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趴在导航台前打盹，突然被座椅震动惊醒。飞船对接环发出“咔”的一声闷响，主屏跳出绿色提示：移民船母舰已建立稳定连接。
“到了？”他揉了揉眼睛。
陈渊从机甲舱出来，外勤服还没换，肩部有一道擦痕，但没出血。“通知医疗组，我们带药回来了，让他们准备接收。”
林悦正蹲在货舱门口检查密封条，听见声音抬头：“药箱完好，可刚才那波袭击……会不会有人受伤？得提前安排床位。”
“不止是床位。”陈渊摸出那张从敌机残骸里抢来的数据卡，“这东西得尽快解码，说不定和这次伏击有关。”
三人穿过气密门，走廊灯比平时暗了些，显然是母舰在节电模式运行。远处传来脚步声，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快步走来，领头的是个戴眼镜的女医生，手里抱着记录板。
“陈队！”她喘着气，“听说你们遇袭了？伤员在哪？”
“没人重伤。”陈渊摆手，“但我们带回了一批抗生素和手术耗材，优先分发下去。”
医生松了口气：“太好了，三号区刚爆发呼吸道感染，就差这个。”
“还有件事。”林悦插话，“我们怀疑船上可能有内鬼，最近所有通讯都加密处理，别用公共频道传消息。”
女医生脸色一变：“明白，我让医护组走内线联络。”
小李挠头：“你们这么一说，我昨晚还看见维修间那边有个人影晃……算了，可能是老王。”
“老王不会半夜去维修间。”陈渊皱眉，“回头查监控。”
一行人来到中央转运站，六名担架员已经等在那里。药箱被逐一扫描登记，然后迅速装车运往各医疗点。陈渊盯着最后一箱被推走，才转身往指挥层走。
“你不去休息？”林悦跟上来。
“等医疗组反馈。”他说，“这批药要是没能及时用上，等于白拼一场。”
刚走到楼梯口，迎面撞上一个年轻护士，怀里抱着一堆绷带差点散掉。她慌忙稳住，抬头认出是陈渊，赶紧让路。
“没事吧？”林悦顺手帮她扶了一下。
“谢谢！就是……有点忙不过来。”护士小声说，“二区那边有个病人突发高烧，血压一直压不下来，医生都在抢救。”
陈渊停下：“谁负责？”
“张医生，但他一个人顾不过来，药也缺几种。”
“带我去。”陈渊直接拐向电梯。
林悦拉住他：“你刚经历战斗，至少先处理下衣服上的划伤。”
“不碍事。”他甩开手，“人命要紧。”
电梯下行两层，空气明显闷了许多。走廊两侧挤满了临时加床，不少人戴着呼吸面罩，墙上挂着手写标签：轻症隔离 \/ 发热观察 \/ 待转诊。
抢救室门口围着三名医护人员，正在争论什么。张医生站在里面，口罩湿了一半，额头全是汗。
“退烧针用了两支，体温还是三十九度八！”一名护士喊，“再这样下去会抽搐！”
“找不到感染源，不敢上强效药。”另一人回应。
陈渊扒开门缝往里看，床上躺着个少年，脸通红，手脚不停抽动，监护仪滴滴乱响。
“他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他问。
张医生回头一看是他，愣了下：“三小时前，一开始以为是普通感冒，没想到恶化这么快。”
“有没有接触过外来物资？比如新送来的食物或药品？”林悦问。
“今天早上分发过一批营养膏，他是吃了之后才不对劲的。”护士翻记录本。
陈渊立刻警觉：“那批膏体是从哪来的？”
“说是仓库库存，编号m-7批次。”
“m？”林悦瞪眼，“这不是星际商人m提供的补给？”
陈渊掏出通讯器拨通后勤：“查一下m-7营养膏现在在哪，马上封存！”
那边沉默几秒：“……已经发出去一半了。”
“全给我召回！”他声音压低，“立刻！”
挂掉通讯，他看向张医生：“病人肠胃反应有没有记录？”
“有腹泻，还有呕吐物样本。”
“拿过来。”陈渊脱口而出。
所有人都愣住。
“你能看懂？”林悦小声问。
“我不一定能治，但我能判断是不是中毒。”他盯着监护仪，“这症状来得太急，不像自然感染。”
护士很快拿来密封袋，里面是一小瓶浑浊液体。陈渊接过，在灯光下仔细看，又轻轻晃了晃。
“颜色不对。”他说，“正常消化后的残留应该是淡黄色，这个偏绿，还带絮状物。”
张医生凑近：“你的意思是……毒素反应？”
“有可能是神经抑制类毒剂，微量摄入，延迟发作。”陈渊把瓶子递回去，“先做成分检测，同时给他洗胃，用活性炭吸附。”
“可我们没有标准解毒剂……”护士犹豫。
“先控制症状。”陈渊冷静道，“降温、补液、维持心跳。等检测结果出来再调方案。”
张医生咬牙点头：“好，按你说的来。”
十分钟后，洗胃机启动，少年呼吸逐渐平稳。检测室那边传来消息：呕吐物中检出微量t-14化合物，一种常用于麻痹小型生物的管制药剂。
“果然是冲着人群来的。”林悦低声骂，“这玩意儿根本不是民用物资该有的！”
陈渊脸色沉下来：“m卖给我们的补给里混了毒，要么是他被人坑了，要么……他自己就是帮凶。”
“现在怎么办？”小李不知什么时候也赶来了，站在门口直喘气。
“先把剩下没吃的全封了。”陈渊说，“通知所有人停止食用m-7批次任何东西。另外，调取发放记录，看看还有多少人吃了。”
林悦立刻去办。小李搓着手：“要不……报警？找星际执法队介入？”
“执法队离这里最近也要三天才能到。”陈渊摇头，“我们现在只能靠自己。”
正说着，检测室又传来新消息：t-14不仅出现在呕吐物里，还在未开封的营养膏样品中发现了相同成分。
“是原包装污染。”张医生脸色发白，“也就是说，从源头就被动手脚了。”
陈渊握紧拳头：“这不是巧合，是定点清除。”
“目标是谁？”小李声音发抖。
“还不知道。”陈渊深吸一口气，“但现在每一分种都有人可能中毒，必须全面排查。”
他转身走向门口：“叫上老王，让他带工具包来医疗组。我要拆几罐营养膏，看看封口有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刚走出抢救室，迎面跑来一个工人打扮的男人，正是老王。他手里拎着个金属箱，脸上全是汗。
“听说出事了？”他气喘吁吁，“我刚查完电路日志，发现昨晚有段异常信号是从医疗仓储区发出的！”
陈渊猛地停步：“什么时候？”
“凌晨一点十七分，持续不到两分钟，伪装成温控系统自检。”
“有人远程解锁了仓库门禁。”陈渊眼神冷了下来，“趁夜下毒，再抹掉记录。”
老王点头：“我正想找你汇报，结果路上看到护士在收缴营养膏……我就猜出事了。”
陈渊拍了下他肩膀：“干得好。现在跟我去化验室，我们一起拆罐。”
四人匆匆走向检测区。途中，林悦低声问：“你说会不会是反叛势力N干的？他们刚劫我们一次，转头就往药里投毒？”
“手法不一样。”陈渊摇头，“海盗劫财，不会费劲搞这种隐蔽手段。这是冲着整艘船的秩序来的。”
“那……会不会是那个神秘势力？”小李小声嘀咕。
没人回答。
化验室里，灯光刺眼。老王打开工具箱，取出微型切割器。一罐未开封的营养膏被固定在夹具上，瓶身标签清晰写着“m-7”。
“我从封口处切开，不破坏原始密封。”老王操作熟练。
刀片缓缓切入，金属与塑料摩擦发出轻微声响。突然，他在接缝处停住。
“等等。”他凑近，“这里有重贴痕迹，胶层不均匀。”
陈渊拿过放大镜一看，果然，一圈封条边缘有细微褶皱，像是被揭开过又粘回去。
“不是原厂封装。”他说，“有人换了内容物，再重新封罐。”
老王继续拆开第二罐，这次直接撬开底盖。倒出来的膏体颜色更深，而且底部沉淀着一层灰白色粉末。
“这根本不是营养膏。”林悦皱眉，“这像是掺了工业废料。”
陈渊用镊子夹起一点，放在测试纸上。几秒后，指示灯亮起红光。
“含重金属，铅和镉超标三十倍。”他放下镊子，“吃多了会器官衰竭。”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小李咽了口唾沫：“这哪是治病，这是慢性杀人。”
陈渊站起身，语气平静：“现在清楚了，有人想让我们自己把自己搞垮。”
他走到墙边的通讯面板前，按下全员广播键。
“我是陈渊。现在发布紧急通告：所有m-7批次物资立即停止使用，已食用者请速往医疗组报备。任何人不得擅自处理可疑物品，等待专业人员回收。”
说完他松开按钮，转向其他人：“下一步，查谁经手过这批货的入库、存储和分发。一个环节都不能漏。”
老王点头：“我去找仓储日志。”
林悦看了眼表：“我联系发放小组，核对名单。”
小李举手：“我……我可以帮忙录数据。”
陈渊看了他一眼：“去吧。”
众人散去，只剩他站在化验台前。桌上两罐打开的营养膏静静躺着，膏体表面泛着油腻的光。
他伸手拿起其中一瓶，指尖碰到瓶身时，忽然注意到标签背面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用针尖刻上去的符号。
他眯起眼。
那不是一个字。
也不是编号。
而是一个小小的三角形，里面套着一个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