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水珠落在铁皮上，声音比刚才更响。
陈渊抬起头，盯着那根还在渗水的接口。他伸手摸了摸垫圈，温度正常，没有漏压迹象。老王蹲在门口，听见动静立刻回头，“又滴了？”
“没事。”陈渊站起身，拍了下手，“冷却到位了，可以开始。”
老王挪过来，把背包里的密封瓶递过去，“最后一瓶蒸馏水，省着点用。”
陈渊接过瓶子，慢慢往储液槽里倒。水流进管路时带起一点气泡，他皱了下眉，等了几秒才拧紧盖子。接着从工具包里拿出防垢剂小瓶，倒进去一小撮，轻轻晃了晃。
“这次别再炸管了。”老王退后两步，靠墙站着，“刚才那一声差点把我心脏震停。”
“第一次启动总会猛一点。”陈渊检查压力阀，“现在参数调好了，不会那么冲。”
他说完打开控制模块，导入昨晚记录的数据。屏幕亮起，几条曲线跳出来，他手指滑动，选中低功率试运行程序。
“你真打算让它跑起来？”老王看着机甲的右腿，“这地方太窄，撞到锅炉咱们都得埋里面。”
“不跑怎么知道行不行。”陈渊戴上操作手套，“我先走两步，试试平衡。”
他站进驾驶位，固定脚踝和腰部支架。系统自检开始，指示灯逐一变绿。最后一条通过时，微型锅炉启动的声音响起，低沉而稳定。
蒸汽开始加热。
温度表缓慢上升，压力指针一点点移动。陈渊盯着面板，手指悬在手动阀门上方。等到红线刚过，他按下开关。
“轰——”
白雾喷出，右腿猛地一震，整个人往前一倾。他立刻反向拉杆，调整节流阀，分段释放压力。机甲晃了两下，终于站稳。
“吓死我了！”老王扶住墙，“你还活着？”
“活着。”陈渊喘了口气，“就是推力比预想大，反馈延迟少了至少百分之三十。”
他试着让机甲迈步，先是左脚，再是右脚。关节运转顺畅，没有卡顿。走了两步后加快速度，从缓步变成小跑，在空地上来回几次。
“看起来挺稳。”老王往前凑了点，“能跳吗？”
“试试。”
陈渊深吸一口气，命令机甲原地起跳。腿部活塞瞬间加压，一声闷响后，整个人腾空半米，落地时膝盖微屈卸力，机身只轻微晃动。
“牛啊！”老王咧嘴，“这哪还是外骨骼，都快成机甲战士了。”
“别高兴太早。”陈渊调出能耗数据，“单次跳跃耗能7%，连续三次就得换水。而且背部散热不够，再撑五分钟系统就得报警。”
“但比之前强多了。”老王指着角落那堆废弃传动箱，“要不你踹一脚试试？看看威力咋样。”
陈渊没说话，操控机甲走到障碍物前。三组铁箱叠在一起，锈得厉害，但结构还算结实。他后退两步，设定短距冲刺程序。
“我要上了。”
话音落下，机甲猛然加速。地面震动，蒸汽喷射节奏变得急促。最后一米时右腿高抬，全力踢出。
“砰——！”
铁皮当场撕裂，中间的轴承飞出去老远，砸在墙上又反弹落地。整堆箱子散成一片，零件滚得到处都是。
老王张着嘴看了半天，“我靠……这力量，以前用电驱动的时候连门都推不开。”
“蒸汽的优势就是瞬时扭矩大。”陈渊收回腿，查看动力输出曲线，“虽然持续性差，但爆发够用。突围的话，一次冲锋应该能撕开口子。”
“那你再打几个？”老王眼睛发亮，“让我看看极限在哪。”
“不行。”陈渊摇头，“连着来会过热。刚才那一脚反震太大，我肋骨都麻了。”
“忘了装缓冲垫？”
“根本没地方加。”他指着连接处，“现在的结构就是硬传递力量，打多了人受不了。”
两人沉默了一下。外面风声停了，厂区格外安静。
“你说巡逻队会不会听见？”老王又问。
“听见也晚了。”陈渊关闭非必要模块，“反正我们不在他们搜查名单里。谁会想到有人拿蒸汽当动力？”
“可要是有人路过呢？”
“那就看谁跑得快。”
陈渊重新设置程序，准备做下一组测试。这次目标是武器臂改装的液压锤。他把控制模式切换到手动微操，抬起右臂，对准远处一组锈死的阀门阵列。
“这次我不发力，打节奏。”他说，“实战不可能一直猛冲，得会收着打。”
第一锤落下，金属撞击声清脆。阀门外壳裂开一道缝。
第二锤间隔两秒，精准补在同一个位置。裂缝扩大。
第三锤直接砸穿，碎片四溅。
“哇哦。”老王忍不住鼓掌，“跟切豆腐一样。”
“关键是可控。”陈渊松开扳机，“你看输出曲线，每次都在安全区间内，没触发过热警告。只要保持这个节奏，战斗力能维持十分钟以上。”
“十分钟够干不少事了。”老王搓着手，“抢物资、穿封锁、甩追兵，全都能办。”
“前提是别碰上带重武器的。”陈渊拆下一段连接管检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散热。锅炉太小，循环跟不上。再打五次，核心温度就得飙到临界。”
“那就歇会儿。”老王掏出水壶喝了一口，“等凉了再测。”
陈渊点头，关掉主供能，只留控制模块运行。他摘下手套，擦了把汗，顺手拿起记录板记下最新数据：响应速度提升42%，单位时间破坏力翻倍，耐力仍受限于冷却效率。
“方向没错。”他低声说，“接下来只要找到更大的热源，就能摆脱背锅炉的日子。”
“你还想着接管网？”老王笑，“那可是找死。”
“不一定非得主网。”陈渊抬头，“城西有座废弃发电站，我记得那里还有独立蒸汽塔。如果能把机甲改造成可拆卸式储能包，一趟充能至少能撑半小时。”
“听着像做梦。”
“去年这时候，谁能想到我能把外骨骼改成蒸汽驱动？”
老王一愣，随即笑了，“也是。你现在干的事，哪个不是一开始没人信？”
陈渊没接话，低头继续写数据。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金属冷却时的轻响。
过了几分钟，他合上记录板，重新戴好手套。
“再来一轮。”他说，“最后一次测试。”
“还来？”老王瞪眼，“你不怕炸了？”
“不炸怎么知道哪会坏。”陈渊启动系统，“这次我加大输出，模拟高强度对抗环境。你往后站，万一失控别伤着你。”
老王无奈，只好退到门口，扒着门框往外看，“我守着，有情况就喊。”
陈渊没回应，全神贯注盯着面板。他调高压力阈值，将输出功率拉到85%，然后命令机甲进行连续三连击。
第一击，液压锤砸向地面，水泥崩裂。
第二击，转向侧面钢柱，留下深深凹痕。
第三击刚落，警报响起。
【主回路温度过高，建议立即停机】
他立刻切断动力，关闭所有模块。散热鳍片烫手，控制线路外层已经开始发软。
“果然撑不住。”他喘着气解开腰带，“超过八成负荷，三击就是极限。”
“你还真敢往上拉。”老王走回来，“刚才那三下，整个厂房都在抖。”
“值得。”陈渊看着钢柱上的痕迹，“破坏力足够破墙。只要路线规划好，哪怕只冲一次，也能打出逃生通道。”
“那你现在啥感觉？”
“累。”他揉了揉肩膀，“震动太大，手臂发麻。下次得想办法加个减震层，不然打两轮就得趴下。”
老王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外面好像有动静。”
陈渊立刻停下动作。
两人同时静下来。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碎石上很清晰。
陈渊迅速关闭控制模块电源，摘下头盔。老王猫着腰摸到门边，眯眼往外瞧。
“两个人，穿巡逻服。”他回头，“没带狗，也没拿扫描仪。”
“应该是例行巡查。”陈渊轻声说，“别出声，等他们过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厂房外停下。
一人说：“这边废墟太乱，没必要进去。”
另一人答：“头儿说了，每个死角都要看。”
“可这儿连灯都没有，鬼才来。”
“走两步就当打卡了。”
说话间，手电光扫过门缝。
老王屏住呼吸，贴着墙不动。
光束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
直到彻底听不见，陈渊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看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低声说，“他们已经开始地毯式排查。”
“那还测吗？”
“测。”他重新接通电源，“越危险越得抓紧。谁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在这待着。”
他坐回驾驶位，手指搭在启动键上。
“最后一项。”他说，“测试反应延迟。我要从静止状态突然加速，你帮我计时，看能不能在一秒内完成冲刺。”
老王站到空地尽头，握紧拳头举起来。
“准备好了喊我。”
陈渊点头，双手握住操纵杆。
系统加载完毕，指示灯转绿。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启动键——
机甲猛然前冲，地面刮出两道深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