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女王的绞索
苏沐雪抬起的手，轻轻落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指令，没有歇斯底里的咆哮。
她只是做了一个手势，一个轻柔得仿佛在掸去衣角灰尘的动作。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的心，都随着她这个动作，沉到了谷底。
完了。
这是要……投降了？
周毅的嘴唇哆嗦着，他看着屏幕上瀚海资本那最后一笔预备金，在白氏矿业这个血肉磨盘里，即将消耗殆尽。那条代表资金储备的蓝色横条，已经短得像一句临终的叹息。
“苏总……”他的声音里带着哀求，“我们……”
“周毅。”
苏沐雪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打开‘夜莺’通道。”
“夜莺？”周毅一愣，这个词对他来说全然陌生。在他的权限里，瀚海资本的系统里根本没有这个代号。
“最高权限，密码是‘白首’。”苏沐she补充道。
白首。
周毅的手指猛地一颤，这个词他知道。这是陆寒和苏沐雪之间的一个玩笑，取自“白首不相离”。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个的……最高指令。
他不敢再有丝毫犹豫，双手在备用键盘上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一串复杂的指令输入，一个被尘封的、深藏在瀚海系统最底层的加密通道，被强制唤醒。
屏幕上，跳出了一个极其简洁的界面。
没有公司抬头，没有交易记录，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对话框，像一只在黑夜里睁开的眼睛。
“夜莺，在听。”
一行简单的文字，出现在对话框里。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解地看着这一幕。这是什么？瀚海的秘密武器？可现在这种关头，一个聊天软件能做什么？
苏沐雪走到周毅身后，亲自接管了键盘。
“状态。”她只敲了两个字。
“资金已就位。猎物已入笼。随时可以收网。”
夜莺的回复，依旧言简意赅。
周毅看着那行字，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资金？什么猎物？什么网？
钱明那双浑浊的老眼，却在这一刻，猛地亮了起来。他死死盯着苏沐雪的背影，看着她那纤细却挺得笔直的脊梁，一个疯狂到让他都感到心惊肉跳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
这丫头……难道……
苏沐雪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像是弹奏一曲死亡的序曲。
“收网。”
指令发出的瞬间，全球金融市场，风云突变。
一直被空头死死压制，股价像得了帕金森一样不断抽搐下跌的白氏矿业，它的K线图，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从泥潭里拽了出来！
一根巨大的，鲜绿色的阳线，拔地而起！
那不是上涨，那是发射！
股价以一种完全违背市场规律的，近乎九十度的角度，悍然冲向天空！
“怎么回事？！”周毅发出一声见鬼般的尖叫，“哪来的买盘？！这么大的量！疯了吗？！”
屏幕上，白氏矿业的买入盘口，出现了一排排令人窒息的巨额订单。那些数字，庞大到让周毅以为是系统出了bUG。
十万手！
二十万手！
五十万手！
这些买单，像一群沉默而冷酷的收割机，不问价格，不计成本，疯狂地吞噬着市场上所有挂出来的卖单。
之前那些疯狂砸盘，试图将瀚海资本彻底碾碎的空头们，瞬间懵了。
他们就像一群在河边围猎一头受伤麋鹿的狼群，正准备享受最后的盛宴时，河水里却突然冲出了一头史前巨鳄，张开了血盆大口。
“我的天……”那个丢了鼠标的年轻交易员，此刻正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睛瞪得像铜铃，“轧空！这是教科书级别的暴力轧空！”
钱明看着屏幕上那根冲破云霄的绿色线条，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想点一根烟，手却抖得连打火机都拿不稳。
他终于明白了。
从一开始，苏沐雪就不是在防守。
放弃欧洲碳排放和南美大豆，那不是断臂求生，那是把两条胳膊砍下来，磨成锋利的尖刀，藏在了背后！
那些被强制平仓，看似蒸发掉的数十亿资金，加上苏沐雪自己调动的私人力量，通过“夜莺”这个秘密通道，化整为零，像溪流一样，悄无声息地，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买入了海量的白氏矿业股票！
敌人以为他们在围剿瀚海。
殊不知，他们每抛售一张做空的合约，苏沐-雪就在暗中，微笑着接了下来。
瀚海在明面上节节败退，血流成河，吸引了所有鲨鱼的注意。
而苏沐雪本人，则化身为最深沉的海洋，悄然吞下了所有带血的鱼饵。
直到此刻，当所有空头都押上了全部身家，杠杆拉满，再也没有退路的时候，她才亮出了自己那森白的、致命的獠牙！
“苏总……不……女王陛下……”周毅看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字，已经开始语无伦次，“我们的账户……我们的账户在回血！不！是在喷血！红色的那种！是敌人的血！”
屏幕上，之前那片代表亏损的赤红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代表盈利的绿色疯狂吞噬。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猎手们，彻底陷入了恐慌。
他们做空了股票，现在股价暴涨，他们必须买回股票来平仓，否则亏损将是无限的。
可市场上，已经没有股票可买了！
唯一的卖家，就是他们正在围剿的瀚海资本！
“涨停了！第一个涨停！”
“完了！他们完了！这么大的空头头寸，一个涨停，至少要爆掉十家机构！”
“快看！对手盘在报价！他们在求饶！他们在不计成本地买入！”
指挥中心里，之前所有的绝望和压抑，此刻都化作了最原始，最畅快的狂欢。人们互相拥抱着，嘶吼着，将手中的文件、报表、甚至是键盘，都扔向了空中。
钱明靠在椅子上，看着苏沐雪的背影，那张老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疯子……真他妈的是个疯子……”他喃喃自语，“这丫头，比陆寒那小子，还不是人啊……这是要把人连骨髓都榨出来……”
这场戏，演得太真了。
甚至连他自己，都被骗了过去。
苏沐雪没有回头，她依旧静静地站在屏幕前，像一位冷酷的棋手，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棋盘上，对方的王，已经被她将死。
剩下的，只是单方面的屠戮。
她再次敲下一行指令。
“夜莺，查一下对面被强制平仓的账户，我要一份最详细的名单。看看今天，是哪些‘老朋友’，在为我们支付军费。”
周毅立刻开始执行操作。
他脸上的狂喜，甚至让他有些手忙脚乱。这简直是他职业生涯里最辉煌的一刻！亲手将敌人送上断头台，再亲手拉下铡刀！
几分钟后，一份沾满了血腥味的名单，被“夜莺”传了回来。
排在最前面的，是几个眼熟的离岸基金和华尔街投行。
但当周毅的目光，落在名单最末尾，那个损失金额最大，爆仓最彻底的账户名上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的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猛然收缩。
“苏……苏总……”他的声音，因为难以置信而变得尖利，甚至有些变了调。
“怎么了？”苏沐雪淡淡地问，似乎对任何结果都不感到意外。
周毅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指着屏幕上那个名字，一字一句地，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白敬亭……巨鲨资本……”
“……还有……瀚海资本……我们自己的海外二号备用金账户。”
ps：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谁是那只黄雀？谁又是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