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第一个春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些。冰雪尚未完全消融,北京城的大街小巷已能嗅到一股躁动不安的、混合着泥土和希望的气息。何雨柱骑着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二手自行车,穿行在逐渐热闹起来的街巷,车把上挂着的帆布包里,除了专业书,还多了几份《国民日报》和《经济参考报》,上面用红笔圈画着关于特区、“个体经济”、“技术入股”的报道。
大学校园里,气氛也在悄然变化。以前讨论最多的是分配去向、是捧上铁饭碗,如今,茶余饭后,开始有人压低声音谈论南边的见闻,谈论“星期天工程师”,谈论知识如何变成“活钱”。何雨柱依旧是图书馆的常客,但他查阅的资料范围,从纯粹的机械工程,扩展到了企业管理、基础会计,甚至是一些影印的、字迹模糊的港台经济刊物。
光栅尺读数头项目的成功,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涟漪持续扩散。那笔“巨额”奖金,何雨柱只留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汇回了家。他写信告诉父母,这笔钱不用省,该花就花,改善生活。何大清的回信依旧简短,但这次,信里夹带了一张崭新的全家福照片。照片上,何淑兰穿着崭新的确良衬衫,笑容舒展;何雨水扎着时髦的蝴蝶结,青春洋溢;连何大清,眉宇间的郁结也化开了不少,腰板挺直。背景是家里重新粉刷过的墙壁,桌上还摆着一台崭新的台式电风扇。
“家安好,勿念。钱已用部分,余存折。你妹成绩优异,有望考取北京医学院。你在外,放手做你事,家里是后盾。”
寥寥数语,让何雨柱眼眶发热,心里却无比踏实。家庭的安稳,是他闯荡世界最坚实的底气。
契机再次降临,这次带着更浓的商业气息。之前合作过的那家重型机床厂,尝到了技术革新的甜头,主动找上门来。不过,这次不是解决单个故障,而是提出了一个更具挑战性的合作意向:他们厂里一批五十年代从苏联引进的老式龙门刨床,机械结构依旧坚固,但控制系统严重落后,效率低下,希望能进行数控化改造。
“小何同学,我们知道你有想法,有魄力。这次改造,厂里可以出经费,但希望你能牵头,组织一个团队,包括你们学校的老师和同学,搞出个样板来!如果成功,这可是填补国内空白的大事!”厂里的总工程师亲自到学校,找到何雨柱和他的导师,言辞恳切。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但也风险巨大。数控系统涉及伺服电机、pLc(可编程逻辑控制器)、数控代码,在八十年代初的中国,这些都是尖端技术,国内几乎没有成熟产品,全靠进口,价格昂贵且受限制。
换作别人,可能就望而却步了。但何雨柱几乎没有犹豫。他脑海中,前世参与过的无数自动化改造项目经验飞速闪过。他清楚地知道,完全照搬国外不现实,但可以利用现有条件,走一条“土洋结合”的路子。
“总工,这个任务我们可以接。”何雨柱沉稳地回答,“但方案可能需要调整。全部进口不现实,我们可以尝试用国内能买到的步进电机替代伺服电机,用单板机(早期简易计算机)自主开发控制核心,软件部分我们自己来写。这样成本能大幅降低,虽然性能可能达不到顶级,但满足厂里大部分加工需求,绝对绰绰有余。”
总工和导师都愣住了。用单板机自己写控制系统?这想法太超前,太大胆了!
“有把握吗?”导师谨慎地问。
“理论上是可行的。我们需要组建一个跨专业的团队,需要计算机系、自动化系的同学加入。只要学校支持,我愿意全力尝试。”何雨柱目光坚定。他知道,这不仅是帮工厂解决问题,更是一次极佳的实践机会,是把他脑海中的知识体系,进行一次真正的、大规模的集成演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