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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门内门的羁押区,深藏在宗门后山一处终年不见阳光的山坳里。

四面皆是丈许高的青石围墙,石面冰冷,上面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符文,时刻散发着无形的压制力场。别说寻常凡人,便是练气后期的修士身处其中,一身灵力也要被压制大半,运转滞涩,难以挣脱。

时值正午,酷烈的日头悬在头顶,毒辣的阳光直射下来,将青石墙晒得滚烫,蒸腾起扭曲的空气,与墙内的阴冷形成诡异对比。

羁押区最深处,一间最为坚固的牢房内。

赵雪蜷腿坐在冰冷的、只铺了一层薄薄干草的石床上。身上那件灰扑扑的囚服,料子粗糙得厉害,摩擦着她曾经娇生惯养的细嫩皮肤,带来阵阵刺痒不适。领口不知是在挣扎还是被拉扯中变了形,微微敞开着,露出一小截白皙胜雪的脖颈,与囚服的灰暗形成鲜明对比。

即便落魄至此,她那张脸依旧美得带有攻击性。眉形细长,梢角微微上挑,天生带着几分媚意与凌厉。眼尾微红,此刻却盈满了挥之不去的阴鸷与怨毒,昔日作为长老亲传弟子的嚣张气焰,被现实的铁笼打碎,只余下不甘的灰烬。一头青丝用一根不知从哪里扯来的破布条胡乱束着,几缕碎发被汗水或是泪水黏在脸颊侧,沾染了些许灰尘,非但没折损她五官的精致,反而更添了几分令人心碎的狼狈与破碎感。

囚服宽大,刻意遮掩了身形,但当她坐着下意识挺直脊背,试图维持最后一点“长老之徒”的体面时,那宽松布料下,依旧能隐约勾勒出她窈窕有致的身段,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胸前的弧度也依然傲人。

“哒、哒、哒……”

牢房外通道里,由远及近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赵雪猛地抬起头,眼中警惕之色一闪而过,像一只受惊却又充满敌意的猫。

两名身着标准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面无表情地端着一个木质托盘走近。托盘上,放着一碗几乎看不到米粒的稀薄灵米粥,和一碟黑乎乎的、看不出原貌的腌灵菜。这是她的午饭,或者说,是维持她基本生存的供给。

“赵师姐,用饭了。”左侧那名弟子语气平淡无波,将托盘从牢门底部一个仅能容托盘通过的小窗口推进来,“长老们已商议完毕,下午便会来宣布对你的最终处置。你……好自为之。”

赵雪没有去接那散发着馊味的食物,反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好自为之?呵呵……我赵雪,乃是青木门赵长老亲传弟子!不过是与黑风寨的人多说了几句话,何至于此?等我出去,定要叫你们这些落井下石的东西,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那两名弟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与鄙夷,却也没再多言,转身便走,脚步声逐渐远去。

赵雪死死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刺骨。她心里仍存着一丝侥幸——师父定然不会如此绝情!最多不过是罚她面壁思过几年,收缴些修炼资源罢了。等风头过去,凭她的手段和姿色,未必不能东山再起。到时候,林默!苏清颜!还有那些看笑话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然而,她这自我安慰的幻想,甚至连半个时辰都没能维持。

牢房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这一次,脚步声更为沉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来的,是内门大长老,以及他身后三名气息冷峻、眼神锐利的执法弟子。

大长老身着深蓝色长老袍服,须发皆白,面容古井无波,看向赵雪的眼神,如同看一件死物。他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宣判,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砸碎了赵雪所有的幻想:

“罪徒赵雪,经宗门查实,你勾结黑风寨散修,泄露苏家灵矿核心情报,并意图谋害同门弟子林默,证据确凿,罪无可赦!经宗门决议,废去你两成功力,即刻逐出青木门,永世不得再踏入宗门半步!”

“什么?!不——不可能!”

赵雪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石床上弹起,一个箭步冲到牢门前,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栏杆,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大长老!我是赵长老的亲传弟子!您不能这样!是林默!一定是林默那个杂碎伪造证据陷害我!我要见我师父!”

“所有证据,赵长老均已过目,对此处置……并无异议。”大长老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执法弟子,带她出来,执行废功!”

两名执法弟子应声上前,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打开牢门沉重的铁锁,就要进去架住赵雪。

一瞬间,无边的恐慌如同冰水,从头浇到脚,让赵雪浑身冰凉。废去两成功力!逐出宗门!失去了青木门亲传弟子的光环和庇护,她一个修为大损、仇家不少的练气后期女修,在这残酷的苍玄大陆,将寸步难行,下场可想而知!

不!她不能就这么认命!她不甘心!

就在执法弟子粗糙的手掌即将触碰到她胳膊的刹那,赵雪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狠厉,身体猛地向侧后方一缩,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向发髻——那里,藏着一枚她耗费不小代价,从黑风寨秘密换来的保命之物【低阶遁空符】!

原本是想留着在更关键的时刻使用,但现在,已是生死存亡之秋!

“嗡——!”

指尖灵力疯狂涌入,符箓瞬间爆发出耀眼的淡蓝色光芒,形成一个光茧,将她整个身躯包裹其中。空间传来细微的扭曲波动。

“不好!她有遁符!”一名执法弟子惊怒交加,猛地扑上前。

然而,他的手掌只穿透了逐渐消散的蓝光残影。原地,已空空如也。

大长老看着空荡荡的牢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叹:“罢了,既然她选择这条绝路,便由她去吧。失了宗门庇护,在外界,她也未必能活得长久。”

……

与此同时,青木门后山,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密林深处。

空间一阵扭曲,淡蓝色的光芒闪烁过后,赵雪的身影踉跄着显现出来。“噗通”一声,她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勉强用手撑住旁边一棵粗糙的树干才稳住身形。

“咳咳……”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如纸。强行催动遁空符,对此刻状态本就不佳的她来说,负担极重。

她低头审视自身,更是羞愤欲绝。那身本就破烂的囚服,在空间传送过程中被无形的力量以及林间的枝杈撕扯得更加不堪,裙摆直接裂开一个大口子,一直延伸到腿根,露出一大截白皙修长、却带着几道新鲜血痕的大腿。鞋子也掉了一只,赤着的足踝沾满了泥污。头发彻底散开,乱糟糟地披散着,沾满了枯叶和草屑。脸上混合着汗水、泪水和泥土,狼狈到了极点。

更让她心头沉重的是体内的状况。之前中了林默的泻灵散,虽然药效早已过去,但对经脉丹田的细微损伤并未完全恢复。加上刚才不顾后果地催动遁空符,此刻她只觉灵力运转晦涩不堪,丹田处隐隐作痛,气息虚浮不定。大长老所说的“废去两成功力”虽未执行,但她感觉自己的实力,恐怕已经跌落到练气后期中期,甚至更差!

“林默!苏清颜!你们两个狗男女!我赵雪对天发誓,此生与你们不死不休!今日之辱,来日定要你们百倍千倍偿还!”

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怨毒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望向青木门的方向,那眼神,仿佛淬了毒的匕首。

“青木门既已不容我,这苍玄大陆,自有容我之处!”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蔓延,“血煞宗……对,去血煞宗!”

血煞宗,苍玄大陆北部最为臭名昭着的魔道巨擘之一,实力底蕴远超青木门。若能拜入其门下,凭借自己的资质和对青木门的了解,何愁大仇不报?甚至……颠覆青木门,也非不可能!以往她自诩正道天骄,对此等魔道不屑一顾,如今走投无路,这反而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是她复仇的疯狂捷径。

血煞宗位于极北之地,距离青木门何止千里。赵雪身上再无第二张遁空符,只能依靠双脚,徒步穿越这茫茫山林与荒野。

她不敢走官道大路,生怕青木门发出追缉令,或是被往日仇家认出。只能选择崎岖难行、妖兽出没的山林小径。途中遇到最低阶的青纹兔、毒性剧烈的青纹蛇,她都不得不心惊胆战地远远避开——以她如今这状态,恐怕连一头练气初期的青纹狼都难以应付。

昼伏夜出,提心吊胆。

连续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逃亡,耗尽了她本就所剩不多的体力和精力。身上的囚服早已被荆棘刮成了布条,勉强蔽体,裸露在外的皮肤满是划痕和蚊虫叮咬的肿块。腹中饥渴交加,喉咙干得如同着火,眼前阵阵发黑。

第三天午后,在她几乎要虚脱昏迷之时,终于在前方山林边缘,看到了一缕炊烟。

那是一座由原木粗糙搭建而成的修士客栈,看上去颇为简陋,门口悬挂着一面被风雨侵蚀得有些褪色的幌子,上书“迎客居”三字。客栈里人声嘈杂,似乎聚集了不少南来北往的散修。

赵雪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强撑着走到一处小溪边,胡乱捧起冰冷的溪水喝了几口,又用力擦了擦脸,试图洗去一些污垢。她将破烂不堪的裙摆尽量向内掖了掖,用剩下的布条勉强束住散乱的头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逃犯,只是一个遭遇了意外的落魄女修。

做完这一切,她才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快步走进了“迎客居”。

客栈内光线昏暗,充斥着劣质灵酒、汗臭以及各种奇怪气味混合在一起的浑浊空气。形形色色的散修们三五一桌,高声谈笑,划拳行令,喧闹无比。

赵雪的进入,还是引起了一些细微的注意。毕竟,即便再狼狈,她那出色的底子和身段,也难以完全掩盖。几道带着审视、好奇乃至淫邪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

她心中厌恶,却不敢表露,只想尽快补充些食物和水分,然后离开。她找了个最角落、阴影最重的空位坐下,压低声音对迎过来的店小二道:“一碗灵米粥,一碟灵肉干,一壶……普通的灵茶即可。” 她摸了摸怀中,那里还藏着几块她偷偷带出来的、仅剩的下品灵石。

店小二应了一声,很快便将东西送了上来。

赵雪几乎是狼吞虎咽地抓起那干硬的灵肉干塞进嘴里,粗糙的食物摩擦着喉咙,她也顾不上了。接着,她端起那壶灵茶,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对着壶嘴就“咕咚咕咚”连灌了好几大口。茶水味道寡淡,几乎尝不出什么灵气,但至少缓解了喉咙的灼烧感。

她又接连喝了几大口,才感觉那股令人抓狂的干渴稍稍平息。

就在她准备拿起勺子,去喝那碗稀薄的灵米粥时,一个身影停在了她的桌旁。

是那个留着短须、穿着棕色短褂的客栈老板。他手里拿着一个灰布包裹,“啪”的一声,不轻不重地放在了赵雪的桌面上。

赵雪心中猛地一紧,手下意识地就往腰间摸去——那里别着一把她在山林中捡来的、锈迹斑斑的短匕。

“这位姑娘,看着有些面熟啊?”老板双手抱胸,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在她脸上和身上来回扫视,“如果我没记错,去年,青木门外门采购灵米,带队的那位‘大师姐’,就是你吧?”

赵雪心头狂震,强自镇定,抬起头,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老板怕是认错人了。我只是一介散修,途经此地。”

“认错人?”老板嗤笑一声,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却带着十足的讽刺,“嗬!赵大师姐贵人多忘事啊!当初你克扣我三成灵米,中饱私囊,可是嚣张得很呐!说什么‘一个破客栈老板,也配跟本小姐讨价还价?’这话,我可是记忆犹新!”

赵雪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去年仗着身份肆意妄为的事情历历在目,没想到竟在此处埋下了祸根!她“霍”地站起身:“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东西我不吃了,灵石放这儿,我走了!”

说着,她将一块下品灵石拍在桌上,转身就要往外冲。

“想走?”老板横跨一步,再次拦住她去路,脸上露出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走可以。不过,你喝了我这特制的‘迎客茶’,总不能白喝吧?”

“你……你什么意思?”赵雪一愣,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没什么意思。”老板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袖子,“就是在茶里,给你加了点‘好东西’。算是我这‘破客栈老板’,给你赵大小姐的一点‘回礼’。”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赵雪猛地感觉自己的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无法忽视的绞痛!

那感觉来得极其迅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她肚子里狠狠拧了一把,肠子像是瞬间被打成了死结!

“呃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哼,原本想要强行冲出去的身体,瞬间佝偻了下去,双手死死地按住了腹部。

紧接着,一阵响亮而绵长的“咕噜噜噜——”声,从她的小腹深处清晰地传了出来,在这嘈杂的客栈里,竟然异常刺耳!

附近几桌的散修似乎被这声音吸引,目光好奇地投了过来。

赵雪的脸颊瞬间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羞愤、剧痛、恐慌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都开始微微颤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完全不受控制的、汹涌的便意,正以排山倒海之势,从腹部深处向下猛冲!

“你……你在茶里下了什么?!”她从牙缝里挤出质问,双腿已经不受控制地紧紧夹在一起,试图抵抗那即将破闸而出的洪流。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瞬间沁出,顺着鬓角滑落。

“也没什么,”老板笑得愈发“和善”,“就是点自家炮制的‘十里香’。放心,死不了人,顶多就是让你好好清理清理肠胃,顺便……认清楚,现在是谁说了算。”

“给我……解药!”赵雪感觉那洪流已经冲到了关口,她几乎能听到自己肛门括约肌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强忍着那令人崩溃的便意,声音带着哭腔和哀求,“灵石!我给你灵石!多少都行!快给我解药!”

“解药?呵呵,没有。”老板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这药啊,就得等它自己泄干净了才算完。你要是实在憋不住了……”他指了指通往后院的小门,“后院最里边有个堆放杂物的柴房,平时没人去。你要不……去那儿‘解决’一下?也算我仁至义尽了。”

“噗——卟!”

一声轻微却无法抑制的漏气声,伴随着一阵更加剧烈的绞痛,从赵雪的身下传出。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她听来,却无异于晴天霹雳!一股温热、潮湿的感觉,已经开始在股间蔓延,浸透了粗糙的囚裤布料。

完了!

最后的防线,即将失守!

巨大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她,几乎让她晕厥。她再也顾不上面子、仇恨,甚至顾不上找老板算账。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出来!

她死死咬着牙关,嘴唇已被咬破,渗出血丝。双手用力按着如同翻江倒海般的腹部,弯着腰,夹紧双腿,以一种极其别扭、狼狈不堪的姿势,一步一挪地,朝着通往后院的那扇小门“蹭”了过去。每走一步,都感觉是在刀尖上跳舞,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就会彻底崩溃。

身后,隐约传来了几声散修压抑不住的嗤笑声和窃窃私语。赵雪听得真切,脸上如同火烧,泪水混合着汗水,模糊了视线。

终于,她艰难地“挪”进了后院,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位于角落、破败不堪的柴房。她几乎是扑过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然后反手死死关上,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嗬……嗬……”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然而,身体的失控已经无法逆转。

“咕噜噜——咕噜——!!”腹中的雷鸣之声愈发急促响亮。

“噗嗤!卟噜噜——!”

又是一连串无法压抑的、带着明显水汽的异响,这一次,比之前在客栈里要清晰得多。紧接着,一股完全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未消化食物和特殊药力的恶臭,开始在狭小、闷热的柴房里弥漫开来。

赵雪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最后的理智和羞耻心彻底崩断。她连爬到角落柴堆后面都来不及了,就这么瘫坐在地上,双手徒劳地捂着肚子,身体因为剧烈的肠痉挛而蜷缩成一团。

“哗啦啦——噗嗤嗤——!”

彻底失控了。

稀薄的、带着强烈刺激性的秽物,如同决堤的洪水,猛烈地冲击着她早已失守的关口,汹涌而出,瞬间浸透了粗糙的囚裤,黏腻、滚烫地糊满了她的臀瓣和大腿内侧,甚至溅到了地上和身后的门板上。

“呃……啊……”她发出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屈辱。眼泪决堤而下,与脸上的汗水、污垢混合在一起。

她,赵雪,青木门曾经的天之骄女,长老亲传,此刻却像一条蛆虫,瘫在这肮脏恶臭的柴房里,失禁腹泻,狼狈不堪。

而这噩梦,远未结束。

在接下来的将近半个时辰里,她经历了人生中最漫长、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刻。一波又一波剧烈的腹痛不断袭来,迫使她一次次地“倾泻”。从一开始还能勉强保持坐姿,到后来只能无力地瘫在污秽之中,任由身体本能地排空。

柴房内的气味,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恶臭、酸腐、还夹杂着灵茶和那诡异药粉的奇特气味,混合在一起,足以让任何人作呕。

直到她拉到几乎虚脱,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肚子里只剩下阵阵空响和隐痛时,这恐怖的腹泻才终于有了一丝平息的迹象。

她如同死过一回般,眼神空洞地躺在那里,过了许久,才挣扎着,用颤抖的手,撕下囚服上稍微干净一点的布条,蘸着角落里不知是雨水还是什么的水洼,一点点擦拭着身上和腿上的污秽。

每一下擦拭,都像是在凌迟她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

等她勉强清理干净自己,换上了那身稍微干净点的里衣(囚服已彻底不能要了),扶着墙壁,颤巍巍地站起来时,双腿还在不停地打颤,小腹深处依旧传来隐隐的抽痛和强烈的空虚感。

她看向柴房唯一的小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糟了!血煞宗执事!”

她猛地想起与血煞宗接引执事约定的时间,就在今天下午!而现在,显然已经迟到了很久!

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她。她不敢再有任何耽搁,也顾不得身体的极度虚弱和不适,猛地推开柴房门,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这个让她遭受奇耻大辱的客栈后院,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北方,血煞宗所在的方向,发足狂奔!

夜色,成了她最好的掩护。

她跑得飞快,或者说,是在拼命地挪动。虚弱的身体不断发出抗议,小腹依旧“咕噜咕噜”地响着,时不时传来一阵绞痛,迫使她不得不一边跑,一边用手死死按住肚子,双腿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内八字姿势夹紧,生怕那该死的“十里香”药效未尽,在途中再次爆发。

一路上,她都能感觉到那股蠢蠢欲动的便意,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她精神时刻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每一次肠鸣,每一次轻微的绞痛,都让她心惊肉跳,冷汗直流。

终于,在月上中天之时,她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来到了一座通体漆黑、煞气缭绕的巨大山峰之下。

血煞宗的山门,就矗立在山脚。两根需要数人合抱的黑色石柱直插云霄,石柱上雕刻着无数狰狞扭曲的骷髅头和痛苦哀嚎的生灵图案,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和阴冷的死意,令人望而生畏。

山门口,一名穿着漆黑袍服、面容阴鸷的中年执事,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耐。

看到踉跄跑来的赵雪,他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声音冰冷如同寒铁:“你就是赵雪?约定的时辰早已过去,你当血煞宗是什么地方?由得你如此怠慢!”

赵雪跑到他面前,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断断续续地哀求:“执、执事大人……恕罪……我、我路上……遭遇意外,被、被仇家暗算……这才来迟……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是真心实意,想要拜入血煞宗门下!”

“意外?暗算?”黑袍执事嫌恶地上下打量着她。此时的赵雪,穿着脏污的里衣,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如鬼,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异味(尽管她努力清理过),腿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和泥污,看起来比最落魄的乞丐也好不了多少。“就你这副尊容,这副德行,也配入我血煞宗?我凭什么相信你不是青木门派来的探子?”

“不!我不是探子!”赵雪急了,强行提起体内残存不多的灵力,一股属于练气后期的、虽然虚浮却确实存在的灵力波动散发出来,“我此前确是青木门内门弟子,练气后期修为!我熟悉青木门所有的防御阵法布置,知晓他们资源点的分布,甚至了解几位长老的功法弱点!只要执事大人给我机会,我愿为血煞宗做马前卒,助宗门攻破青木门!”

感受到赵雪的灵力,又听她如此说道,黑袍执事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脸上的不耐和嫌恶稍减。一个熟悉青木门内部情况、又有一定修为的叛徒,对于血煞宗而言,确实有不小的利用价值。

他沉吟片刻,冷冷道:“哼,就算你所言非虚,但迟到是事实,规矩不可废。念在你尚有几分用处,本执事便破例一次。不过,你暂无资格成为正式弟子,先从外门探子做起。即刻起,负责打探青木门边境防御的详细部署,若能带回有价值的情报,再论晋升之事。”

赵雪闻言,心中狂喜,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多谢执事大人恩典!赵雪定不负所托,必为宗门效死力!”

“嗯。”黑袍执事漠然应了一声,随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粗糙的黑色外门弟子服,扔到赵雪身上,“换上,跟我去外门杂役区报到。”

赵雪手忙脚乱地接过那件带着霉味的黑色衣服,也顾不上干净与否,连忙套在身上。宽大的衣服暂时遮掩了她狼狈的身形。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黑袍执事身后,踏入那散发着浓郁血腥与死气的山门。周围是嶙峋的怪石,黑暗中仿佛有无数的眼睛在窥视,远处不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妖兽嘶吼和隐约的惨叫声。

但此刻的赵雪,心中却没有丝毫恐惧,反而被一种扭曲的兴奋和冰冷的恨意所充斥。

她终于……踏出了复仇的第一步!

她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怨毒地瞥了一眼青木门的方向,右手不自觉地抚上依旧隐隐作痛、空虚难受的小腹。

林默……苏清颜……

你们给我等着!

待我赵雪在血煞宗站稳脚跟,拿到你们青木门的布防图,引魔宗大军压境之日,便是你们……身死道消,受尽凌辱之时!

今日我所承受的一切屈辱、痛苦、狼狈……他日,定要你们百倍品尝!

她收回目光,看向前方幽深黑暗的血煞宗内部,眼神变得比这魔宗的夜色,更加阴冷,更加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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