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扬回头时,就见李佩正放下手中的长弓,看着自己。
“真是老了!”
他叹息一声。
原来远处那支箭矢,并未射中赞恭。
宋扬大笑一声,继续弯弓搭箭。
十石拉力的加持下,那箭矢宛如九天之上的流星。
带着尖啸声,划破空气,奔着赞恭而去。
箭矢穿透赞恭的盔甲,从前胸进去,后背出来后,去势未减,接连穿透一个联军军士后,又射中另外一个才停了下来。
“好箭法,好力道!”
李佩大声叫喊。
看到主帅被射下马来,联军顿时就乱了阵脚。
有人已经开始四散奔逃。
“杀,一个不留!”
宋扬狂笑着,挥起手中的方天画戟,冲入阵中。
而黑骑则继续在军阵中踩踏着。
所到之处,摧枯拉朽。
战斗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
三国五十万大军,一个不留,全部战死?
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连呼啸的风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断戟残戈插在泥地里,刃口凝结着黑红的血痂,有的还连着半只断裂的手掌。
甲胄碎片与箭矢混在尸堆里,护心镜反射着最后一点惨淡的光芒。
镜面上蛛网般的裂痕里,还嵌着凝固的血液。
尸体层层叠叠,甲士的头颅滚落在马尸旁,瞪圆的瞳孔里,满是泥灰,嘴唇还保持着临死前嘶吼的形状。
战马的尸身早已僵硬,肚腹被剖开, 拖在地上,和断裂的旗帜、散落的箭囊缠成一团。
低洼处积着暗红色的血池,早已死去的军士,手指蜷曲如钩。
乌鸦落在尸堆顶端,啄食着暴露的脏器,发出“呱呱”的叫声。
偶尔有未死透的伤兵在尸堆里蠕动,断腿处的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乌鸦越飞越近。
这就是冷兵器时代战争的残酷。
战场上,一面被鲜血浸染的面目全非的大宸龙旗,被插在地上。
这场战斗,以一种极为不对等的结果结束。
十万大宸士兵,完虐五十万三国联军。
这绝对是龙国古代战争史上,绝无仅有的胜利。
“痛快!”
李佩带着嘶哑的声音,看着宋扬。
“痛快!”
宋扬同样如此。
从渭水城过来的军士,已经在战场上抢救受伤的己方兄弟。
副将出动了城中百姓,前来帮忙。
无数的担架,在战场中来回穿梭。
战斗结束,三千黑骑静静等候着宋扬的命令。
“你们先撤吧!”
“遵命!”
为首一人,立于马首。
一声尖锐的呼哨声中,黑骑带着慑人的压迫,离开现场。
这场战斗,将近30万联军,被黑骑碾压。
而大宸边军,在防刺服和横刀的加持下。
简直锐不可当。
这原本就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
“大将军,可在此地立京观,以震慑宵小之辈,在下就回京复命了。”
“本将这就上书朝廷,为公子请功。”
“哎!不必了。这都是众将士的功劳,还望陛下能够善待这些战死将士的家眷。”
宋扬摇了摇头。
不用多久,他就要离开这里。
要这些奖赏毫无意义。
“这......”
“好了,就此别过,将军保重。”
他拱了拱手,策马而去。
望着宋扬的背影。
李佩有些出神。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奇男子呢?”
他喃喃自语。
一路向东,在城下他与齐同汇合,上了“宋扬号”。
四个多小时的砍杀。
此刻的宋扬浑身浴血,如同一尊从地狱走出的杀神,笼罩着暴戾的气息。
看的齐同都浑身一颤。
第二日天亮时分,大船已经回到灞河码头。
乘坐马车,宋扬去了紫霄殿。
李天策正眉头紧锁。
“宋卿,战况如何?”
他紧张的拉着宋扬。
当时,听到宋扬告诉自己,三国联军准备攻打渭水城。
李天策是极为担心。
大宸建国刚一年。
国防和政权,都极不稳定。
尽管宋扬一再保证,绝不会发生意外。
但李天策还是有些担忧。
他是一国之君。
考虑的自然比一般人多的多。
“陛下,小民幸不辱命,五十万联军,尽数斩杀。”
宋扬笑着微微躬身。
“好!极好!”
皇帝瞬间眉飞色舞。
“陛下,细盐目前研究的如何了?”
这是宋扬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王德?”
李天策轻呼一声。
大太监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个小袋子。
打开后,里面露出洁白如玉的细小颗粒。
宋扬品尝过后,大为赞赏。
宋扬回京的第二日。
京兆府西朝堂的登闻鼓被人敲响。
从大宸康定元年开始,登闻鼓就悬挂于京兆府治所西朝堂外的大鼓,是重要的直诉工具 。
据史书记载,康定年间,登闻鼓就放在京兆府的西朝堂。
民间有冤情需要上达皇帝时,可以敲击登闻鼓 。
如果是老幼孤苦不能自诉者。
那么告状者就站在东朝堂的肺 石上,表示有冤情上达。
由监门卫或者御史台人员奏闻皇帝 。
当时规定,登闻鼓、肺石无须派人把守,也不允许阻止官民向皇帝申诉,违者治罪。
敲击登闻鼓进状除了需要送交诉状之外,还需要有人提供担保,以防止有人滥用登闻鼓制度恶意构陷他人。
这里的肺石指的是一块,立于东朝堂的红色石头,因为颜色像人的肺脏而得名。
按照制度,若有老幼、残疾等弱势群体有冤情却没有力气,敲击登闻鼓或亲自申诉。
那么他就站在这块石头上,表示有冤情。
此时,负责监察的官员会主动询问情况,并将其冤情上奏皇帝。
以此保障弱势群体的申诉权利。
可见,作为千古一帝的李天策。
对于民生是极为关注的。
登闻鼓一响,周围立刻有大量百姓围了过来。
当这人敲过后,后面又有一人上前,拿起鼓槌敲了起来。
接着,在京城百姓目瞪口呆的眼神里。
一个接一个的人,上前敲击了登闻鼓。
足有二十多人。
“这是发生何事,竟有如此多人同时敲响了登闻鼓?”
“谁知道呢?”
下面议论声四起。
京兆府的衙役们,也呆住了。
同时有二十多人敲鼓,从登闻鼓设立以来,还从未发生的事情。
然而,当王伦拍下惊堂木后。
这些人的回答,让大老爷和门口的百姓们都惊呆了。
“大人,我们状告当朝左仆射崔明。”
下面二十几人异口同声道。
“什么?”
王伦眉头紧蹙。
二十多人,同时状告当今左仆射。
这信息量有些大。
这崔明,不仅是当朝左仆射。
还有,他是崔家人。
“担保人何在?”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蓝衫的文雅儒士走出。
“回禀大人,小的徐良,京城人士,家中经商。”
他跪倒在地沉声道。
“徐良,本官问你,作为担保人,是需要承担连带责任的。若是本官发现他们所说不实,定然不会轻饶于你。”
“那是自然!”
徐良淡然一笑。
王伦目光一凛。
面对左仆射和崔家双重身份。
对方竟然如此淡然。
此人绝非凡人。
“各位,按照我朝律法,京兆府没有权利审理此案。本府自会上奏陛下,此案稍后会移交大理寺。不过,你们既然敲了登闻鼓,本府定当会护送尔等前往大理寺。在此期间,你们就待在京兆府驿站。”
王伦所说的确如此。
左仆射,正二品。
此案,理当由大理寺进行审理。
入夜。
通化坊,都亭驿。
现在已经是丑时二刻。
整个京城都已经陷入寂静当中。
二十几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几个连续的跳跃。
人已经进入了驿站的院中。
显然都是轻功极好的武林高手。
来到后院中间,为首一人,手中做着各种动作。
接下来,他们分成了三队,分别来到三间屋子门口。
将钢刀插进门缝中,轻轻拨弄了几下。
再向前一推,门悄无声息的被打开。
几人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子,又悄悄关上房门。
几人同时抽出刀刃,向床边慢慢靠去。
在掀开被子的同时。
手中的钢刀,带着死神的呼啸,劈砍下去。
但并没有刀刃劈砍到肉体的手感。
所有人,皆是心头一凉。
作为高明的刺客。
他们第一感觉就是上当了。
刀刃砍到的是一个长条枕头。
在钢刀抬起时,眼睛瞬间被不知名的粉尘笼罩。
“完蛋了!”
所有人心中一凉。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陷阱,等着他们的到来。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屋外无数的火把,将院子照的亮如白昼。
有人已经闯入了房中。
“放下武器,跪在地上!”
有人大声厉喝。
蒙面人眼睛被迷住,看不见周围的状况。
他们下意识举起钢刀,四处胡乱劈砍。
但胸口被大脚猛的踹中。
接着,冰冷的刀刃,便架在众人的脖颈上。
整个驿站都被打斗声惊醒。
这些人很快的被差人用绳子,反过来绑住双手,押出了驿站。
“宋公子果然神机妙算,这些家伙真的派来杀手,想要杀人灭口,当真是阴险!”
陆远将钢刀插进刀鞘。
二十来人,除了几个在刚才的反抗中,被抹了脖子。
其他人,被绳索连成一条直线,在羽林军的押解下,缓慢的移动着。
但就在离开驿站不远处的一条街道上。
破空声骤然响起。
密密麻麻的箭矢,从不同的方向射来。
“不好!”
大喝声中,陆远抽出钢刀,开始格挡。
但袭杀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一轮箭雨后,那十多人已然成了刺猬。
一声呼哨响起,箭雨猛的停了下来。
数十米外,无数人影闪动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看着满地的尸体,陆远狠狠的手中的钢刀,劈在路边的一根柱子上。
清园。
宋扬的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全都死了?”
宋扬眉头轻挑。
“当真是小看了崔家!不过,那又怎样?”
他嘴角微勾。
翌日。
大理寺衙门。
戴胄身穿官服,正坐在后堂。
“大人,宋公子的马车就要到后院了。”
下属在门口,躬身禀报。
“哦!”
戴胄起身跟着下属来到后院。
一匹浑身黑的发亮的高头大马,拉着一辆造型奇特的超大马车,缓缓进了后院的拱门。
戴胄只看了一眼乌骓马,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那马站在院里的正中央,竟比寻常战马高出近半头。
通体黑得像熔了一汪冷铁,让看到它的目光,第一眼便被深陷其中。
油亮的全身上下,找不到半根杂色鬃毛。
肩胛与大腿的肌肉,如老树盘根般虬结凸起,每一寸线条都绷得极为紧实。
走动时肌肉和骨骼错动间,竟带着几分山崩地裂般的沉猛气势。
倘若在战场上,马蹄挥动间。
便会有无数的生命,在刹那间化为云烟。
“好马!”
戴胄心中暗自惊叹!
车门打开,里面的一幕更加让戴胄目瞪口呆。
一个车厢竟然装了二十人。
难怪宋公子选择用这样的一匹神驹来拉这辆车。
大堂。
此刻,永宁城百姓,都已经知道,大理寺今天审理崔明一案。
门口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人群中,甚至有个妇人挎着竹篮,兜售胡饼和萝卜。
“你们说今天的审理结果,会怎样?”
“我觉得崔明绝对逃不过。”
“何以见得?”
“戴胄戴大人,一向秉公执法,曾多次在陛下面前,犯颜直谏,是陛下最信得过的臣子。”
周围百姓,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说话间,两班衙役从后堂走出,分列两边。
戴胄来到公座上坐下。
“带人犯!”
他沉声道。
接着,在京城百姓震惊的目光中。
二十个原告,从后堂鱼贯而出,跪倒在地。
“堂下原告,状告何人!”
“大人,我们都是状告当今左仆射崔明。”
其中一人朗声道。
下面就是一套流程。
“大人,想必此刻被掳走的女子,就在崔府。”
此话一出,戴胄明显感到崔明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来人,到崔大人府上搜查。”
门口,已经有大批的羽林军,正在门口等着大理寺的衙役。
大队人马,呼啸着前往崔府。
队伍最前方,一个魁梧的男子,正是陆远。
来到崔府,陆远一脚踢开大门。
二话不说,冲进院子。
他的手中,拿着一张纸签。
按照纸签上的图示。
他们很快来到一间柴房门口。
再次一脚踢开房门,在拐角发现了一个地道。
顺着阴暗的台阶下去,来到一扇木门前。
陆远抽出钢刀。
在他踹开房门冲进去后,看到里面的场景。
所有人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