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讨室的桌上摆着个裂开的陶瓷碗,豁口处沾着点干了的粥迹。林小满用手指戳了戳豁口,叹着气说:“这是我室友的碗。她总给男友带早饭,装在这碗里,昨天男生说‘你能不能别总弄这些,我不缺早饭’,她气得当着男生的面把碗摔了。”
赵凯刚从外面打球回来,球衣湿哒哒贴在身上,他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灌了半瓶:“这算啥?我前阵子在社团做活动策划,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忙,熬夜改方案,跑场地,结果开会的时候,另外几个组员还在那儿闲聊,说‘反正有赵凯呢’。最后活动办得还行,功劳大家分,我心里那叫一个堵。”
周明宇推了推眼镜,从包里拿出个笔记本,翻开夹着书签的一页:“我表姐结婚三年,家里的活儿全是她干,姐夫下班就躺沙发上玩手机,酱油瓶倒了都不扶。前阵子表姐发烧,让姐夫做碗面条,他说‘我不会’,最后表姐拖着病体自己煮的。现在两人在闹离婚。”
迪卡拉底端着个天平走进来,左边托盘里放着块挺大的石头,右边只有几颗小石子,天平歪得厉害。他把石头往右边挪了挪,又从左边拿了颗石子放右边,天平慢慢平了些。
“这付出啊,就像这天平,一边太沉,一边太轻,时间长了准得塌。”他指着天平,“可有人就爱往自己这边加石头,觉得‘我多付出点,总能平衡’,结果呢?”
马克嗤笑一声,从兜里掏出包薯片,往嘴里倒了几片:“我前女友就这样,天天给我送爱心便当,查我手机,说‘我这都是为你好’。我跟她说‘我想自己带饭,也想有点空间’,她就哭,说‘我对你这么好,你还不知足’。最后我实在受不了,分了。”
苏拉从包里拿出张老照片,照片上两个老太太坐在院子里择菜,一个择得多,一个择得少,却笑得一样开心。“我姥姥和邻居张奶奶,年轻时总一起做针线活。姥姥手快,张奶奶眼睛好,姥姥多做些针线,张奶奶就帮忙穿线、认针。”她指尖划过照片,“她们说‘谁家利索就多干点,别计较,计较就生分了’。”
“那是她们心甘情愿。”赵凯把矿泉水瓶捏扁,“我那社团组员是啥?是懒!觉得我好说话,就把活儿全推给我。上次我故意说‘我这两天不舒服,方案你们改改’,结果他们磨磨蹭蹭改了三天,还错漏百出,最后还得我来收拾烂摊子。”
“我表姐一开始也是心甘情愿。”周明宇的声音低了些,“她说‘男人在外打拼不容易,家里的事我多担待’。可时间长了,姐夫觉得理所当然,连水电费都不知道在哪儿交。有次水管坏了,姐夫居然说‘你不会叫人来修吗?’表姐才彻底寒了心。”
林小满突然拍了下桌子:“我室友也是!她总觉得‘我对他好,他总有天会感动’,男生过生日,她攒了两个月工资买球鞋,自己却穿着旧t恤;男生随口说句喜欢吃城南的糖糕,她坐一个小时公交去买,回来糖糕都凉了。结果呢?男生说‘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
迪卡拉底把天平上的石头和石子全拿下来,重新各放了块差不多大的:“你们看,这样才稳当。付出不是单方面的填坑,是你递我一把土,我递你一块砖,一起把坑填平。要是总一个人填,另一个人站边上看,那坑迟早变成沟,把人都隔开。”
李雪不知啥时候进来的,把背包往桌上一甩:“我爸我妈就分得清。我妈做饭,我爸就洗碗;我妈拖地,我爸就擦桌子。我妈说‘谁也别想当甩手掌柜,家是两个人的’。”
“我后来跟社团里的人摊牌了。”赵凯摸了摸鼻子,“我说‘下次活动分工,每人必须负责一块,完不成自己承担后果’。结果这次办得比上次还好,没人闲聊了,都盯着自己的活儿。”
马克把薯片袋捏紧:“分了之后我才明白,好的感情不是一个人拼命给,一个人使劲接,是我想吃汉堡,你别非得给我炖鸡汤;你想打游戏,我别非得拉你看电影。”
迪卡拉底把天平收起来:“这付出的学问,说到底是认清楚——你给的,是不是人家要的;人家要的,你能不能给。别把自己当救世主,也别把别人当无底洞。”他指了指窗外的两棵树,“你看它们,根在地下缠在一起,枝叶在天上互相遮阴,谁也不压着谁,才能长得都茂盛。”
林小满拿起那个裂了的碗:“我回头跟室友说,别总想着感动对方,先问问自己累不累。要是累了,就歇会儿,没人规定非得一直付出。”
周明宇把笔记本合上:“我表姐说,离了婚反而轻松了,现在自己上班,自己做饭,不用再看别人脸色。她说‘原来不拼命付出,也能活得挺好’。”
夕阳把桌上的碗照得发亮,豁口处的粥迹像道浅浅的疤。迪卡拉底看了眼表:“今天就到这儿。回去想想,你心里的那架天平,是不是歪得太厉害了?该添的添,该减的减,别让它塌了。”
大家往外走时,赵凯掏出手机,给社团群里发了条消息,大概是说下次分工的事,很快有人回复“收到”,他看着屏幕笑了,脚步轻快了不少。
林小满把裂碗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说要拿去给室友看看,“让她知道,东西碎了粘不回原样,心凉了也一样”。周明宇走在最后,手里转着保温杯,好像心里的疙瘩解开了些。
走廊里的风带着点暖意,吹得人心里敞亮。那架被收起来的天平,仿佛在提醒每个人:好的关系,从来不是一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