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院走廊的日光灯管发出 “滋滋” 的电流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刺耳。墙皮剥落的墙面泛着惨白,墙角堆叠着几个锈迹斑斑的暖水瓶,瓶身上贴着褪色的 “为人民服务” 字样,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李晓聪蜷缩在塑料长椅上,膝盖抵着下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出青白。消毒水的气味混着中药的苦涩钻进鼻腔,他望着手术室紧闭的门,耳边不断回响着王伯倒地时那声沉闷的声响,每一次回想,都像是有一把重锤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吱呀 ——”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李晓聪猛地抬头,看见王婶扶着扶手缓缓走来。老人的蓝布衫扣子系错了位,鬓角的白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手里攥着个用旧手帕包着的搪瓷缸,缸沿还沾着未擦净的面粉。“晓聪,喝点糖水……”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颤抖的手将搪瓷缸递过来时,褐色的糖水晃出几滴,落在李晓聪沾满泥土的鞋面上。
李晓聪盯着那碗糖水,喉咙发紧。记忆突然如潮水般翻涌:去年寒冬,他发烧说想吃糖,王伯冒着大雪走了十里山路去镇上买,回来时眉毛、胡子上都挂满了冰霜;上个月他打碎供销社的暖壶,王婶默默卖掉陪嫁的银镯子赔账,却笑着对他说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此刻糖水表面漂浮的几片枸杞,红得刺目,像极了他这些年扎在家人心上的血痕。“王婶,我……”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泪水不受控制地砸进糖水中,晕开圈圈涟漪,就像他此刻混乱又悔恨的内心。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穿着白大褂的李医生摘下口罩:“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需要长期静养。”
李晓聪 “蹭” 地站起身,塑料椅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他冲上前抓住医生的袖口,眼睛里布满血丝:“医生,王伯他会不会留下病根?他的心脏病…… 以后还能干活吗?” 话未说完,喉间泛起铁锈味,这才惊觉自己咬破了嘴唇,可他早已顾不上疼痛。
病房里,王伯躺在褪色的蓝条纹病床上,胸口缠着绷带,插着输液管的手背青一块紫一块。李晓聪轻轻握住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指腹摩挲着虎口处被农具磨出的厚茧,突然想起小时候王伯教他写字,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下 “人” 字的场景。那时的王伯声音洪亮,眼神里满是期许:“晓聪啊,咱们做人,就得像这‘人’字,相互支撑,挺直脊梁。”
“王伯,我错了……” 他将脸埋进老人的掌心,泪水浸湿了那层粗糙的皮肤,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悔恨都融进这一捧湿润里。
凌晨三点,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李晓聪警惕地抬头,看见张明远背着药箱走来,老烟袋别在腰间,在月光下泛着乌木的光泽。“张叔……” 他刚开口,就被对方抬手打断。
“知道错了?” 张明远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却迟迟没有点燃,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你王伯昏迷前,还念叨着别让你知道他的病情,说怕影响你学习。”
李晓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纹路渗出,钻心的疼痛却比不上内心的煎熬。张明远从药箱底层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封未拆封的信:“这是你闯祸后,他偷偷给你写的家书,说等你考上高中再给你。” 泛黄的信纸上,字迹工整如往昔:“晓聪吾儿,今日见你在课堂上睡觉,心里比挨刀子还疼。你是个聪明孩子,莫要辜负了这好脑袋……” 读到此处,李晓聪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嚎啕大哭。那些被他无视的关心,那些藏在严厉话语背后的爱,此刻如决堤的洪水,将他彻底淹没。
窗外,夏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雨水顺着医院斑驳的屋檐流下,在地面砸出无数水花。李晓聪抹了把脸,突然冲进雨幕,朝着学校的方向狂奔。泥泞的道路让他摔了好几个跟头,膝盖渗出的血混着泥水染红了裤腿,可他却越跑越快,仿佛要把过去的自己远远甩在身后。每一次摔倒,他都迅速爬起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改变,我要重新开始!
当他浑身湿透地站在教室门口时,天已经蒙蒙亮。空荡荡的教室里,他的课桌上堆满了粉笔灰,同桌位置的课本被人用小刀刻满了 “坏学生”。李晓聪颤抖着手指抚过那些刻痕,往事如电影般在脑海中回放:他在课堂上捣乱,把毛毛虫放进女生的书包;他在考试时作弊,还嘲笑认真答题的同学是 “书呆子”。而现在,这些刻痕就像一道道伤疤,提醒着他曾经的不堪。他突然从书包里翻出作业本,借着清晨的微光开始抄写课文。钢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每一笔都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仿佛要将过去的错误一笔一划地改写。
正午时分,周文轩第一个走进教室,看到李晓聪的瞬间,差点转身跑出去。“等等!” 李晓聪追上去,从怀里掏出个用树叶包着的烤红薯 —— 那是他凌晨在后山烤的,还带着余温,“那天你数学题没听懂,我给你讲讲?” 少年的手掌还沾着煤灰,眼神却诚恳得让周文轩无法拒绝。可当李晓聪开始讲解时,周文轩还是忍不住问:“你真的变了?” 李晓聪愣了一下,随即坚定地说:“以前是我混蛋,从现在起,我想做个好人。”
夕阳西下时,林小柔抱着作业本经过操场,看见李晓聪正在帮值日生打扫落叶。少年踮起脚尖去够梧桐树上的塑料袋,蓝色的校服被风吹得鼓鼓囊囊,像一面崭新的旗帜。“需要帮忙吗?” 她鬼使神差地开口。李晓聪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这是他来到清平村后,第一次笑得如此纯粹:“好啊!有你帮忙,肯定能更快干完!” 两人一起打扫的过程中,李晓聪主动说起过去的事:“小柔,以前我做了很多错事,对不起。” 林小柔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只要你真的改了就好。”
别墅监控室里,气氛紧张又微妙。李思成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烟灰缸里的烟头堆得小山似的。屏幕里儿子认真学习的模样,与记忆中那个在别墅里打游戏的少年渐渐重叠又分离。林宛如紧紧攥着儿子幼时的照片,泪水滴在照片上:“他终于肯回头了……”
“别高兴太早。” 李思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欣慰,却依旧严肃,眼神中透着商人的精明与父亲的担忧,“通知张明远,启动‘蜕变试炼’,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这孩子性子倔,一次转变还不够,得让他彻底脱胎换骨。”
夜幕再次降临,卫生院病房里,王伯缓缓睁开眼睛。李晓聪立刻凑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温水递过去,声音里满是关切:“王伯,等你好了,我每天给你捶背。以后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要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让你和王婶过上好日子。”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颤抖的手抚上少年的脸颊,轻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窗外,月光温柔地洒在病房里,仿佛在为这个破碎又重生的家庭,披上一层希望的纱衣。而在清平村的暗处,新的挑战与机遇,正如同雨后的春笋,悄然生长。李晓聪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一场更加艰难的蜕变之旅,但此刻,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因为他不想再让爱他的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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