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翠儿,本府且问你这些天陆兰香当真如她所言一直待在勾栏院中?”
方柏松黑沉的目光直直望向她,不怒自威。
“当真当真。”
花妈妈连连点头又侧目瞪了眼低着头的红姑,“大人,你可是不知道这贱蹄子这身子骨倒是学起了富家贵女的娇弱了,这一病连着病了十日有余断断续续的,不知道的客人还以为她害得是什么脏病呢,晦气死了。”
“一连病了十日?”
方柏松暗自斟酌,十日前那张搜捕令还未张贴出来,若真是她包庇的赖痞儿,那她不出勾栏院们是如何帮助赖痞儿逃避官府追捕,他的吃食又是如何照看的,难道真是他们想错了?
“可不是,开头那两日我还不信以为她是要躲懒或者要搞什么幺蛾子就唤来护院在她房间细细搜查了一番又叫了个经验老道的老大夫同她看了一番才知道她是真病了,那时她的脸白得跟死人没什么两样,哪里还有什么力气藏人。”
花妈妈回想起那时的场景脸上都是嫌弃,没见得半点怜悯和同情,“再说了,勾栏院的后门平日里都是关着的又派有护院守着,便是只苍蝇也溜不出去,她哪来的本事避开众人去窝藏逃犯。”
众人皆沉思之际,赖痞儿先一步嘿嘿咧嘴笑了起来,掺和道:“诶呦,你们可就别狡辩了,若是有个美人同我一同受罪倒也是一件美事,那岂不是应了你屋里那座菩萨的慈悲,也不至于让你在苦海中独自沉浮。”
“你个恶徒休要血口喷人!谁稀罕同你一同受那劳子的罪,再者我不信神佛,屋子里哪里有供着的菩萨像!”
红姑满眼愤色,素白的手指激动地指着一脸无赖相的赖痞儿微微发颤。
花妈妈心下不妙,红姑现在虽然不是勾栏院的摇钱树了,可好歹还是能给她赚点钱的,若真让那厮污蔑拖了进去,那岂不是渣都不剩、亏打发了!
她胸部一挺提起一口气,破口大骂:“你这兔崽子、狗日的,做什么污蔑我院中丫头!你若真想寻她同你受罪就先给钱赎了她,倒是凭你若何说妈妈我也不出来替她说半句,若你空口白牙想空手套白狼,老娘可不答应!”
花妈妈刻薄的买卖的话说在明面上,那刺耳的声调和着红姑无奈苍凉的神色落入众人耳中眼内,像是一支利剑插入众人心中,男人为自己因红姑身份而轻蔑她感到羞耻,女人因之前的不齿之语感到愧疚。
明明她比自己更身不由主,自己不但不同情怜悯反倒站在上位将她极尽羞辱还企图赶尽杀绝,如此胸襟眼界确当真不及一个小姑娘。
“那老鸨当真势利可恨,我还以为她来这公堂上是想着为那姑娘作证的,不料她却只是担心替她赚钱的人没了,竟还公然在公堂上将买卖身契的事理直气壮地说了出来,当真应了那句有奶就是娘!”
秦朝歌在话本看过也曾听人提起过青楼妓院于女子来说犹如人间地狱,里面的女子或是被拐卖或是走投无路被迫流落风尘,从此变作贵人寻欢作乐的玩物,青楼妓院的摇钱树,身体性命都系他人手上又何谈自我意志和自由。如今亲眼所见更是心生恼意。
谢远之一默,淡淡开口:“天下乌鸦一般黑,何止是勾栏院,放眼天下,何处不是奴役和压迫。”
方柏松抓起惊堂木重重往案上一拍,低沉的嗓音中蕴含着冰冷的寒意:“大胆花翠儿!公堂之上岂容你胡言,来人!华翠儿藐视公堂掌嘴二十以示惩戒。”
“是。”
衙役俯首应声。
“大人饶命啊!是小人说错了话,还请大人饶过小人一回,求大人开恩呐!”
花妈妈脸色大变,之前的泼辣蛮横神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慌张无措。
两旁的衙役哪里管她的凄厉求饶声,一人驾着一边胳膊,身前孔武有力的衙役手持小木板,面无表情地立在她身前如同罗刹修罗,手上的竹板在她惊恐的目光下重重地落在她的嘴上。
许破俘和落景渊一同作为证人同雷鸿宇站在公堂的一侧,心中气恼那老鸨黑心肝,可见到她被压着受刑,竹板一下下落在她嘴上,她疼得使劲挣扎却无法逃脱的惨样还是忍不住感叹当真凶残血腥,许破俘摸了摸自己的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二十下下来花妈妈当初那张红艳的丰唇早已变得鲜血淋漓连着牙齿也被打掉了两颗。
钳制她的衙役一松手,她整个人就往地上倒了下去,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鼻腔发出粗重的喘气声,嘴上发出呼呼的含糊呼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