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六甲海峡的晨雾还没散尽,了望手的喊声就刺破了港口的宁静:“东南方向,十艘帆船!挂着葡萄牙国旗!”
郑伟站在“云鲸号”的舰桥,手按在黄铜望远镜上,镜片里的帆影越来越清晰。那些三角帆在雾中若隐若现,船身两侧的炮口闪着冷光——葡萄牙人终究还是来了。三个月前就有消息传来,里斯本那边放出话,要把马六甲变成他们在南洋的“贸易据点”,说白了,就是想抢这块肥肉。
“各舰注意,成雁形阵展开。”郑伟的声音透过传声筒传到各船,“‘云鲸号’、‘海鹘号’居首,‘风隼号’、‘浪犀号’护左翼,‘星驰号’垫后,保持蒸汽压力,随时准备加速。”
五艘蒸汽舰船很快在海面上拉开架势。“云鲸号”的烟囱喷出浓黑的烟柱,螺旋桨搅动海水,发出沉闷的轰鸣,船身像一条铁灰色的巨鲸,破开晨雾往前冲。相比之下,葡萄牙人的帆船就显得笨拙许多,帆布被雾气打湿,鼓胀不起来,只能靠着微弱的海风慢慢挪动。
“他们还在测水深。”大副指着对方船尾的测深锤,“看来是想摸清楚港内情况,怕触礁。”
郑伟冷笑一声:“让他们测。马六甲港的暗礁分布,咱们比他们清楚十倍。传令下去,‘云鲸号’主炮装爆破弹,瞄准最前面那艘旗舰的桅杆。”
炮声在雾中炸开时,葡萄牙人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先动手。旗舰的主桅杆应声断裂,帆布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进海里,整艘船瞬间失去平衡,在浪里打了个横。葡萄牙水手慌作一团,有的往救生艇里跳,有的还在试图调整副帆,乱成一锅粥。
“蒸汽压力加到头!”郑伟猛拍舵盘,“撞上去!”
“云鲸号”的铁壳船身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在葡萄牙旗舰的侧舷。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对方船身裂开一道丈长的口子,海水“咕嘟咕嘟”往里灌。葡萄牙船长举着望远镜的手都在抖,大概从没见过不用风帆还能跑得这么快的船。
“左翼‘风隼号’、‘浪犀号’,拦截后面的船!”郑伟继续下令,“别让他们靠近港口!”
两艘蒸汽船像离弦的箭般冲出去,舰炮轰鸣着在葡萄牙船队中炸开水花。那些帆船根本来不及转向,一艘被炮弹击中弹药舱,火光冲天而起,另一艘慌忙降下旗帜,想往公海逃,却被“浪犀号”追上,船尾挨了一炮,舵机失灵,只能在原地打转。
雾渐渐散了,阳光照在海面上,把漂浮的木板和帆布染成金红色。葡萄牙人剩下的七艘船见势不妙,升起白旗就往外海跑,连落水的同伴都顾不上救。“星驰号”想去追,被郑伟拦住了。
“穷寇莫追。”他看着远去的帆影,“让他们回去报信,马六甲不是谁都能来撒野的。”
码头上早已站满了人。王敬之带着商民们举着锄头、扁担,原本是想帮忙卸货,此刻都望着海面欢呼。见“云鲸号”靠岸,他赶紧让人抬来早就备好的伤药和热汤,迎着郑伟走过去。
“郑大人这一仗,打得痛快!”王敬之递过毛巾,“刚才葡萄牙人的小艇想偷偷划进港,被我们扣下了,还搜出他们画的港口地图,标得倒仔细。”
郑伟擦着脸,目光落在那些瑟瑟发抖的葡萄牙俘虏身上:“问清楚他们的来意,是不是里斯本直接下令的。另外,让人把那艘沉船上的炮打捞上来,正好补充港口防御。”
“已经安排了。”王敬之指着不远处的石匠,“我让人采了块整石,就立在码头最显眼的地方,把规矩刻上去,让往后所有外船都看清楚——马六甲是云朝的商站,想进港就得按咱们的规矩来。”
石匠们正叮叮当当地凿着石碑,“马六甲为云朝商站,外船需报备才能进港”几个大字已经初具雏形,每个笔画都凿得又深又稳。郑伟走过去摸了摸石碑,石面冰凉,却透着股硬气。
“再加一句。”他对石匠说,“凡不遵守者,驱逐出境,情节严重者,就地击沉。”
王敬之在一旁点头:“就得这样!前阵子有艘荷兰船想偷税,被咱们扣了货,这次葡萄牙人再来,得让他们知道,云朝的商站,规矩比石头还硬。”
正说着,俘虏里突然有个戴三角帽的喊起来,说自己是葡萄牙驻印度总督的特使,要求见负责人谈判。郑伟瞥了他一眼,对王敬之说:“按规矩办——先登记身份,卸除武器,等我们核查清楚了再说。告诉他,想谈可以,得按咱们的章程来,别摆什么特使的架子。”
中午时分,石碑立了起来,底座用水泥浇得牢牢的。商民们围着石碑拍手,有个福建来的老商人摸了摸石碑,叹道:“以前在海上跑,见了西洋船就得躲,现在好了,咱自己立了规矩,腰杆都直了!”
郑伟望着海面上盘旋的水鸟,心里清楚,这一仗只是开始。葡萄牙人不会甘心,荷兰人、西班牙人也迟早会来试探。但只要马六甲的石碑立得稳,蒸汽船的炮口够硬,再加上王敬之他们把商站的根基扎牢,这片海域,就轮不到外人撒野。
夕阳西下时,“云鲸号”的烟囱还在缓缓吐着烟,像一头警惕的巨兽守在港口。石碑在余晖里泛着暗红色的光,那些刻进去的字,仿佛在对往来的船只宣告:这里是云朝的地界,规矩,得按我们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