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声音言简意赅,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敲打在李振国的心上:
“关于何雨柱同志的事迹和贡献,材料我们已经详细审阅过了。
很好,非常好。
他解决了部队急需的实际困难,为前线胜利做出了突出贡献,体现了我国军工技术人员自力更生、攻坚克难的精神。”
李振国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随即用更加郑重的语气说道:
“经研究决定,将在近期对何雨柱同志予以正式表彰。
你厂要做好相关准备工作,确保何雨柱同志届时能顺利。”
上面领导的嘱咐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振国的心头。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是!是!请首长放心!
红星厂保证完成任务!一定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李振国几乎是吼着回答,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嗯。”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满意了,最后补充了一句,
“注意保密,暂时不要扩大范围。等正式通知。”
“明白!坚决执行!”
李振国挺胸抬头,仿佛对方就在眼前。
“嘟…嘟…嘟…”
忙音传来,电话挂断了。
李振国却依旧保持着握话筒的姿势,僵立在原地,足足有十几秒钟。
窗外的晨光透过玻璃,照亮了他脸上那混合着极度震惊、狂喜和巨大压力的复杂表情。
接受表彰!
这分量……远超他之前的任何想象!
他猛地放下话筒,因为动作太急,话筒在话机上磕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如同擂鼓般的心跳,然后快步走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户。
清晨微凉的空气夹杂着工厂特有的气息涌了进来。
薄雾正在散去,远处,枪械装配车间的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
新的一天开始了,机器运转的低沉轰鸣声隐隐传来,如同这个庞大厂区永不疲倦的心跳。
李振国望着车间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个此刻或许正伏案工作的高大身影。
他脸上的激动慢慢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郑重的神色。
“何雨柱……”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感慨和一种沉甸甸的期许,
“更大的天地……要来了啊。”
他转身,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张德海办公室的号码。
电话接通,他言简意赅,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老张,立刻来我办公室一趟。有重要事情,关于何雨柱同志的。”
晨曦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枪械装配车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铺开一片金色的光带。
空气中浮动的微尘在光柱里清晰可见,如同跳跃的金粉。
巨大的机床已经苏醒,发出低沉而规律的轰鸣,工人们各就各位,新一天的生产开始了。
何雨柱站在自己的工作台前。
台面上,摊开着一张全新的设计草图,线条比“暴雨”支架更加复杂、精妙,勾勒着一个更大、更威猛的火力平台的雏形。
旁边,放着一本厚厚的外文技术手册,书页被翻得起了毛边,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了中文注释和计算公式。
他手里捏着一支削尖的绘图铅笔,笔尖悬在图纸上方,微微凝滞。他的目光并未完全聚焦在图纸上,而是越过那些繁复的线条,投向窗外。
窗外,是厂区开阔的景象。
薄雾散尽,天空呈现出一种清澈的蔚蓝。
远处,高耸的烟囱吐着淡淡的白色烟气,巨大的龙门吊车在轨道上缓缓移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更远处,是城市模糊的轮廓线,在朝阳下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就在这时,车间角落那部黑色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铃声清脆,穿透了机器的轰鸣。
何雨柱握着铅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头,只是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
金色的晨光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映亮了他眼底深处那抹沉静而锐利的光芒——那光芒里,有对过往艰辛的了然,有对此刻荣辱的淡然,更有对前方未知挑战的、一种近乎本能的、无声的渴望。
铃声还在持续,一声,又一声,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意味,回荡在充满机油味和金属气息的车间里。
部队里的表彰会何雨柱低调参加,参加完回来之后,又一头扎入实验,结合实际,给厂里研究节能项目。
何雨柱成功研究出相应的东西,厂里特意为何雨柱举办表彰大会。
……
大礼堂里座无虚席,掌声如雷般响起。
何雨柱站在台上,微微躬身,从厂长手中接过那面鲜红的锦旗。
“何雨柱同志在节能技术研发中的突出贡献,为我厂节约能源成本达三十余万元!”
厂长声音洪亮,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场,
“经厂党委研究决定,授予何雨柱同志‘技术革新标兵’荣誉称号,并奖励三千元!”
台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何雨柱脸上有些发烫,他不太习惯这种场合。
作为一名研究员,他更习惯于待在实验室里与设备和数据为伴,而不是站在聚光灯下接受众人的瞩目。
“谢谢领导,谢谢大家。”
何雨柱简短地说了一句,便不知再说什么好。
他攥着锦旗的手有些出汗,目光扫过台下,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车间的老王、检测组的小李、还有他研发团队的同事们。
表彰会终于结束,何雨柱快步走下台,立刻被一群人围住。
“老何,请客请客!”小李第一个起哄。
“就是,三千块奖金呢!得去老莫搓一顿!”老王拍着何雨柱的肩膀笑道。
何雨柱咧嘴一笑:“行,周末老莫,我请!”
众人欢呼着,簇拥着何雨柱往外走。这时,厂长从后面赶上来:“雨柱啊,等一下。”
人群知趣地散开,何雨柱停下脚步:“厂长,还有事吗?”
厂长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这次你的热回收系统确实出色,部里领导都很重视。但我听说你已经在搞新项目了?”
何雨柱点点头:
“是的,我在研究热处理车间的能耗问题。初步测算,如果能优化加热工艺,还能再降百分之十五的能耗。”
厂长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皱起眉头:
“想法很好,不过...雨柱啊,你刚立了大功,不妨休息一阵。技术革新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别把自己逼太紧。”
“厂长,我不累。”
何雨柱语气平静,
“数据显示,热处理车间是我们厂最大的能耗点,每节省一度电,都是实实在在的效益。”
厂长沉吟片刻,最终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好,有你这股劲头,是我们的福气。需要什么支持,直接找我就是。”
回到实验室,何雨柱把锦旗随手放在角落的柜子上,那三千元奖金支票则塞进了抽屉里。
他脱下刚刚穿上的崭新工装,换回那件洗得发白、沾着些许油渍的工作服,顿时感觉自在了许多。
实验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仪器运转的低鸣声。
何雨柱走到白板前,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和数据。
他拿起记号笔,在“热交换效率”几个字下面划了一条线。
“何工,表彰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助理小陈推门进来,见到何雨柱已经换回工作服,不由笑了,
“您这也太着急了吧,锦旗还没捂热呢就回来干活了。”
何雨头也没回:
“小陈,来得正好。
把热处理车间上个月的能耗数据调出来,我觉得我们的模型可能漏了个变量。”
小陈放下包,一边开电脑一边嘀咕:
“何工,大家都去食堂讨论今晚怎么‘宰’您一顿呢,您倒好,躲这儿算数据来了。”
何雨柱终于转过身来,笑了笑:
“数据不会等人。
晚上你们想怎么吃怎么玩,我报销。但现在,”
他指着白板上的一串公式,
“这里有个问题,热损失计算与实测值差了百分之三点七,不小了。”
小陈凑近看了看:
“可能是隔热材料的老化系数没考虑进去?
上周检修报告提到部分隔热层有破损。”
何雨柱眼睛一亮:“有可能!去把检修记录拿来。”
整个下午,两人沉浸在数据和计算中。
何雨柱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肚子咕咕作响,才意识到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这么晚了?”
何雨柱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小陈,今天就到这吧,你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吃的。”
小陈伸了个懒腰:
“何工,您也休息吧,连续熬了好几天了。”
何雨柱点点头,但目光仍停留在白板上。
小陈无奈地摇摇头,知道劝不动,便悄悄退出了实验室。
夜深了,何雨柱终于离开实验室。
他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拐向了热处理车间。
夜晚的生产线依然忙碌,巨大的加热炉发出轰鸣,热浪扑面而来。
何雨柱沿着生产线慢慢走着,不时停下观察设备的运行状态。
在一台老式的连续加热炉前,他驻足良久。
这台设备已经服役超过二十年,虽然经过多次改造,但能耗始终居高不下。
“何工?这么晚还来车间?”
值班的老赵走过来,手里拿着记录本。
“来看看实际运行情况。”
何雨柱指着加热炉,“老赵,你觉得这台炉子最大的问题在哪?”
老赵搔了搔头:
“说实话,这老家伙毛病多了。
保温性能差,温度控制不准,经常得返工,一返工就又耗能又耗时的。”
何雨柱若有所思:
“如果我告诉你,可能有办法让它的能耗降低百分之二十,你信吗?”
老赵笑了:“别人说我不信,您何工说,我信!
您那个热回收系统,一开始大家也不看好,结果呢?真神了!”
两人正聊着,突然听到一阵警报声。
老赵脸色一变:“坏了,肯定是三号炉又出问题了!”
他们快步走向车间的另一端,果然看到几个工人正手忙脚乱地操作控制面板,显示屏上温度曲线异常波动。
“怎么回事?”何雨柱问。
“温度控制又失灵了,已经超温二十度了!”一个工人焦急地说。
何雨柱立刻上前查看控制参数:“手动降温,先降设定值五度,把送风量增加百分之十。”
工人照做后,温度逐渐回归正常范围。
大家都松了口气。
“这老设备就是这样,时不时闹脾气。”
老赵摇头,“厂里早就想更换了,但进口新设备太贵,国产的又不敢用。”
回宿舍的路上,何雨柱一直在思考。
他原本的计划是优化工艺参数,但今晚的事件让他意识到,或许应该更彻底地解决问题——设计一套全新的智能温控系统。
这个想法让他兴奋不已,也让他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早,何雨柱就找到了厂长。
“你要重新设计热处理炉的控制系统?”
厂长听完何雨柱的想法,有些惊讶,
“这可不是小工程啊。而且厂里明年本来有计划引进德国设备的。”
何雨柱把昨晚的记录和初步方案放在厂长桌上:
“引进设备需要外汇,至少得等一年。
我初步估算,如果我们自己研发控制系统,成本只有进口设备的五分之一,而且能在现有设备上改造,不需要停产。”
厂长拿起方案仔细翻阅,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最后他放下文件,看着何雨柱:“你有多少把握?”
“七成。”
何雨柱回答得很干脆,“需要三个月时间和五万块钱的研发经费。”
厂长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步:
“雨柱啊,不是我不支持你。
但你刚完成一个大项目,又立即投入更复杂的系统开发,压力太大了。而且......”
厂长停顿了一下,“厂里有些声音,觉得你最近风头太盛,应该缓一缓。”
何雨柱沉默片刻,然后抬起头:
“厂长,我不是为了风头。
热处理车间每月电费二十多万,如果能省下百分之二十,一年就是五十万。
我等不起,厂子更等不起。”
厂长最终被说服了,但只批准了三万经费和两个月的时间。
“先做出原型,如果可行,再追加投入。”
何雨柱知道这已经是不错的结果,立即着手组建团队。
他选择了小陈做主要助手,又从车间调来了有经验的老赵。
三个人组成了核心研发小组。
研发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
原有的控制系统已经使用多年,许多技术文档不全,何雨柱不得不一边反向推导,一边设计新方案。
最大的难点在于温度控制的精确性。
热处理工艺对温度波动极为敏感,波动超过正负五度就会影响产品质量。
而现有设备的波动常常达到十度以上。
“我们需要更灵敏的温度传感器和更快的响应算法。”
何雨柱在团队会议上说,
“但现有的传感器安装位置不合理,测得的是环境温度而不是工件实际温度。”
老提出建议:
“能不能在炉内增加多个监测点?
虽然改造难度大,但能获取更准确的数据。”
小陈则提出另一个思路:
“或者我们不测温度,而是通过能量输入与工件特性的关系来间接计算?”
何雨柱认真考虑着两个建议:
“或许可以结合两种思路。多点监测加上智能算法,形成闭环控制。”
接下来的几周,实验室成了何雨柱的第二个家。
他几乎每天工作到深夜,反复调试算法,修改设计方案。
团队其他成员也被他的热情感染,主动加班加点。
然而,第一次原型测试却以失败告终。
控制系统的响应延迟比预期大,温度波动不仅没减小,反而扩大了。
看着测试数据,团队气氛有些低迷。
“没关系,失败是成功的妈妈嘛。”
老赵试图活跃气氛,“我们当年搞技术改造,失败十几次是常事。”
小陈却有些焦虑:
“何工,厂长只给了两个月时间,现在已经过去四周了......”
何雨柱盯着数据曲线,突然眼睛一亮:
“等等,你们看这个波动 pattern,是周期性的!
每四十五秒一个峰值,这可能是电源频率干扰!”
他们立即检查了电源线路,果然发现了问题所在。
加装滤波装置后,第二次测试的效果明显改善,但仍未达到预期目标。
距离期限只剩三周了,何雨柱的压力越来越大。
他几乎住在了实验室,连吃饭都是匆匆扒几口。
厂长来看过几次,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中的担忧显而易见。
一天深夜,何雨柱独自对着调试数据发呆。
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三十六小时,头脑却异常清醒。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或许问题不在于控制算法,而在于执行机构本身?
他立即跑到车间,叫醒值班工人,对加热炉的执行器进行了详细检查。
果然发现了一个一直被忽略的问题:控制阀门的响应时间远远超过设计指标!
“我们一直在优化算法,但硬件根本跟不上软件的指令速度!”
何雨柱兴奋地给小陈打电话,不管此刻已是凌晨两点,
“这就好比给老牛车配了跑车的方向盘,根本不可能协调!”
找到问题的根源后,解决方案变得清晰起来。
何雨柱重新设计了控制策略,增加了前馈补偿机制,使系统能够预测硬件响应延迟并提前做出调整。
最终测试那天,厂长和几位领导都来到了现场。
何雨柱虽然对自己的方案有信心,但手心还是忍不住出汗。
测试开始,设备启动。
显示屏上的温度曲线几乎是一条直线,波动控制在正负两度以内!远远超过了预期的正负五度目标!
“成功了!”小陈第一个欢呼起来。
老赵用力拍着何雨柱的肩膀:“何工,您真神了!”
厂长看着数据,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雨柱啊,你又给了我们一个惊喜。
这系统不仅解决了温度控制问题,能耗降低了多少?”
何雨柱调出能耗数据:
“初步测算,节能百分之二十二点三。而且因为温度控制更精确,产品合格率预计能提高三个百分点。”
厂长满意地点头:
“好,很好!我会向厂党委建议,在全厂推广这套系统。
你们团队要准备好技术总结和推广方案。”
众人散去后,何雨柱独自留在车间里。
他抚摸着那台经过改造的老设备,心中充满成就感。
但这成就感很快就被新的想法取代——既然温控问题解决了,那么热量的回收利用呢?
现有的热回收系统能否与新的控制系统集成?
回到实验室,何雨柱在白板上写下了新的课题:
“智能温控与热回收系统集成优化”。
他站在白板前,目光炯炯,仿佛已经看到了下一个突破的方向。
窗外,晨曦微露,新的一天开始了。
何雨柱拿起记号笔,开始勾勒新的技术蓝图。对于他来说,创新之路永无止境,每一个解决的技术问题都会引出新的挑战,而这正是他热爱这份工作的原因。
在板书的最后,他写下了一行字:“能源效率提升,永远有空间。”
何雨柱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整整三天。
说是实验室,其实就是厂区角落里一个废弃的仓库隔间,
以前堆些生锈的零件和旧图纸,被他申请下来后,简单清理,摆上了工作台、一些基础工具和那台老掉牙却还能勉强运算的计算机。
这三天,他几乎没合眼,吃住都在里面。
饭是助理从食堂打了送来的,放在门口,等他出来拿时,往往早已冰凉。
厂里的人私下议论,都说何雨柱魔怔了,上一个项目刚有点眉目,这又钻进另一个更没边儿的玩意儿里去了。
第四天清晨,仓库的门从里面被推开。
何雨柱走了出来,眼里布满血丝,脸上带着一层油灰,但嘴角却绷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弧度。
他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图纸和一份写满了数据与公式的报告,径直走向技术科科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