到傍晚。最后一箱芯片被叉车送进集装箱时,林澈让人拿来一瓶香槟。
但他没有打开,而是递给陈默:“等这批货安全抵达,再开。”
陈默接过香槟,问了一个问题:“林总,我们真的准备好成为全球供应商了吗?”
“什么意思?”
“芯片不仅是硬件,还有软件、生态、技术支持。”陈默说,“宝马、福特、大众这些车企,过去几十年用的都是高通、英伟达的芯片,他们有成熟的开发工具链、测试流程、故障诊断体系。现在换成星海,他们的工程师要重新学习,他们的生产线要重新调试,他们的售后体系要重新培训。”
他顿了顿:“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出任何问题——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软件bug——他们第一个怪的不是自己的工程师,而是我们的芯片。这会毁掉星海芯片的声誉。”
林澈明白陈默的担忧。这就是从“自用”转向“供应商”的最大挑战:你要服务的不是自己,而是千差万别的客户。
“所以我们做了三件事。”林澈扳着手指数,“第一,我们建立了全球技术支持团队,在慕尼黑、底特律、上海、东京设立24小时响应中心。第二,我们开发了完整的开发工具链,从编译器到调试器到仿真器,全部中英德三语支持。第三……”
他看向陈默:“我们准备了‘黑匣子’。”
“黑匣子?”
“每个星海芯片内部,都有一个独立的记录模块。”林澈解释,“当芯片在客户车上运行时,会以加密方式记录关键数据:电压波动、温度变化、运算负载、软件调用……一旦出现问题,我们可以远程调取数据,精准定位是芯片问题、软件问题,还是整车系统问题。”
陈默眼睛亮了:“这等于我们不仅卖芯片,还提供诊断服务。”
“而且数据本身也有价值。”林澈补充,“我们可以匿名收集这些数据,用于算法优化和故障预测。当然,所有数据都会脱敏,符合欧盟GdpR和中国数据安全法。”
远处,火车的汽笛声响起。中欧班列专列缓缓驶入站台,准备装载这批价值数亿欧元的芯片。
林澈最后看了一眼那些集装箱,转身:“走,回总部。还有很多事要做。”
晚上七点,星海总部会议室。
全球销售团队的总结会刚刚开始。大屏幕上显示着最新的订单数据:
累计订单:60亿颗
合同金额:180亿欧元(约合1440亿人民币)
交付周期:2025年10月-2028年12月
客户分布:欧洲45%,北美30%,中国20%,其他5%
“按照这个进度,芯片业务今年的营收将突破300亿人民币。”李娜汇报,“成为星海仅次于汽车业务的第二大营收来源。而且毛利率高达65%,远高于汽车的25%。”
“全球市占率?”林澈问。
“最新数据是25%。”市场总监调出图表,“高通30%,我们25%,英伟达20%,联发科15%,其他10%。按照现有订单推算,明年第二季度我们将超过高通,成为全球第一。”
会议室里响起掌声。从零到25%,星海芯片只用了一年半时间。
但林澈的表情没有放松。“高通不会坐以待毙。他们有什么反应?”
“他们已经宣布了下一代芯片的计划。”情报分析师汇报,“制程从4nm升级到3nm,算力号称能达到600topS。发布时间……就在下个月。”
“价格呢?”
“据说会降价20%,以应对我们的竞争。”
会议室安静下来。价格战,这是科技行业最常见的竞争手段。高通有几百亿美元的现金储备,完全有能力打一场惨烈的价格战。
“我们不能跟着降价。”林澈做出决策,“相反,我们要涨价。”
所有人都愣住了。
“高通的降价,会让他们自己的利润空间压缩,研发投入减少。这是恶性循环。”林澈分析,“而我们,要继续保持高定价、高研发、高性能的路线。客户要买的是最好的芯片,不是最便宜的芯片。”
他看向陈默:“2nm的进展怎么样了?”
陈默调出研发进度表:“目前还在实验室阶段。最大的挑战是EUV光刻机的光源功率不够,导致曝光时间过长,影响产能。我们正在和ASmL谈判,想采购他们下一代的高功率EUV设备,但美国政府可能会阻拦。”
“那就自主研发。”林澈毫不犹豫,“我记得我们投资了一家中国光刻机企业,叫什么来着?”
“上海微电子。”李娜回答,“我们持有他们18%的股份。他们正在研发28nm光刻机,距离EUV还有很大差距。”
“让他们成立一个专门团队,攻关高功率EUV光源。”林澈拍板,“钱不是问题,我们可以每年投10亿,投十年。但目标要明确:2027年,我们要看到国产EUV光刻机的原型机。”
10亿,十年,就是100亿。这还只是前期投入。
但会议室里没有人反对。因为他们知道,芯片是星海的根基,也是中国硬科技的咽喉。如果永远依赖外国设备,就永远受制于人。
“另外,”林澈继续说,“我们要启动‘星海芯片生态计划’。”
屏幕上出现计划大纲:
1. 开发者大会:每年在上海、慕尼黑、硅谷举办,吸引全球软件开发者。
2. 开源计划:将部分底层驱动和工具链开源,建立开发者社区。
3. 投资计划:成立10亿欧元的生态基金,投资基于星海芯片的初创公司。
“芯片不仅要卖给车企,还要卖给机器人公司、无人机公司、边缘计算公司。”林澈说,“我们要让星海芯片,成为整个智能硬件行业的‘心脏’。”
会议开到晚上十点。结束时,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疲惫,但也写着兴奋。
陈默最后留下来,和林澈一起走到办公室的窗前。
窗外,合肥的夜色中,芯片工厂的方向依然灯火通明。那里,每分钟都有数百颗3nm芯片下线,装上卡车,发往世界各地。
“陈默,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流片失败的时候吗?”林澈忽然问。
“记得。”陈默苦笑,“2019年,28nm工艺,流了三次都失败。团队里有人哭了,有人说要放弃。你当时说:‘芯片研发,失败是常态,成功是意外。但只要有一次意外,就足够了。’”
“现在我们有第二次意外了。”林澈看着远方,“3nm成功了。但还不够。我们要第三次意外,第四次,第五次……直到意外变成常态,直到中国芯片,变成世界芯片。”
陈默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林总,我有个请求。”
“说。”
“2nm的研发,让我带队吧。”这位芯片专家的眼神坚定,“高通有三十年积累,台积电有二十万工程师。我们只有五年,只有五千人。但我想试试,试试能不能用五年,追上他们三十年。”
林澈看着他,想起九年前那个在中关村咖啡馆里,眼睛里燃烧着技术理想的中年男人。
九年过去了,那个男人的头发白了,皱纹深了,但眼里的光,从来没有熄灭过。
“好。”林澈只回答了一个字。
一个字的承诺,比千言万语都重。
陈默离开后,林澈一个人站在窗前。
手机震动,是宝马采购总监发来的邮件,德语写就,但很简短:
“林先生,我们已经收到第一批芯片的装运通知。我们的工程师已经开始适配工作。期待与星海的长期合作。另外,我听说高通降价了,但请放心,宝马只看性能,不看价格。”
林澈回复:“谢谢信任。星海不会让你们失望。”
发完邮件,他打开电脑,调出2nm芯片的研发路线图。
屏幕上,时间轴一直延伸到2030年。每个节点都有技术目标、资金需求、人才计划。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对手是拥有几十年积累的行业巨头,是世界上最顶尖的工程师团队,是数不清的专利壁垒。
但林澈知道,星海没有退路。
芯片是数字时代的石油,是智能社会的基础设施。谁掌握了芯片,谁就掌握了未来。
而星海要做的,不只是掌握未来。
是要定义未来。
窗外的合肥,夜色渐深。但在那片灯火通明的工厂里,明天,又将有数百万颗中国芯片诞生,驶向全球,驱动着世界的智能化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