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自从陈式从绵竹逃回后,就下令关闭了四门,用巨石堵死了城门缝隙,连平日里热闹的市集都变得冷冷清清。街道上看不到行人,只有巡逻的士兵们,拿着刀枪,迈着沉重的步伐在走动,他们的脸上满是疲惫和恐惧,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斗志。
李堪率六千残兵守在西门,每天都会登上城楼“巡查”,可他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往城外瞟——他和魏延约定的日子,还有三天就要到了。这些天,他一直在暗中准备,为献城做着最后的铺垫。
首先,他以“加强西门防御”为由,把陈式派来的三百名亲信士兵,都调去了城墙东段,负责巡逻和修补城墙,离城门远远的。然后,他把自己的亲信士兵,安排在了城门楼、吊桥绞盘和城门钥匙房这些关键位置,确保届时能顺利打开城门。
最关键的是,他还散布了一条流言——“陈将军知道咱们快守不住了,打算把西门守军的家人都抓起来当人质,要是咱们敢投降,就杀了咱们的家人”。这条流言像瘟疫一样,在西门守军里迅速传播开来。士兵们大多是成都本地人,家人都在城里,听到流言后,个个人心惶惶,私下里都在抱怨陈式,甚至有人偷偷来找李堪,问他有没有办法保住家人。
“将军,陈式派人来了,说要检查西门的防务。”王忠悄悄跑上城楼,脸上带着紧张,“来的是他的亲信参军赵累,还带了五十名士兵,看样子是来查岗的,会不会是他发现了什么?”
李堪皱了皱眉,很快又放松下来。他整理了一下铠甲,对王忠道:“慌什么,他现在自顾不暇,就是来看看热闹,走个过场而已。你去安排一下,让咱们的人都打起精神,别露出破绽。城门楼里的密信和红旗,都藏严实了,别让他们看到。”
王忠点点头,转身去安排了。不一会儿,赵累就带着五十名士兵登上了西门城楼。赵累是陈式的老部下,为人谨慎,眼神锐利,一上来就四处打量,目光在城门楼和吊桥方向来回扫视。
“李将军,西门的防御怎么样?”赵累开口问道,语气带着一丝审视,“魏延的大军快到城外了,可不能出岔子啊。”
李堪躬身行礼,脸上露出恭敬的表情:“参军放心,末将已经加派了斥候,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回报城外的情况。城楼上也多放了滚石和热油,还加固了城墙,只要魏延敢来,保管让他有来无回。”
赵累点点头,走到城墙边,俯身往下望了望。城外的朝廷军大营已经能隐约看到,旗帜飘扬,规模不小。他又看了看城墙上的士兵,虽然个个面无表情,却还算整齐,没有发现异常。
“李将军,辛苦你了。”赵累道,“要是有什么情况,立刻向将军禀报,别擅自做主。”
“末将明白。”李堪应道。
赵累又检查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破绽,就带着士兵离开了。看着赵累的背影,李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陈式啊陈式,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死期,已经近了。
当天夜里,成都城内格外安静,连狗叫都听不到。李堪的亲信们悄悄聚集在城门楼里,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脸上带着兴奋和紧张。城门楼的角落里,藏着一面红色的令旗,还有一封魏延送来的密信,信上写着“明日清晨,红旗为号,开门迎军”。
“将军,都安排好了。”王忠低声道,“城门钥匙在咱们手里,吊桥绞盘也由咱们的人看管。陈式的亲信都被调去巡逻了,离城门至少有两里地,就算他们发现了,也来不及赶来。”
李堪点点头,走到城门楼的窗口,望着城外的朝廷军大营。大营里的灯火闪烁,像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成都城。他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些激动——明天,只要过了明天,他就是成都太守,川北的盐井也会归他所有,再也不用跟着陈式担惊受怕了。
而此时的陈式,还蒙在鼓里。他在府衙里对着舆图,冥思苦想破敌之策。他派去联络东吴的使者,至今没有消息——他不知道,东吴的孙权早就得知他势单力薄,不愿意再和他结盟,使者刚到江东就被孙权扣押了。
城内的粮草也只够支撑三天了,士兵们每天只能喝稀粥,有的士兵甚至开始偷偷挖野菜、剥树皮充饥。士族们也开始疏远他,连平日里最支持他的卓远,都借口生病,不肯来府衙见他——卓远早就暗中联络了魏延,答应在城破时率士族私兵接应朝廷军。
“将军,夜深了,您歇会儿吧。”亲兵端着一碗稀粥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劝道,“您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陈式摇了摇头,疲惫地说:“我睡不着啊……成都要是丢了,我怎么对得起跟着我的弟兄们?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父母?”他拿起那碗稀粥,喝了一口,粥里几乎看不到米粒,只有一些野菜碎末。
亲兵看着陈式憔悴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成都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李堪就登上了西门城楼。他手里握着那面红色的令旗,眼睛紧盯着城外的朝廷军大营。王忠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城门钥匙,手心全是汗。
“将军,时辰到了。”王忠低声道。
李堪深吸一口气,猛地将红旗举起,用力挥舞了三下。
城外的朝廷军大营里,魏延看到了红旗,眼中精光一闪,大喊一声:“攻城!目标西门!”
五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向西门,喊杀声震天动地。城楼上的李堪立刻下令:“打开城门,放下吊桥!”
王忠连忙跑去打开城门,吊桥缓缓放下。朝廷军的先锋部队率先冲入城内,与李堪的士兵汇合,一起向城内的陈式残兵发起进攻。
陈式在府衙里听到西门的喊杀声,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出事了。他立刻率两千亲卫冲向西门,却刚走到半路,就被一群士族私兵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是卓远,他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冷冷地看着陈式。
“陈式,你已众叛亲离,不要再负隅顽抗了!”卓远的声音冰冷。
“卓远老贼,连你也背叛我!”陈式怒喝一声,挥剑冲向卓远。可他的亲卫们早就没了斗志,看到士族私兵人多势众,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陈式一个人冲在前面,很快就被包围。他挥舞着佩剑,连杀数名士族私兵,却因为连日操劳和饥饿,体力渐渐不支。一支冷箭射中了他的右腿,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将军,降了吧!”亲卫队长跪在地上,哭着劝道,“您要是死了,夫人和公子怎么办?他们还在府里等着您呢!”
陈式看着周围的人,又想起家里的妻儿,手里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我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