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过去,龙虎山上的阳光,比昨日更炙热了几分。
这份热度,不光是天光照耀,更是因为异人们心头烧着一团火。
这火,烧的正是那个叫李道然的名字。
“道童仙师”。
《震惊!武当天才王也问道神秘道童,竟闻言色变,当场失态!》
这下,李道然成了所有人心头的谜团。
一个谁都想解开,却又不敢轻易触碰的谜。
张楚岚一行人刚踏入比赛场地边沿,就觉察到周遭气氛的异样。
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张楚岚心里咯噔一下。
他抬头看去,脸上那惯常的贱笑,差点没绷住。
吕慈和王霭,两位十佬,正带着吕家和王家的晚辈,神色不善地堵在前面。
吕慈那张刻满皱纹的老脸绷紧,眼底浑浊,却透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那目光死死锁定张楚岚。
“张楚岚,”吕慈开口了,声音干涩且冷,“关于炁体源流,老夫有些事情,想跟你好好聊聊。”
声音落下,一股庞大的威压,精准地罩住张楚岚。
他肩膀一沉,双腿像灌了铅。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困难。
四周的空气沉重,流动似乎变得迟缓。
王霭没说话,他抱起双臂,嘴边勾着一丝弧度,那眼神,让人觉得他正看着一个挣扎在死路的猎物。
张楚岚脑门上,汗珠瞬间冒了出来。
他明白,今天这事,不好善了。
这两位老前辈,明显是铁了心要拿他开刀,以此立威。
“哎哟,这不是吕爷和王爷嘛。”
张楚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准备发挥他那“不要碧莲”的特长,开始打太极。
“您二老有什么吩咐,小子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懒洋洋的哈欠声,毫无预兆地插了进来。
就在这气氛绷紧的时刻,李道然打着哈欠,拉着冯宝宝的手,径直从吕慈和王霭中间走过。
他像根本没看到这两位能让异人界抖三抖的大佬。
也像没感受到那股能压垮人的气场。
他的眼里,只有身边的冯宝宝,和不远处的食物摊。
经过张楚岚身边时,他甚至没停下脚步,随口说了句:
“走了,楚岚。宝宝饿了,喊我们去吃饭。”
说完,他真就拉着冯宝宝继续往前走。
整个场面,突然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楚岚呆了。
徐三徐四也呆了。
周围看热闹的异人,更是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路数?”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
“他没看见那两位大佬吗?”
“我看是根本没把他们放眼里。”
“疯了吧?他哪来的底气?”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无视。
这种无视,比任何恶毒的咒骂,任何嚣张的挑衅,都更能点燃一个上位者的怒火。
吕慈的脸,瞬间从阴沉变青,肌肉因为怒火而微微抽动。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坐上十佬的位置几十年,何曾受过这种屈辱?
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放牛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视若无物!
“站住!”
吕慈低吼,眼底腾起怒火,一股比刚才更凶猛的气息,冲向李道然的背影。
他要动手了。
可就在他发作的前一刻,那个已经走过他身边的李道然,脚步停了半拍。
他没回头。
目光极随意地扫过吕慈身后一个面带傲色的吕家小辈。
接着,他用一种只有吕慈一人能听清的声音,轻声说:
“如意劲,刚则易折。过刚,便伤己伤人。”
吕慈本来要脱口的呵斥,猛地卡在嗓子眼。
李道然的声音,依旧回荡在他耳边。
“你家这后生,根基已损,撑不过三年,便会自废。”
吕慈整个人猛地一震,那双浑浊的眼,瞬间闪过从未有过的惊骇与恐惧!
如意劲“过刚易折”,这是吕家明魂术最大的缺陷,也是他穷尽一生都未解决的难题!
他身后最看重、最得意的曾孙,最近修炼确实出了岔子,功法反噬,根基受损!
这件事,为了不影响家族内部,他压下了所有消息。
整个吕家,除了他自己,再没人知晓!
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吕慈看李道然背影的眼光,从滔天怒火,转变为彻骨的震惊!
那是一种,凡人直面神明时才会有的眼神。
不远处,比赛场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一场全真教道士的比赛。
那道士以内丹术显化内景,龙虎交汇,引得全场阵阵惊叹。
贵宾席上,陆瑾捋着胡子,感叹着:“全真龙门派的内丹术,确实玄妙非凡。”
主位上,老天师一直闭着眼,像睡着了。
此刻,他缓缓睁开眼,瞥了大屏幕一眼。
接着,他似有若无地,把目光投向远处正拉着冯宝宝走远的李道然。
他对陆瑾,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真正的‘金丹’,又何须修炼?”
“有些人生来,便是一颗圆满无暇,光华璀璨的无漏金丹。”
陆瑾闻言一怔。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这句话的深意,就看到赛场入口处,吕慈和王霭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
吕慈心神彻底乱了。
他现在哪有心思去找张楚岚的麻烦?
他满脑子都是那句“撑不过三年,便会自废”的断言,和李道然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
王霭也察觉到吕慈的不对劲。
他眉心紧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看吕慈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王霭知道今天这事,办不成了。
两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李道然带着冯宝宝,渐行渐远,消失在人群中。
张楚岚长长舒了口气。
他刚才几乎被吕慈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大脑一片空白。
现在那股压力突然消失,他只觉得浑身发软。
“徐三哥,徐四哥……”他咽了口唾沫,“这……道爷他这是什么意思?”
徐三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他能有什么意思?就是顺手帮了你一把,然后顺便装了个大逼呗。”
徐四接过话:“就是这逼,装得有点大啊。直接把两位十佬给晾在这儿,还把吕慈吓成那样。这下,他算是彻底出名了,不过是另一种出名方式。”
张楚岚听着,心里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李道然高深莫测的惊叹,更有一丝……与有荣焉的自豪。
毕竟,刚才李道然可是为了他,才出手的。
虽然方式奇葩了点,但结果是好的。
他想起李道然上次说的那些话,“天之道,人之道”,以及他昨晚留下的玄之又玄的背影。
李道然这个人,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吕慈的脸色阴晴不定,变化莫测。
他站在原地,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查!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查清楚,那个放牛娃的来历!”
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在他身后,王霭看着吕慈铁青的侧脸,眉头的褶皱更深了。
他感到了一丝不安。
那个叫李道然的年轻人,究竟对吕慈说了什么,才能让这位杀伐果断的十佬,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