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上学期,临近期末的时候,当时我花粉过敏,浑身起疹子,连课都没法上。阿渊为了照顾我,晚上就住在我家里……”
苏砚端起面前的咖啡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的话还没说完,龙渊像是被电流击中,猛地从沙发上弹坐起来,激动地打断她:
“就是我第二天发现脖子上有个吻痕的前一晚?!”
苏砚默默地看着他,眼神复杂,随后轻轻点了一下头,算是确认。
“怎么会呢……”
龙渊像是被这个点头抽走了力气,猛地向后跌坐回沙发,但眼神依旧茫然地钉在苏砚脸上,嘴里无意识地喃喃:
“当时你……你不是说,我是在睡梦中……你只是给我盖被子,被我无意识……”
他记得清清楚楚,发现吻痕后,他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质问苏砚。
当时苏砚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是晚上起夜时,看到他踢被子,弯腰给他盖被子的瞬间,被睡梦中的他一把拽住,无意识地强吻了她。
龙渊当时虽然满肚子怀疑——自己睡觉向来老实,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事?
但他又隐约记得,那晚确实做了个模糊的春梦,梦里好像有个柔软的身影……所以最后也就半信半疑地揭过了,没再深究。
可现在看来,事实好像根本不是苏砚说的那样!
准确地来讲,是没有苏砚说得这么简单!
果然,对面的苏砚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幽幽地说道:
“我当时之所以那么说,也是怕你心里有负担。毕竟……那时候我们都还太年轻……”
龙渊这下是彻底傻眼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踉跄着坐回沙发,背脊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无力感,双手插进头发里,显然一时半会儿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原来当年那个吻痕,是他俩发生关系后留下来的!
苏砚没有再看他,而是侧过头,目光直直地投向坐在龙渊身边的顾清辞。
她太清楚了,这件事里,龙渊或许只是震惊和混乱,但最难搞定的人,从来都是顾清辞。
此刻的顾清辞,脸色已经冷得像冰,那双漂亮的眸子此刻正死死地盯着苏砚,眼神里尽是寒意。
苏砚却像是没看见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清辞姐,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但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你和阿渊还没有确定关系。所以……那些‘小三’之类的帽子,我可担不起,也从来没当过,更不接受这种称呼!”
顾清辞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其实听龙渊含糊地讲过这件事,当时只当是少年人的一场乌龙,没过多怀疑,甚至还打趣过龙渊“艳福不浅”。
可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就该深究到底的!
而且就像苏砚说的,当时,她和龙渊,的确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没有独占的权利!
严格意义上讲,在那条明确的关系线划定之前,龙渊的过去,她似乎……确实没有立场去追究其每一个细节。
可道理归道理,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酸涩和愤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现在两人有孩子了啊!这特么算怎么一回事?!
顾清辞看着龙渊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看着苏砚那副看似坦荡的神情,只觉得胸口像被巨石堵住,闷得发疼。
“既然你怀孕了,那为什么没告诉我呢?这件事,我难道没有知情权么?”
龙渊这时突然抬起眸子,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疲惫和质问,却又透着一股有气无力的茫然。
苏砚重新拿起了咖啡勺,不锈钢的勺子在骨瓷杯里轻轻搅动着,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语气淡淡地说道:“我也是到了国外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
她的目光怔怔地望着杯中的咖啡被搅出一圈圈荡起的涟漪,像是透过那褐色的液体,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孤立无援的自己。
苏砚低声喃喃道:“而且,就算当时告诉你了,你还会让这个孩子留下来吗?”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龙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反正我是必须要留的!她是我的孩子,跟你无关也没关系。既然你那时候已经和清辞姐在一起了,那我更不会利用孩子去破坏你们的感情。这些年,我一个人也有能力把她养大,雨墨现在很健康,也很懂事。”
“够了!”
顾清辞的一声冷喝,打断了现场的叙事节奏。
龙渊下意识地侧头看去,只见顾清辞已经猛地站起了身子,椅子腿在地毯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显然是到了忍耐的极限。
没等龙渊开口安抚,顾清辞便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你们先扯清楚这些陈年旧事,什么时候理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跟我解释!”
说完,她抓起沙发上的包,转身就往包间外走。
“砰!”
厚重的木门被狠狠甩上,发出一声巨响,震得墙壁上的挂画都轻轻晃动了一下。
从这摔门的声音里,任谁都能体会得出,顾清辞现在的情绪绝对是暴躁到了极点。
包间里瞬间陷入死寂,只剩下咖啡勺还在杯中微微晃动。
龙渊双手狠狠插进发丝中,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不停地伸手抓挠着,像是想把脑子里那些混乱的思绪一并揪出来。
额前的碎发被他揉得乱糟糟的,脸上写满了挥之不去的无奈,连带着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一边是刚刚负气离去、满心失望的顾清辞,一边是突然冒出的“女儿”和当年那段被掩盖的过往,两边像两条拧成死结的绳子,将他牢牢捆在中间,动弹不得。
苏砚看着他这副焦头烂额的样子,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情绪,轻声说道:
“阿渊,你没必要这么为难的。”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划清界限:
“你可以继续和清辞姐过你们自己的日子,就当……就当没见过我,也没听过雨墨的事。我一个人带孩子真的完全没有问题,这些年都过来了,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