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里那抹刺目的红色,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烙在萧雨晴的心上。
走廊的尽头,李鹏离去的背影决绝而冰冷。那句“我不需要证据!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她!”仿佛还在空气里回荡,却带不回那个曾经温和的朋友。
萧雨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他知道的。他比谁都清楚。只要然然醒过来,一切谣言都会不攻自破。她一定会像往常一样,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大家,笑着说:“怎么可能是鹤姐呀,她不可能会对我动手的。”
那个温柔又强大,像太阳一样的女孩,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朋友。
可是……根据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然然的情况虽然不严重,但因为轻微脑震荡,医生说最快也要三天才能清醒,慢的话,可能要四五天。
三天……四天……五天……
这个时间太长了。长到足够让那些恶意的揣测和流言蜚语,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里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长到足够把“姬千鹤”这个名字,和“暴力”、“凶手”这样的词汇,死死地钉在一起。
等到那个时候,就算然然醒来澄清了一切,那又怎么样呢?
人们只会记得那篇煽动性极强的帖子,只会记得姬千鹤是如何被“监视”,如何被孤立。那些已经形成的刻板印象,就像烙印一样,再也洗刷不掉了。
到时候,那个好不容易才愿意对他敞开一点心扉,愿意在朋友面前露出笑容的女孩,又要重新缩回她那坚硬冰冷的壳里去了。
一想到那个场景,想到姬千鹤又要被无数异样的眼光包围,重新回到那种被全世界孤立的境地,萧雨晴就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不。
不能这样,现在必须做点什么!
那种最糟糕的情况,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慌乱和悲伤。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
今天之内!一定要在今天之内,找到证明千鹤清白的证据,找出那个躲在暗处陷害她的真凶!
无论是姬千鹤的声誉,还是……和李鹏那已经出现裂痕的友谊,他都想挽回。
萧雨晴逐渐平复了心情,大脑开始飞速运转。现在最重要的是……情报。
他必须先了解清楚,然然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那篇帖子看似是分析,实则是在恶意引导。真正的凶手,一定另有其人。
园艺社。
这是他想到的第一个突破口。然然是园艺社的社长,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和社员们待在一起。她们一定比大多数人都了解然然的人际关系。
说干就干。
上课铃声还没响,萧雨晴立刻朝着高一年级的教学楼跑去。他记得,园艺社里有几个高一的学妹。
对于天生有些社恐的萧雨晴来说,主动找一群陌生的女孩子搭话,需要克服巨大的心理障碍。但此刻为了姬千鹤,为了金霖然,那点本能的恐惧,已经被他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他找到了高一(五)班,在门口拦住了一个正准备进教室的、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女生。
“你……你好。”萧雨晴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请问……你是园艺社的白悠悠同学吗?”
那个叫白悠悠的女生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粉色头发、长相精致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学姐?不对好像是学长吧,脸颊微微泛红。
“我……我就是。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向你打听一些……关于金霖然学姐的事情。”萧雨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而诚恳。
一听到金霖然的名字,白悠悠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学长……你也是社长的好朋友吗?社长她……她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萧雨晴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你别难过。”他笨拙地安慰道,“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学姐她……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发生过不愉快?或者,你知不知道,有谁……可能会不喜欢她?”
白悠悠吸了吸鼻子,努力地回想着。
“不喜欢社长?”她摇了摇头,语气非常肯定,“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我们社长人那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呢?”
“社长她……超级平易近人!一点都没有大小姐的架子。”白悠悠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金霖然的好。
“上次我家里出了点事,心情很不好,上课都走神。社长发现了,下课后就拉着我去天台,陪我聊了好久,还给我买了奶茶。她说,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跟她说。”
“还有还有!”另一个路过的、同样是园艺社的女生也凑了过来,“我们社长超级厉害的!她不仅认识好多好多珍稀的植物,还会自己培育新品种!去年她培育出来的一种蓝色的玫瑰,还惊动了科学院的植物学专家呢!那些专家都说,社长是天才!”
“对啊对啊!社长还经常帮助我们这些学习不好的社员补课,她总是能请动忙碌的学生会长李鹏学长。比老师讲的都清楚。”
“而且社长很大方,每次社团活动,都自掏腰包请我们吃东西……”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把金霖然夸得像个下凡普渡众生的仙女,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瑕疵。
萧雨晴耐心地听着,心里却越来越沉。
如果然然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是个没有任何敌人,甚至连潜在的嫉妒者都没有的完美之人,那……
那凶手,到底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而且……如果凶手和然然没有私怨,只是随机作案的话,那为什么……偏偏要选在千鹤在附近的时候动手,还那么快就发帖引导舆论?
这一切,都像是……一个被精心设计好的局。
一个,专门为了陷害姬千鹤而设下的,恶毒的圈套。
此时姬千鹤眼前眼前,是班主任在黑板还没来得及擦掉的数学公式,以及窗外的随风摆动的树叶。
她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班长李二狗坐在她边上,有些坐立不安。
姬千鹤只觉得好吵……好烦……那只傻兔子跑哪儿去了……他肯定不会信那些鬼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