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僻的山道上，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蓦然停步。
风吹起她斗笠的纱幔，露出一张略显憔悴但眉眼锋利的脸。她微微侧头，像是在倾听什么。
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灵力印记，像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动了她的神识。
是黑风岭。
她的洞府。
赵清月眸光一凝，从袖中捻出一只通体漆黑的甲虫。甲虫只有指甲盖大小，振翅无声。她指尖灵光微吐，甲虫便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黑影，循着那丝印记疾射而去。
她闭上眼，甲虫所见所闻，如水面倒影般在她识海中铺开。
阴暗，潮湿，拥挤得像蚁巢的屋子。
一个穿着速递短褂的年轻男人，蜷缩在角落的上铺，正机械地往嘴里塞着一个冰冷的馒头。
是他。
占据了她洞府的那个陌生气息。
紧接着，屋里女修们的议论声，一字不落地传了过来。
“……愣头青一个……”
“……被忽悠着买了个废弃洞府……”
“……聚灵阵早就废了……那两个女骗子早跑到海外去了……”
赵清月猛地睁开眼，识海中的画面瞬间破碎。
一股寒意从背脊蹿上头顶。
卖掉了？
怎么可能！
她将洞府挂在百花阁，不过是做给债主看的缓兵之计。一个灵气枯竭的废弃洞府，哪个脑子正常的修士会买？她算准了它会一直挂在那里，无人问津。
可现在，它被卖了。卖给了一个……傻子。
赵清月不再有丝毫犹豫，转身疾行，身影在山道上拉成一道青色的残影。
百花阁内，依旧是人声鼎沸，酒肉飘香。
一个身段妖娆、风韵十足的女店长正倚在柜台后，慢条斯理地拨着算盘。
“砰！”
一只有力的手掌按在柜台上，震得算珠都跳了一下。
女店长抬起眼，看到面前这张带着风霜的脸，脸上的媚笑僵了不足一息，随即化为滴水不漏的惊喜。
“哎呀，这不是赵小姐吗？听说您外出游历，可有好一阵子没见了。”
赵清不用月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像是淬了冰：“我的洞府。”
“洞府？”女店长故作茫然地眨了眨眼，“哦，您是说黑风岭啊。那可真是巧了，前几日刚出手，价钱还不错呢。”
她脸上的惋惜恰到好处，仿佛真在为赵清月错失良机而遗憾。她以为赵清月死在了外面，这笔灵石，她正准备和苏晴、柳烟那两个丫头分了。没想到，这短命鬼竟然回来了。
“卖了？”赵清月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啊。”女店长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您当初委托我们全权处理，我们自然要尽心尽力。买家是个爽快人，当场就付了全款。”
赵清月的手，缓缓移向了腰间的剑柄。
“灵石。”
女店长眼皮跳了一下，柜台下的手悄悄握紧。她感受到了那股毫不掩饰的杀气。她清楚，眼前这个女人是真的敢在这里动手。
“赵小姐，您别急嘛。”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发硬，“按照规矩，要等文书交割完毕，我们才能……”
“现在。”赵清月打断了她，手已经握住了剑柄。
周围的食客似乎察觉到了这里的火药味，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女店长的脸色变了变。在百花阁闹事，毁的是她自己的招牌。她权衡了片刻，最终从柜台下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拍在桌上。
“价钱是一块中品灵石，扣除苏晴和柳烟的佣金，都在这里了。”
她心里在滴血。这笔钱，她得先垫付。等回头，再把那两个卷了钱跑路的小蹄子抓回来，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赵清月一把抓过储物袋，看都没看一眼，转身就走。
“赵小姐，慢走啊，下次再来……”女店长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客气，却透着一股寒意。
赵清月充耳不闻。
她冲出百花阁，闪身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后背重重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她打开储物袋，满满的灵石静静地躺在里面，散发着温润的光晕。
可她的心，却比巷子里的石头还要冷。
钱，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洞府。
是洞府下面，那个关系着整个家族存亡的秘密。
现在，一个凤凰谷的男弟子住了进去。她不能硬闯，那等同于向凤凰谷挑衅。
她攥紧了储物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那个男人……那个在蚁巢里，把屈辱和馒头一起咽下去的愣头青。
赵清月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看来，只能用别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