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陈明仿佛看穿了沈秦敏的踌躇,开口道:“贤弟;
你若能感应到哪个方向灵气更稀薄,便往那里走,定然会通向凡人地界;
若是感应不出,只管往山势低矮处走去,纵使多绕些路;
耽误些时间,只要不停步,总是能走出去的。”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茫茫林海,眉头微蹙:
“在这深山里,那位金丹前辈想寻到我们本就不易;
只要进了凡人大城,藏于市井之中,哪怕他神通广大;
也难再寻到我们的踪迹,那时才算彻底安全了。”
其实陈明心中仍有隐忧,他本没指望那噬心毒符能重伤那名金丹修士;
对方身着严密战甲,防护必然强悍,只盼着能让对方心生顾忌。
却没料到,对方竟会用大手印硬拍毒符,致使毒针穿透掌心。
只是那时他已遭受重击,又处在传送的恍惚之中;
不知后续情形,此刻想来,那毒性虽烈,以金丹修士的手段或能压制住;
修真界多的是奇功秘术,他却不敢肯定那位金丹后期修士;
就没有有效的手段,来祛除毒药,即使只是暂时压制住毒性;
如果金丹修士有些手段,保不齐仍在暗中搜寻他们。
他却不敢去赌金丹修士,因为毒伤而不来搜寻他们的可能性。
依靠侥幸来获得安全,终究让他心里不踏实。
因此,金丹修士的阴影如影随形,让他不敢有半分松懈。
沈秦敏见陈明身受重伤仍思虑周详,心中暗自叹服;
当下沉心静气感应片刻,指向北方笑道:“按陈兄所说,该往这个方向走。”
二人相视一笑,沈秦敏搀扶着陈明,一路向北行去。
这几日里,两人不敢有丝毫懈怠,一边缓缓赶路,一边抓紧疗伤。
沈秦敏运转功法恢复灵力,陈明则借丹药之力调养肉身;
间或引导神识之力冲击丹田的降魔杵虚影;
虽然每次都疼得冷汗淋漓,神识之力却愈发凝练。
三日后,陈明伤势大为好转,已不需要沈秦敏的搀扶。
虽仍无法运转灵力、动用法术,但他炼体有成;
体力早已恢复,两人赶路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
这几日里沈秦敏却不敢过多动用灵力来疗伤,也只能依靠丹药。
因为这里灵气稀薄,很难得到补充,伤势的恢复,变得缓慢了许多。
在赶路时,沈秦敏若不动用灵力,单凭脚力,竟有些跟不上,是以陈明特意放慢了脚步。
地势日渐平缓,身后的大山化作遥远的轮廓。
一连几日不见金丹修士踪迹,陈明心中紧绷的弦稍稍有所松动;
或许对方真如他所言,被矿洞之事牵绊,或是忌惮毒伤,放弃了搜寻。
这个念头一出,积压多日的疲倦如潮水般涌来。
这段时间出生入死,伤势反复,心弦始终紧绷,此刻稍有松懈,便觉浑身乏力。
他放缓脚步,对沈秦敏道:“贤弟,我们慢些走。
你先专心恢复灵力,此地灵气稀薄,若再消耗,怕是会跌落境界;
遇到变故时难以应对,可惜,我们现在没有恢复的灵力的丹药;否则,情况便会好上许多的。”
沈秦敏心中一暖,赞道:“陈兄法体双修,博学多识;
江湖经验丰富不说,思虑更是周详,未雨绸缪;
当真是天才般的全能人物,放眼天下,必也不多见。”
此时危机暂解,两人心情轻松了许多,一路说说笑笑;
倒真像游山玩水的凡俗旅人,只凭双脚慢行,沈秦敏趁机运转功法恢复灵力。
周围山势愈发低矮,林木虽然依旧苍翠,却少了深山的险峻,多了几分平和。
空山寂寂,不见人踪,唯有鸟鸣虫嘶。
忽然,陈明停下脚步,凝神默察片刻,对沈秦敏笑道:
“贤弟,似乎会有有趣的事要发生了,我们往这边走。”
沈秦敏也凝神感应,却什么也没察觉到。
他知道自己神识远不及陈明,心中虽感惊异,却毫无妒意,仿佛本该如此。
他好奇地问道:“陈兄,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陈明笑道:“像是俗世武林中人之间的争斗,找到他们,便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二人顺着陈明所指的方向走去,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前方是一条峡谷,隐约听到前方传来兵刃交击声与怒吼声。
杂乱的脚步声与呼喝声顺着风势传来,越来越清晰,显然是有人正往他们这边奔来。
沈秦敏下意识地握紧拳头,灵力在体内悄然运转,随时准备出手。
陈明却按住他的手臂,笑道:“贤弟不必出手;
此地灵气稀薄,你若消耗过多灵力,恢复起来怕是要费不少功夫,不值得。”
沈秦敏看向他,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这伙人听动静便知来者不善,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行凶?
陈明却冲他促狭地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
“贤弟莫非忘了?当年我也混过帮派,这点场面还应付得来。
贤弟且在一旁看着,让你瞧瞧愚兄大杀四方的风采。”
沈秦敏闻言一愣,随即心中暗笑:“都说男人不论多大;
骨子里都藏着几分孩子气,这话果然不假。
陈兄平日里温文儒雅,淡然冲和,竟也有这般诙谐好胜的时候?
倒像个憋着股劲儿,要出风头耍玩的大孩子。”
正想着,前方拐弯的峡谷口忽然跑出一道人影。
那人衣衫褴褛,浑身是伤,走路跌跌撞撞,像喝醉了酒一般,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
他看到陈明二人,原本涣散的眼神骤然一亮,一边踉跄着跑来,一边嘶哑地喊道:
“小生舒畅,二位大侠救命啊!后面追来的,是劫路的强盗,他们要杀人灭口啊!”
这年头天下还算太平,百姓生活也算富足;
虽然尚未完全禁绝强盗,却也多是些在偏僻处小打小闹的毛贼;
像现在这般,明目张胆追杀的情形并不常见。
只是那人终究没能跑到二人面前,离着还有丈许远时;
便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嘴里大口喘着气,连抬手呼救的力气都没了。
陈明见状,故意提高声音,朗声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毛贼,敢在此地杀人越货?
就不怕王法昭昭,天打雷劈吗?”他声音洪亮;
完全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带着几分刻意拿捏出的义正辞严,声音在山谷间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