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没空搭理徐四。
他的脸色，是徐四从未见过的严肃。
双手在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
键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他输入“道”、“禁制”、“灵魂”、“天谴”这几个词。
设定成最高优先级的搜索指令。
直接连接到公司最核心、最高密级的中央档案库。
这档案库里的东西，都是公司成立以来收集的。
都是最离奇、最无法解释的绝密情报。
大部分资料，甚至与当年那场席卷异人界的“甲申之乱”核心秘密有关。
查阅权限高到离谱。
整个华北分部，除了他们兄弟俩，没第三个人有资格进来。
一行行代码飞速跳动。
庞大的数据库开始交叉比对，模糊匹配。
很快，屏幕传来一声“叮”。
一条被鲜红色高亮标记的记录弹了出来。
记录编号：甲申-007-传说\/不可考。
记录内容模糊。
只有寥寥数语。
“据传，上古有大能者，其身与道合，其神与理融。其存在本身，即为‘道’之显化。凡俗之辈，不可直视，不可揣度。任何试图以术法、神通窥探其灵魂本源及过往根源之行为，皆被视为‘渎道’，必将引来‘天谴’或‘道罚’。受罚者，轻则神魂重创，沦为白痴，重则魂飞魄散，当场身死。”
徐三的瞳孔紧缩。
他继续往下看。
记录末尾，附注一行小字。
像是一个后来添加的补充说明。
“附注：甲申之乱时期，三十六贼之首，‘无根生’，疑似具备类似特质。据不可靠情报，曾有全性妖人试图对其使用精神类手段，结果非死即疯，下场凄惨。”
“无根生！”
徐三看到这个名字。
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脑子里像被猛地撞了一下。
“嗡”的一声。
无数条线索，在这一刻被强行串联起来。
那个叫李道然的男人。
从土里被冯宝宝挖出来，来历成谜。
面对夏禾和吕良的围攻。
他一言喝退。
口中还说出了“天谴”二字。
现在，他又搞出所谓的“道之禁制”。
直接把擅长精神手段的吕良给废了。
再加上之前张楚岚汇报的。
什么“紫气雏形”、“上善若水”之类的玄乎言论。
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头皮发麻的猜测。
一个荒谬到极致的念头。
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心头。
这个李道然。
他该不会是……
和无根生一个时代的存在？
甚至比那个时代更古老？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
就再也压不下去。
徐三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他当机立断。
一把抓起桌上那台红色的加密电话。
这是分部唯一一条。
能够直接拨通公司总部最高负责人——赵方旭董事长专线。
电话很快接通。
听筒里传来一个沉稳威严的声音。
“小三，什么事？”
“赵董！”
徐三的声音因紧张而发干。
“情况有变！”
“津门市这边，我们监视的对象……”
他停顿了一下，呼吸加重。
“他的危险等级，可能需要重新评估！”
电话那头沉默。
赵方旭的声音响起。
“评估结果？”
徐三咽了口唾沫。
一个字一个字，吐字清晰。
“不是‘极高’……”
他再次停顿。
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形容词。
“……是‘无法评估’。”
“赵董。”
徐三的语气变得郑重。
“我有一个非常大胆的怀疑。”
“我怀疑，他可能不是‘人’。”
徐三深吸一口气，说出最终结论。
“或者说，不仅仅是‘人’。”
电话那头，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监控室里，只剩下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声。
徐四站在一旁。
大气都不敢喘。
他知道。
他哥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
“非人”这个概念。
在异人界。
往往代表着最顶级的麻烦和最恐怖的未知。
足足过了半分钟。
赵方旭那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里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明白了。”
“从现在开始，所有与【道长】此人相关的视频、音频及文字情报。”
“全部列为‘创始’级绝密。”
“除了我们几个，任何人，我是说任何人，不得查阅。”
“违者按叛逃处理。”
“另外，你们的任务也改一下。”
赵方旭缓缓开口。
说出了让徐三和徐四都愣住的话。
“从监视，改为‘护卫’。”
“动用你们能动用的一切资源。”
“确保他在参加罗天大醮之前，不出任何意外。”
“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
“不要干涉。”
“不要试探。”
“更不要激怒他。”
“明白了吗？”
“……明白！”
徐三立刻立正。
大声回答。
挂断电话。
徐三长长吐出一口气。
感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哥，赵董他……”
徐四忍不住问道。
徐三摆了摆手。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依旧一脸淡漠的男人。
眼神复杂。
“别问了。”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他说完。
又加了一句。
“而且，还得是那种几千年没祭拜过，突然显灵，得赶紧敲锣打鼓迎进祠堂，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惹恼了的老祖宗。”
徐四愣了愣。
随即苦笑。
“行吧，供就供。”
“可这活儿，听着怎么比以前危险多了？”
“伺候不好，老祖宗一怒，那可真是要天谴了。”
“你小子，倒是能体会到一点点我的压力了。”徐三收回视线。
他揉了揉眉心。
“通知张楚岚。”
“让他也收敛点儿。”
“别整天把心思都放在偷懒耍滑上。”
“他现在，可是离那位最近的人。”
“稍有不慎，全公司都得跟着吃瓜落。”
徐四耸了耸肩。
“行，我待会儿就联系他。”
“不过，我猜他现在估计还在为那夏禾的香气头疼呢。”
“那位‘道祖’倒是清净了，苦了咱们这些做牛做马的。”
徐三没说话。
而在城市的另一头。
某个阴暗的全性临时据点内。
夏禾看着躺在床上、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吕良。
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无助。
她探出炁。
试图检查吕良的伤势。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她发现。
吕良的灵魂创伤。
根本不像以前那样，能慢慢愈合。
更可怕的是。
在他的眉心识海深处。
一道淡淡的金色烙印。
清晰可见。
它无法驱散。
无法触碰。
那烙印。
散发着一股让她灵魂都感到颤栗的气息。
那是至高无上的。
超越她所能理解的力量。
“怎么会……”
夏禾的指尖颤抖。
她的炁探入吕良的身体。
却被那股烙印散发的无形力量阻挡。
她想尝试修复。
可那烙印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牢牢嵌在吕良的灵魂深处。
“吕良。”
她轻声呼唤。
吕良的身体只是抽搐了一下。
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道……道……天谴……”
夏禾的眼神黯淡下来。
她知道。
吕良完了。
他不是死了。
也不是疯了。
他只是……被某种更可怕的东西，永远地禁锢了。
她抬头。
望向窗外浓稠的夜色。
那个淡漠的男人。
他的身影。
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碍。
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他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
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种恐惧。
比刮骨刀的力量更甚。
比吕良现在的惨状更让人绝望。
它源自未知。
源自那种碾压一切的反抗。
她忽然明白。
李道然那句“自取其辱”。
不是警告。
而是事实。
她现在才意识到。
他们这次，真正招惹的。
是一个超出世俗认知范围的存在。
一个根本无法被定义的存在。
接下来。
全性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