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归墟海域。
\"镇海龙\"号在海面上划出一道银白的航迹。沈青禾立于船首，右臂龙纹在烈日下泛着淡紫光晕。三天航行，萧临渊的状况每况愈下——紫晶已覆盖他大半身躯，唯有心口和面部尚存血肉。更令人忧心的是，他开始频繁陷入谵妄，用陌生的语言嘶吼着难以理解的词汇。
\"陛下，探测到异常水流！\"
水师统领周振武的儿子——小周将军快步上前，指向船侧一处突然出现的漩涡。那漩涡直径不过丈余，却深不见底，海水在其中形成诡异的螺旋纹路。
沈青禾龙纹一热：\"就是这里。下锚，准备潜舟！\"
所谓潜舟，是工部连夜赶制的特殊装置——一个形似巨卵的铜壳船，外刻避水符文，内设龙脉感应机关，能载五人下潜。此次同行的除了必须的萧临渊，还有柳莺儿、林婉柔以及两名精通水性的玄异司执事。
\"潮汐将在两刻钟后达到顶峰。\"柳莺儿检查着右眼特制的水晶镜片，\"根据晶体共振频率，信号站应该就在漩涡正下方，约三百丈深处。\"
三百丈——远超常人所能承受的水压极限。林婉柔给每人分发了特制的\"避水丹\"和\"抗压散\"，但谁都知道，真正能保护他们的只有龙脉之力与运气。
铜壳潜舟被缓缓吊入漩涡。入水的刹那，沈青禾感到龙纹剧烈震颤，仿佛在抗拒着什么。透过水晶舷窗，她看到漩涡内壁并非普通水流，而是由无数细小的发光微粒组成的螺旋通道，一直延伸到幽暗的深渊。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柳莺儿右眼水晶镜片泛起蓝光，\"这些微粒是某种纳米级机械！它们在引导我们下行！\"
潜舟以惊人的速度下坠。深度计很快突破百丈，铜壳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婉柔迅速激活内壁的加固符文，同时给昏迷的萧临渊喂下一粒药丸。
\"他的心跳在加快！\"她惊呼，\"紫晶在回应下方的召唤！\"
沈青禾立刻握住萧临渊的手，龙脉紫气源源不断输入。两股力量在他体内交锋，使他痛苦地弓起身子，紫晶覆盖的眼睑突然睁开——原本的瞳仁已变成两颗微缩的赤色星辰！
\"你们...不该来...\"他的声音夹杂着金属摩擦般的异响，\"它已经...苏醒了...\"
话音未落，潜舟猛烈震动！舷窗外，发光螺旋通道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蓝的深海。而在他们正下方，一座巨大的珊瑚结构物矗立在海底，形如蜂巢的塔身散发着妖异的荧光。
\"老天...\"一名执事倒吸凉气。
那塔状物比投影中更为骇人。高逾百丈的珊瑚结构上，密密麻麻的孔洞内确实蜷缩着晶体化的人形，数量之多令人毛骨悚然。而在塔基处，海沙中半埋着一艘造型诡异的金属船骸——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造物。
最令人心悸的是塔底那个黑洞洞的入口，形如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内部隐约有红光脉动。
\"塔尔克族的侦察舰残骸...\"柳莺儿声音发颤，\"它坠毁时撞穿了海床，露出下方的地幔裂隙...那就是传说中的'归墟'！\"
沈青禾右臂龙纹灼痛难忍：\"信号站利用归墟的地热能量运作，同时将侦察舰作为伪装...\"她转向众人，\"按计划行动！柳莺儿带人布置爆破符，婉柔负责收集样本，我护送萧临渊进入核心。\"
潜舟在距离珊瑚塔三十丈处着陆。出舱前，林婉柔给每人注射了一针淡蓝色药剂：\"这是用赤渊晶体研制的抑制剂，能暂时屏蔽信号站的感知，但只有半个时辰效果。\"
深海的压力令人寸步难行。沈青禾以龙脉紫气撑开防护罩，才勉强带领众人前进。近距离看，那些孔洞中的\"人形\"更加骇人——他们保持着最后的挣扎姿态，晶体化的面容凝固在极度痛苦的瞬间。
\"大部分是渔民...还有前朝水师...\"柳莺儿辨认着残破的衣物，\"看这个！\"
她指向一具特殊的晶体尸骸——穿着玄阴宗服饰！尸体手中紧握一块玉简，上面刻着\"赵无尘\"三字。
\"果然是他发现的这里...\"沈青禾收起玉简，\"继续前进！\"
塔底入口近在咫尺，里面涌出的暗流却带着不自然的温热。就在众人准备突入时，萧临渊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不...能进去...!\"他紫晶覆盖的面部扭曲，\"它在...等我...完成...转化！\"
沈青禾刚要安抚，整个珊瑚塔突然震动！塔身所有孔洞同时亮起刺目红光，那些晶体尸骸竟一个个睁开眼睛——赤色的、毫无生气的眼睛！
\"防御机制启动了！\"柳莺儿大喊，\"快进去！\"
他们冲进入口的刹那，数十具晶体尸骸已经从孔洞中爬出，动作僵硬但迅捷地追来。林婉柔抛出一把药粉，在通道中形成蓝色雾障；柳莺儿则启动预先布置的爆破符，将入口炸塌。
短暂的黑暗中，只有珊瑚壁发出的微光指引前路。通道不断向下，温度越来越高，最终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这里显然是后来开凿的，与塔身的珊瑚结构截然不同。空间中央悬浮着一枚足有两人高的赤色晶体，内部封印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那是...侦察兵长的本体！\"柳莺儿惊呼，\"它一直在用分身活动！\"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晶体周围连接着数十根半透明的\"脐带\"，另一端延伸向空间顶部的孔洞——那里源源不断地输送着从上方晶体尸骸中提取的某种精华。
\"它在分析这个星球的生物基因...\"林婉柔声音发抖，\"为大军降临做准备！\"
萧临渊突然挣脱搀扶，踉跄着走向中央晶体：\"是的...完美的样本...最后的拼图...\"
\"拦住他！\"沈青禾飞身上前，却见萧临渊转身，紫晶覆盖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太迟了，真龙天子。\"完全陌生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这具躯体已经完成了同化。现在，让我展示塔尔克族真正的力量——\"
他双手一挥，空间四壁突然浮现出无数赤眼！每只眼睛都射出一道红光，交织成网将众人困住。同时，中央晶体开始脉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它在发送最终信号！\"柳莺儿试图用右眼金光突破束缚，却被一道红光击中，水晶镜片炸裂！
林婉柔的药粉对能量网毫无作用。两名执事更是直接被红光贯穿，瞬间晶体化！
沈青禾龙纹爆发，勉强抵住红光侵蚀，却无法突破封锁。眼看中央晶体的脉动越来越强，萧临渊——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塔尔克意识——正引导着某种毁灭性的能量汇聚。
\"青禾...\"突然，一个微弱但熟悉的声音从萧临渊体内传出，\"心印...用...心印...\"
是真正的萧临渊！他残存的意识在最后一刻苏醒了！
沈青禾毫不犹豫地取出贴身携带的莲花心印——昭阳公主留下的最后遗产。按照萧临渊曾经的提示，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心印上。
\"以我真龙之血，唤四象封印！\"
心印爆发出刺目强光，化作四道虚影——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之力横扫空间，赤眼一个接一个爆裂。中央晶体剧烈震动，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不！这不可能！\"塔尔克意识咆哮着，\"低等文明怎会掌握星穹封印术？！\"
沈青禾没有理会，继续催动心印。四象虚影融合成一道璀璨光柱，直击中央晶体！震耳欲聋的碎裂声中，晶体轰然炸裂，那个人形轮廓发出凄厉的尖啸，随即灰飞烟灭。
失去核心的珊瑚塔开始崩塌。海水从四面八方涌入，压力足以碾碎血肉之躯。
\"走！\"沈青禾一把抱起昏迷的萧临渊，在龙脉紫气的保护下冲向出口。柳莺儿和林婉柔紧随其后，身后是不断坍塌的通道。
当他们终于冲出塔身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整个珊瑚结构正在解体，数以千计的晶体尸骸随之飘散。更可怕的是，归墟方向的海床开始大面积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潜舟被毁了！\"柳莺儿绝望地发现残骸。
就在此时，一道银光穿透三百丈海水直射而下——是赵清玥！她在\"镇海龙\"号上发动了星瞳残余力量，为众人指引方向。顺着这道星光之路，他们拼命向上游去。
五十丈...三十丈...十丈...就在即将力竭之际，数条绳索从上方垂下。小周将军不顾危险，亲自带人驾小艇来接应！
当众人终于被拉上甲板时，\"镇海龙\"号正全速逃离不断扩大的归墟漩涡。沈青禾瘫坐在甲板上，怀中紧抱着萧临渊。令人惊讶的是，他体表的紫晶正在褪去，露出原本的肌肤。
\"信号站被毁...同化逆转了...\"柳莺儿喘着气说，右眼血流不止。
林婉柔挣扎着为众人检查伤势：\"但我们只摧毁了一个信号站...还有五个...\"
沈青禾望向逐渐平静的海面，龙纹依然能感受到远方若有若无的共鸣。她轻轻抚过萧临渊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目光坚定如铁。
\"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