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功堂内，空气沉闷，混杂着竹简的霉味和弟子们身上淡淡的汗气。
讲师的声音在前面嗡嗡作响，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夏蝉，讲着一些关于灵气回路的枯燥理论。
曹三阳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没看讲师，也没看桌上的空白玉简。
他低着头，用一块粗布，一遍遍地擦拭着横在膝上的青钢剑。
布料摩擦过冰冷的剑身，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声音，比讲师的课更能让他心安。
吃了生活的苦，才知道这种能安稳坐着听课的机会有多珍贵。可他听不进去。脑子里盘旋的，是如何更快地赚取灵石，如何让剑更快一分。
堂内的嗡嗡声忽然停了。
连讲师的声音都顿了一下。
曹三阳手上的动作没停，但眼角的余光察觉到了变化。所有人的视线，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转向了门口。
一个穿着淡紫色长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一出现，整个传功堂仿佛都亮了一分。不是因为光线，而是她的存在本身，就将周围的一切都衬得黯淡无光。
曹三阳见过林清婉，也曾觉得那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可眼前这个人，让林清婉的美貌变得像一杯兑了水的酒，寡淡了。
如果说林清婉能在宗门女弟子中排进前十，那眼前这个，就是独立于所有排名之外的存在。
“这位弟子，你……”讲师似乎想问她为何迟到，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自己找位置。
女子微微颔首，目光在堂内扫了一圈。
前几排，好几个男弟子立刻挺直了腰背，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旁边的空位挪得更开一些，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期盼。
她没看他们。
她的脚步很轻，裙摆拂过地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穿过一排排桌案，径直朝最后面走来。
曹三阳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将身体往角落里缩了缩，继续低头擦剑，试图将自己变成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一阵清雅的草木香气飘了过来，驱散了周遭的霉味。
紫色的裙摆在他眼前停下。
身边的木凳被轻轻拉开，发出一声轻响。
她坐下了。
就坐在他旁边。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无数道目光，羡慕的、嫉妒的、不解的，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后背上。
曹三阳的手指僵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擦拭的动作，只是力道重了几分。
他想不明白。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这张脸能吸引谁。被林清婉拒绝，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他穷，没背景，情商低得像块木头。
可为什么？
先是苏晴和柳烟，现在又是这个女人。自己什么时候走了这种桃花运？还是说，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是这些女人想要的？
他攥紧了手里的粗布，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戒备。
“你好。”
身旁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像山泉滴落在石头上。
曹三阳的动作没停，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我叫苏云，刚来的。”她似乎没在意他的冷淡。
曹三阳沉默了片刻，感觉不说点什么，周围那些目光能把他烧穿。
“曹三阳。”
他说完，便再没下文，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剑上。
他能感觉到苏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好奇。但他不想理会。
他心里那块地方，还被林清婉占据着。虽然那里现在只剩下一片废墟和烧焦的灰烬，但也容不下别人。
苏云再漂亮，对他来说，也只是一幅没有温度的画。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不是这些情情爱爱。
他只想变强。
他固执地认为，男人只有先征服世界，才能征服女人。当他拥有足够的力量，将整个凤凰谷都踩在脚下时，林清婉自然会回到他身边。
至于身边的这个女人……
曹三阳的指腹划过剑刃冰冷的锋口。
或许，又是一个陷阱。
他什么话都没再说，只是将剑擦得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