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刚走出驾驶舱，走廊的灯闪了一下。他没停步，径直往生活区走。小李跟在后面，手里抱着数据板，嘴里还在念叨刚才那条信号。
“单独前来，否则作废……这话说得也太硬了吧？真当我们是随便拿捏的新人？”
林悦走在最后，顺手从墙边取下一杯速溶咖啡，吹了口气，“人家就是冲着‘新人’这两个字来的。你不服？那你别去啊。”
“不去不行。”陈渊推开会议室门，“他们选x-7不是偶然。那地方以前是黑市中转站，谁都能进，谁都不信谁。在这种地方谈事，本来就没打算讲规矩。”
小李把数据板放在桌上，“可咱们现在刚理完内部流程，又要往外走，万一有人趁机搞小动作怎么办？”
“所以才要快。”陈渊拉开椅子坐下，“去一趟，见个人，拍个照，回来接着干活。让他们知道我们敢露脸，也让他们明白——我们不是等通知的配角。”
林悦喝了一口咖啡，皱眉，“这玩意儿又苦又涩，谁换的牌子？”
“后勤组新批的。”小李耸肩，“说是便宜两成。”
“省这点钱，喝出胃病更费资源。”她放下杯子，“不过你说得对，这事不能拖。越拖越像心虚。”
陈渊打开投影，调出船队当前状态图。三艘主力舰处于待命状态，其余四艘分散在补给轨道上，正在对接燃料仓。
“我已经让工程组连夜检修‘破晓号’，明天一早就能出发。”他说，“带两台机甲，一组武装人员，再加一个记录员。全程录像，对外同步更新。”
小李瞪大眼，“公开行程？不怕被人埋伏？”
“怕就不去了？”陈渊看了他一眼，“我们现在最缺的不是安全，是声音。别人不知道我们是谁，就容易当软柿子捏。”
林悦点头，“有道理。与其让他们私下传‘那支队伍不敢见人’，不如直接甩张脸过去。”
“而且。”陈渊手指敲了敲桌面，“x-7虽然乱，但也不是没人管。那边还有几个独立通讯站常年监听，只要我们发个公开频段声明，哪怕出事，消息也能传出去。”
小李挠头，“那……要不要通知其他船？万一咱们走了，有人偷袭母舰？”
“已经安排了。”陈渊调出调度表，“林悦留一艘护卫舰守核心编队，你负责协调各舰警戒轮值。每天八点、二十点两次点名，缺一人报一级响应。”
林悦笑出声，“你还真当自己是队长了。”
“不是当不当的问题。”陈渊合上投影，“是我们现在就得像个队伍的样子。不然别说合作，连谈判桌都上不去。”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年轻船员探头进来，“陈工，工程组说‘破晓号’的导航模块换了新的校准程序，让您过目。”
“拿来吧。”陈渊接过递来的数据卡，插进终端。
屏幕上跳出一串代码。他扫了一眼，发现有个参数延迟了0.3秒，立刻叫住那人，“让他们改一下第七行的反馈频率，现在这个数值会让跃迁时产生轻微偏移。”
船员点头跑了。
小李凑过来，“你还真懂这些细节？我以为你只会开机甲。”
“我本来就是修机器的。”陈渊关掉屏幕，“地球上干了八年。那时候工资不高，但每台设备出问题，我都得亲手查到螺丝钉。”
林悦靠着桌子，“所以说你现在这么较真，是因为以前被人甩锅习惯了？”
“不较真活不下来。”他站起身，“在地球是修不好机器被扣奖金，在这儿是修不好飞船大家一起死。”
三人沉默了一瞬。
小李打破安静，“那……这次去x-7，真能改变什么吗？”
“不一定。”陈渊说，“但至少能让更多人知道，我们有自己的节奏。不是谁喊一声就跑过去点头哈腰的那种。”
林悦伸了个懒腰，“行吧，反正我也好久没换地方透风了。到时候记得给我找个能买辣味压缩饼干的摊位。”
“那种东西吃了拉肚子。”小李嘀咕。
“拉不死就行。”她白他一眼，“总比天天吃原味强。”
第二天清晨，六点整。
“破晓号”停靠在主舰外侧，舱门开启，武装队员依次登船。两台机甲固定在底部平台，外壳刚刷过防辐射涂层，还带着湿气。
陈渊站在舷梯口检查装备清单。林悦背着战术包走上来，顺手递给他一瓶水。
“母舰这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每日通报机制启动，有问题第一时间接通你。”
“嗯。”他拧开水瓶喝了一口，“你也别光顾着盯后方，注意休息。”
“你管好你自己吧。”她翻了个白眼，“别到了地方又逞英雄，一个人往前冲。”
小李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最新情报！x-7最近三天进出过五艘不明标识船，其中两艘用的是废弃商路编号。”
“很正常。”陈渊收起水瓶，“那种地方本来就鱼龙混杂。只要不是挂着监管局旗，都不算意外。”
“可……万一里面藏着杀手呢？”
“那就看谁更快。”他迈步踏上舷梯，“我们不去惹事，但也不怕事。”
登船完成后，系统自检开始。
驾驶舱内，飞行员快速确认各项指标。“动力正常，导航锁定，护盾充能百分之九十。”
陈渊坐进副驾位置，系好安全带。“出发。”
引擎轰鸣，“破晓号”缓缓脱离编队，向前滑行。身后，留守的护卫舰开启照明灯，打出一组闪烁信号：【一路顺风】。
小李趴在观察窗前挥手，“他们真给我们打灯送行啊？”
“说明大家心里有数。”林悦坐在后排，“这一趟不只是去谈判，是在告诉所有人——我们是一支能自己做决定的队伍。”
飞船加速，进入跃迁准备阶段。
星图上，航线已规划完毕，终点正是x-7废弃中转站。周围没有任何大型舰队活动迹象，但有几个微弱信号源在边缘游荡，像是小型侦察艇。
陈渊盯着屏幕，忽然开口：“等会儿到了，不管对方提什么条件，先录音，不签字。任何协议必须带回团队讨论。”
“明白。”小李拿出随身记录仪测试麦克风。
林悦检查枪械保险，“要是对方动手呢？”
“那就还手。”他说得很平静，“但我们不能先开第一枪。纪律一旦破了，我们就跟海盗没区别。”
跃迁倒计时启动。
十、九、八……
舱内灯光转为暗红。
七、六、五……
小李握紧扶手，呼吸变快。
四、三……
林悦闭了下眼，又睁开。
二、
一。
空间扭曲，星光拉长，“破晓号”瞬间消失在原地。
数分钟后，一片荒芜的太空区域浮现一道裂痕。飞船从中跃出，姿态稳定。
前方，一座锈迹斑斑的空间站静静漂浮。外壳破损严重，几处太阳能板断裂悬垂，像折断的翅膀。
主屏弹出识别信息：【目标抵达，x-7中转站进入可视范围。】
飞行员调整航向，“准备对接，预计八分钟后接触。”
陈渊解开安全带，拿起外套穿上。
小李低声问：“你说他们会派谁来？”
“不知道。”他整理袖口，“但不管是谁，记住一点——我们现在不是求人帮忙的流浪者了。”
林悦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正规军出差。”
三人走向舱门。
对接环发出沉闷的金属咬合声。
外舱指示灯由红转绿。
门缓缓开启，对面是一条昏暗的通道，墙壁上的应急灯忽明忽暗。
一个身影站在尽头，穿着灰色制服，手里拿着一块身份识别牌。
“陈渊先生？”那人扬了扬牌子，“我是联络员，请跟我来。”
陈渊迈出第一步。
脚下金属地板传来轻微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