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急报送到凤仪殿,打断了沈知微批阅《工赈令实施细则》的思绪。内侍双手呈上黄绢封皮的文书,她拆开迅速扫了一眼,便将笔搁下。
信中说,北狄遣使求和,三日后抵京,使团由北狄公主阿塔兰亲自率领,携国书与贡品,愿永结盟好。
她没出声,指尖在案上轻轻一点。就在昨日,她刚平了陈州豪强囤粮之乱,百姓报名修堤的人数已破三千。如今外患忽至,来得太过凑巧。
她记下了这个时机,也记下了那句话——“她以为赢了?等北狄大军压境,看她还能不能稳住京城。”这不是此刻殿中任何人所想,而是系统残留的最后一道心声记录。
她立刻命人召裴砚入殿。
半个时辰后,裴砚踏入凤仪殿。他接过边报看完,眉心紧锁。“北狄前月才败于雁门关外,损兵折将,怎会突然求和?”
“正是不合常理。”沈知微道,“他们若真服软,不会派公主亲来。此人带兵多年,在北狄军中素有威望,岂是议和人选?”
裴砚沉吟片刻:“你是怀疑,这是缓兵之计?”
“不止。”她说,“我疑其意不在和,而在刺。”
两人对视一眼,皆明白对方所指。若北狄趁和谈之机行刺帝王,大周必乱,边境空虚,正是他们反扑良机。
“你打算如何应对?”
“我去。”沈知微答得干脆,“垂帘听政,不显身份。您坐主位,我居偏殿,暗中留意使团言行。若有异动,我能第一时间察觉。”
裴砚点头:“准。但你必须保证自身安全。”
“我会。”她语气平静,“他们不知道,我能看到他们的念头。”
三日后,太极殿设和议大典。
晨钟响过,百官列班而立。殿外天光微明,宫门开启,北狄使团步入。
为首女子披银狐斗篷,眉眼凌厉,步伐稳健。她身后两名女官紧随,腰间各挂一只鼓胀香囊,行走时几乎不发出声响。
沈知微坐在偏殿垂帘之后,视线透过薄纱落在那公主身上。她手指轻扣扶手,等待系统冷却完毕。
今日第一次使用机会终于恢复。
北狄公主上前跪拜,献上国书与贡品,言辞恭敬:“北狄愿与大周罢战休兵,世代修好,特遣本公主为使,表诚意。”
满朝文武多有动容者。近年战事频繁,百姓疲惫,若能和平,实乃幸事。
唯有沈知微不动。
她悄然启用系统,目光锁定公主。
【捕获心声——“只要靠近御座十步,便可发弩,毒针见血封喉。”】
她瞳孔微缩。
再看那两名女官,心中已有警觉。她第二次启用系统,目标转向左侧女官。
【捕获心声——“公主若失手,我便引爆香囊烟火为号。”】
果然另有后手。
她袖中玉铃轻响两下,声音极低,却已被殿外禁军统领听见。伏兵悄然合围,殿内侍女也各自移位,封锁四角通道。
和议继续进行。裴砚端坐御座,神色不动,仿佛未觉危机逼近。
北狄公主起身,捧着一卷锦缎缓步向前:“此乃我北狄王室祖传金丝袍,敬献陛下,以示臣服。”
她一步步靠近御座,距离八步时停下。这个位置,刚好在弩机射程之内。
沈知微第三次启用系统。
【捕获心声——“就是现在!”】
她猛地站起,高声喝道:“住手!”
话音落下的瞬间,殿角弓弩手现身,箭头齐齐对向公主。两侧暗卫冲出,直扑其身侧。
公主右手已抬起,袖中寒光一闪,一枚细长乌黑的弩箭滑出半寸,却被铁尺猛然击飞,钉入梁柱。
左侧女官迅速伸手探向腰间香囊,意图引燃。早有准备的宫女端茶泼去,热水浸透布袋,火石打不出半点火星。
全场哗然。
裴砚霍然起身,目光如刀:“尔等口称求和,竟敢当庭行刺?来人,拘押使团,封闭宫门,彻查北狄驿馆!”
禁军涌入,将五名使团成员尽数按倒在地。公主被双臂反剪,脸上怒意翻涌,却不再挣扎。
沈知微从帘后走出,立于丹墀之上。她看着被押跪在地的北狄公主,声音清冷:“你说要修好,却带着淬毒弩机走上朝堂。你说要臣服,却计划以烟火为号,引大军入境。贵使口中的‘和’,究竟是用礼写,还是用血写?”
公主冷笑一声:“成王败寇,不必多言。要杀便杀。”
沈知微不恼,只淡淡道:“你可以不说。但你带来的东西,会说话。”
她抬手,一名东厂校尉捧上一个木匣。打开后,是一枚残破的弩机零件,还有一包未燃尽的药粉。
“你们藏在贡品箱夹层里的东西,已经送到了大理寺。那两名护送商队的北狄武士,也已在城外被抓。他们招了,说是奉你之命,提前布置接应路线。”
公主脸色终于变了。
沈知微转身看向裴砚:“此事不宜拖延。北狄此次行动绝非临时起意,背后必有谋划之人。若不速断,恐生变故。”
裴砚点头:“即刻下令,加强边关戒备,所有进出使节严查随行物品。北狄驿馆全员软禁,等候审讯。”
“是。”殿外传来将领应声。
沈知微站在殿中,目光扫过被押走的使团。公主走过她身边时,忽然抬头:“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们只是先锋。”
她没回应,只是静静看着那人被带走。
殿内重归寂静。百官尚未散去,人人面色凝重。
她回到原位坐下,手中握着一份新递来的密报。打开一看,是东厂刚刚截获的一封密信残页,来自北方某处哨站,内容残缺,只有一句清晰可辨:“信号未至,暂缓行动。”
她将纸条缓缓揉成一团,放入烛火之上。
火焰吞没字迹的那一刻,脑中系统再度响起:【冷却完毕,剩余使用次数:六次】。
她抬起头,看向殿外渐暗的天色。
风从廊下穿过,吹动檐角铜铃,叮当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