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蕴还是犯困。
毕竟起得太早了。
她也没听清崽子说了什么,不过看到崽子的手在眼前晃,上面还有核桃仁。
啧。
可真果肉饱满。
明蕴毫不犹豫,低头张嘴咬住。
允安看着空空的小胖手,发了会儿愣,又跑到戚清徽那里,和他大眼瞪小眼。
允安抿唇。
“娘亲也爱吃。”
“可娘亲的手是用来翻看账本,做大事的。”
戚清徽抬手,将允安头上的帽子扶正。
“我的手,就是专门剥核桃的?”
“那不是。”
允安:“爹爹也是干大事的。”
“可谁让你有了媳妇儿子。”
戚清徽听懂了。
他活该。
允安头疼:“怎么这种事,还要我教爹爹啊?”
“你以前很自觉的。
戚清徽心下微动。
“我都会给你们……”
话还没说完。
“不是。”
戚清徽放心了。
毕竟他不是下人。
他很忙。
允安:“都是爹爹和我一起伺候娘亲。”
戚清徽:……
稍微清醒的明蕴:……
明蕴轻咳一声。
“这样啊。”
明蕴:“那怪不好意思的。”
戚清徽:……
没听出你有半点不好意思。
荣国公夫人此刻眉头紧紧皱起。
早膳她都没用几口,显然没有精神。
“令瞻,临越,这次你们随圣上入山,务必要拿出真本事来。在那群男人堆里拔得头筹。猎到的猎物,不仅要多,更要稀罕,要让圣上和所有人都看得见我们戚家儿郎的风采!”
戚清徽打断:“母亲。”
他温声恭敬道。
“随圣上狩猎,首要在于随侍君侧,护持圣驾周全,陪圣上尽兴。猎获多寡,名次先后,皆是末节。”
荣国公夫人根本听不进去!
她耿耿于怀,不是滋味。
“每年冬猎,哪家不是在暗中较劲?偏生你们兄弟俩,猎回来的东西不多不少,名次不高不低,无功无过!有什么用?”
“还有女眷那边的较量……咱们戚家,简直是年年垫底!”
往年她和戚二夫人上了年纪,自然不好凑这个热闹。
府里女眷少,姜娴性子柔,不善骑射,每年入山参狩猎的,就只剩下戚锦姝一人。
戚锦姝倒是敢拼敢闯,箭术骑术在贵女中也不算差,可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人再怎么拼命,猎到的数量也有限,回回都排在最末,被别家女眷远远甩在后面。
荣国公夫人对此毫无办法,只能干着急。
“说到底,还是咱们戚家人丁单薄!”
她忍不住抱怨:“那崇安伯爵府上的女眷,论单个骑射本事,哪个比得过小五?可耐不住她们人多啊!”
“六房人,光是嫡女就有十几个,哪回入山不是浩浩荡荡,乌泱泱一片?积少成多,猎到的数目自然就上去了!”
她越说越觉得憋屈:“她们家……怎么就那么能生呢!”
“不行,我去打听打听,各府准备入山女眷都有谁。”
说着,她匆匆离开。
戚锦姝这会儿,已换下深青色猎装,发高高束成马尾,低头检查着箭囊。
姜娴在一旁忧心忡忡,叮嘱。
“这回可不能入深山了。”
“去年你撞上了黑熊,要不是赵小将军替父回京述职,正好赶上冬猎,护住了你,你怕是……”
戚锦姝不以为意:“我这不是命大吗!便是没有赵蕲,也出不了事。”
姜娴还是不放心:“依我看,你就别入山了。”
也不是她说丧气话,反正……都是一个输。
她知戚锦姝好动。
便道。
“等回头你兄长闲下来,让他陪你好好玩个尽兴。”
戚锦姝摇头:“我想去。”
姜娴便自责:“我怎么就不精骑射,不然也能……”
姜娴说到这里,猛地想到了什么,眼一亮。
“嫂嫂。”
她看向明蕴。
“你会骑射吗?”
姜娴:“这次若有你陪同,小妹也不至于单枪匹马。”
一旁左看右看,惊叹皇家猎场的明怀昱,一听这话就急着回话。
“当然!我阿姐无所不能!”
“当初我骑马怕摔,就是……”
明蕴:“我不会。”
她这个人很现实。
怕冷,怕累,懒,没动力,不想动。
山上的雪又厚。
打猎……想想都辛苦。
明怀昱:??
你不会?
当年他学骑马怕摔,继母授意的马夫教得敷衍,屡次故意惊吓,吓得他哇哇大哭,死活不肯上马背。
以至于明卓都已能稳稳小跑一圈了,他却连独自坐在马鞍上都做不到,成了府里上下的笑柄。
那时明蕴才是真的不会。
可她得知此事后,一声不响挑了匹最温顺的老马,自己摸索着爬上马背,摔下来,再爬上去,一遍遍尝试,硬是摸清了骑坐要领和控缰技巧。
然后手把手教他如何抓紧缰绳,如何用小腿轻夹马腹,如何保持平衡。
最后冷着脸,一巴掌拍在明怀昱后脑勺上。
“别孬。”
明怀昱:……
那是谁!那是鬼吗!
可明怀昱恨不得大肆对外言明蕴道的本事!
他跳过骑马。
“我阿姐射箭是……”
只要不是特别刁钻的,也算得上百发百中。
毕竟程阳衢那事后,明蕴是为自保才学的这一手。
而明蕴要么不学,要么就得精通。
话还没说完。
明蕴继续遗憾:“我手无缚鸡之力,怕是连弓箭都拉不开。”
明怀昱:??
戚锦姝:“看出来了。”
戚锦姝突然很得意。
“也是,你怎么可能事事都压我一头。”
“也不知这次的彩头是什么。”
彩头?
明蕴听进去了。
还有东西拿啊。
她顿时来了些兴致。
戚锦姝:“去年可是储君拿出的彩头。是先皇后离世那日戴过的手镯。赢的那家,供在祠堂里了,香火不断。”
明蕴突然没了兴趣。
有点晦气。
死人戴过的东西,她才不要供起来。
说完,戚锦姝看向戚清徽:“兄长,这次是什么?“
戚清徽显然知晓内情,语气平淡却清晰:“是一套新烧成的松间雪釉茶具,一壶四盏,釉色纯净器型雅致,专为此次冬猎烧制。”
明蕴原本意兴阑珊的神色,骤然凝住。
作为爱喝茶的她,难道不该有一套像模像样的茶具吗?
明蕴缓缓起身。
戚清徽眼皮一跳:“你……”
明蕴幽幽:“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